林晚垂著頭安靜地聽著紀寒聲痛斥程雪意對她的心思是多麽醜陋, 程雪意的麵孔是多麽猥瑣,程雪意的心機是多麽暗黑……她處心積慮,她心機深沉……她的所作所為, 都是為了滿足她對林晚不倫畸形的占有欲……

紀寒聲一邊說, 一邊滿懷期待地看著林晚,希望她在聽了自己的解釋之後,能看清程雪意的惡毒麵目, 從此和她劃清界限——

然而,當他口幹舌燥地痛斥完最後一句,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晚的時候, 林晚終於抬起頭, 耳尖紅紅,憋出來一句:“師兄,師父做這一切都是有她自己的苦衷……我, 我理解她,我不介意師父對我的心意的……”

說到這裏, 她好像就已經用光了自己的所有勇氣,隻用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注視著紀寒聲, 眼裏暗含祈求。

紀寒聲看著她祈求又羞澀的目光, 還有什麽不明白。

程雪意都做到這份上, 林晚卻絲毫沒有要怪她的意思, 如果不是林晚是個愚蠢的受氣包, 那就隻能是她自己也……

紀寒聲呼吸一滯, 放在身側的手顫抖起來, 不願意再深想下去。

“既然你如此想,那我……也不再勸你。”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裏翻湧著的不平和酸澀, 想維持自己作為師兄最後的體麵。

他拿出一疊劍譜,唰唰寫下幾行注釋,然後放到林晚麵前,麵無表情道:“你這些天呆在程雪意那裏,荒廢了課業,功課已經拉下不少了,這些是我給你準備好的功課,你好好練,過段日子我要來檢查。”

說完,他猛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朝殿外疾步走去。

林晚張大了嘴巴大受打擊地看著自己麵前的一大堆劍譜,等她反應過來,就隻看得到紀寒聲已經走出大殿的一個背影了。

林晚呆呆地注視紀寒聲的背影片刻,回過神來,咂咂嘴,總覺得紀寒聲的背影好像透著那麽一絲狼狽。

狼狽?不可能的。

沒有感情的布置作業狂魔龍傲天怎麽會狼狽呢?狼狽的明明應該是她吧!

這麽多劍譜任給她是想累死她嗎?!ヽ(≧□≦)ノ

紀寒聲走了,林晚抱著他留下來的功課痛哭出聲。

接下來這段日

子林晚過得很忙,因為程雪意的身體越來越差,也越來越離不開她。

偏偏紀寒聲還給她布置了這麽多的“作業”,本著不好讓紀寒聲失望的想法,林晚在照看自己大號和學新劍譜之間忙得團團轉。

紀寒聲應該也是忙著繼續練他在囚崖上學來的秘法,畢竟仙脈和魔脈是兩件龐然大物,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完全轉換控製完畢,林晚記得原著裏紀寒聲也是花了足足一年的時間才徹底把體內的魔脈和仙脈控製得當,使用圓融。

紀寒聲忙於練習,又是在對魔氣魔脈等等敏感至極的仙界修煉,動輒就有被發現的風險,所以自從那日交談之後,紀寒聲再也沒有主動來找過她。

林晚忙了一陣子才想起來好像有一段日子沒見過自己的頭號金大腿紀寒聲了,正好練的一本劍譜也稍有一點心得,這日程雪意的身體情況好了一些,她便給自己放了假,帶上一些小菜好酒,去找紀寒聲。

等林晚去到紀寒聲的住處,人卻不在屋子裏,林晚摸不著頭腦地等了一陣沒等到人,隻好把東西往他屋子裏一放,準備回去。

卻在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慢慢往回走的紀寒聲。

林晚下意識望了一眼紀寒聲回來的路——好像正是金檀台後殿方向。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師兄你剛剛上哪裏去了?”

說著頓了頓,有些埋怨地說:“你這麽久都不來找我,好不容易我去找你一次,你都不在家。”

紀寒聲看她一眼,眼裏卻閃過一絲林晚也說不清的委屈還是什麽的情緒(林晚猜是自己眼花了),然後才理直氣壯地說:“我出去散步去了。”

說著,他頓了頓,越過林晚朝自己住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冷聲道:“我不去找你,你就不知道來找我嗎?”

“你自己這麽久不來,不清楚我的作息,走了個空又怪誰。”

林晚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這才確定自己剛才沒眼瞎。

紀寒聲竟然真的在怪她不去找他?他還好意思委屈上了?

她有幾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是誰給她布置了這麽多作業害得她抽不出空啊!她都忙得沒時間去靈獸園找食材了好不好!

林晚氣呼呼地跟上去

,叉著腰大聲道:“當然是怪你!要不是你給我布置這麽多的作業,我怎麽會沒有時間出來玩!”

說著說著她也委屈起來了:“我為了學你給的劍譜都已經好久沒出去逛了,你竟然還怪我。”

正負氣疾走的紀寒聲聽到這裏頓時一噎,腳步也慢慢停了下來。

他身子在原地僵立片刻,才慢慢轉過身來,輕咳一聲,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低聲道:“你這段時間是因為練劍才不來?”

不是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程什麽意?

“不然是為了什麽!”林晚理直氣壯地叉腰。

至於照顧程雪意?林晚毫不慚愧地想,照顧自己算什麽占用時間,天經地義好不好!所以占用她空餘時間的都是紀寒聲——給她布置的作業!

紀寒聲僵硬冷漠的臉色忽然前所未有地柔軟下來。

“此事是我思慮不周,我稍後給你調整一下布置的課業吧。”他竟然和林晚道歉!

林晚頓時受寵若驚,樂得眉毛都飛了,喜滋滋地把乾坤囊裏收著的劍譜往紀寒聲手裏一塞:“好說好說,隻要師兄少給我布置兩本劍譜,咱們還是好同門。”

去掉那一遝深奧難背的玄奧劍訣加劍招組合體的劍譜,林晚簡直神清氣爽,她高高興興地跟在紀寒聲身後給他介紹她今天休息特意去靈獸園順來的新食材和新菜,嘰嘰喳喳的聲音清脆得像樹梢快活的小鳥。

紀寒聲低頭看著她頭頂一個小小的發旋,不自覺嘴角抿出一點笑意。

林晚說起之前在囚崖上打落的那些鳥,可惜得很:“本來說了從囚崖下來就要去撿的,現在都這麽久過去了也沒找到時間。要是誰路過一下,正好給撿走了可怎麽是好。”

見她如此向往,紀寒聲也想起自己和她在囚崖上共患難時做過的約定,也就是在那裏,他認清了自己的心意。

那些在囚崖上朝夕相處,互相依存的日子真讓人懷念啊。

時時刻刻都顧著自己,為自己而勇敢的小師妹更讓人懷念。

紀寒聲始終不肯相信,林晚真的會愛上程雪意那個惡毒的女人,他堅信,在林晚心底的某個角落,一定還有著自己的位置。現在隻是她被程雪意迷了心智,總有一天,他會讓

她像自己一樣看清自己的心意的!

想到這裏,紀寒聲眼光裏閃過一絲堅定,他低頭溫柔地俯視著林晚的發旋,輕聲道:“無妨,什麽時候都不遲,隻要你還想去,我們現在去也來得及。”

林晚卻失落地搖了搖頭:“算了,隻是一些鳥肉而已,死了那麽久,說不定都爛掉了。為這跑一趟有些費事。”

紀寒聲便道:“沒事,你要是嫌那些鳥肉不新鮮,我也可以現場給你射一些下來,你還記得我們……”

這時,林晚的臉色忽然變了變。

程雪意那邊又出問題了。

來不及讓人從金檀台過來喊人走流程,林晚直接以師父給自己傳訊找自己有急事匆匆走了。

“吃的我都給你留在你屋子裏了,師兄你記得吃啊師父那邊真的很急啊我走了下次見!”林晚留下這一句,人就不見了影。

看著忽然身邊忽然變得空空如也,紀寒聲臉上的笑意僵在臉上。

良久之後,紀寒聲臉上的笑意一點點隱去,眼裏的寒光一寸寸爬出來。

“程!雪!意!”他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幾個字,腳下的枯枝被一腳碾碎。

天魔之種忽然狂躁起來,林晚不得不再次費心壓製,接下來幾天都沒有出程雪意房間。

紀寒聲忍著一口氣越過心裏那層障礙上金檀台問林晚的行蹤,卻每次都隻得到一句“小師妹又上仙尊那裏去了”。

好不容易有一次紀寒聲在金檀台後殿碰上林晚,林晚也是行色匆匆,隻來得及和他打個招呼,說不上一句話就被程雪意匆匆叫走了。

紀寒聲程雪意恨得咬碎一口牙,從這段時間程雪意忽然加深對林晚的控製他看得出來,程雪意一定是意識到了來自他的威脅。

她怕自己會和林晚說什麽對她不利的話,就把林晚控製得死死的,一點不讓他靠近林晚。

該死的程雪意!你也知道怕!

看著林晚越來越忙,見到自己的時候也越來越敷衍,紀寒聲幾乎可以預見,惡毒如程雪意,在背後是怎麽編排自己,說自己的壞話的。

再一次眼睜睜看著林晚被從自己跟前叫走,紀寒聲終於暗下決心,他要親自去看看程雪意到底是怎麽騙林晚的!

這一日,紀寒聲不顧金

檀台前殿弟子的阻攔,硬是闖入了金檀台前殿。

殿內,林晚正小心翼翼地扶著在密室裏呆了幾個月,快捂發黴的大號在殿內行走,好叫自己這具身體通通風。

程雪意的臉色微微發白,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幾乎整個身體都伏在了林晚身上,兩人親密至極,程雪意還時不時就要輕咳兩聲,換來林晚小心緊張地替她撫背,替她擦汗,看起來滿心滿眼都是程雪意。

在紀寒聲看來,這都是程雪意的陰謀——程雪意好好的呆在金檀台怎麽可能生病!

她就是仗著林晚心地善良,憐憫弱小,才故意裝病騙林晚呆在她身邊!她就是為了防備自己!不想讓自己繼續見林晚!

他就說,程雪意那裏能有什麽要緊事能騙得林晚寸步不離,甚至連和自己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原來是程雪意厚顏無恥裝虛弱!

可惡!可恨!無恥至極!

紀寒聲恨得牙癢。

不能再讓程雪意這麽哄騙林晚下去了,他一定要揭穿程雪意!

“程雪意,你裝什麽!”紀寒聲怒氣衝衝地大步上前,想拉開程雪意這個虛偽心機的惡毒女人,卻不想他才碰到程雪意,來不及用力,程雪意就忽然低呼一聲,身體軟軟地向地上倒去,還吐了一口血。

林晚驚訝地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闖進金檀台前殿,還一臉怒容的紀寒聲,心裏暗叫不好。

沒想到紀寒聲竟然不顧外麵弟子的阻攔闖了進來。

程雪意現在體內的天魔之種正和她搶身體搶得厲害,程雪意自己也是將要油盡燈枯,虛弱得厲害,她這個樣子,怎麽能輕易見人。

不能再讓紀寒聲擅自來金檀台了!

她心念急轉,看了一眼紀寒聲憤怒又震驚地望著自己大號的目光,就定下一計。

林晚腦子裏閃過幾個想法,心中一定,立馬讓程雪意虛弱地半倒在地上,自己則誇張地驚呼一聲:“師父,你怎麽樣!”

她彎腰去扶程雪意,程雪意則暗暗朝紀寒聲使了一個得意的眼色,再次吐出一口血,一臉虛弱道:“沒事,師父沒事,是師父身體太弱了,是師父自己不爭氣,你千萬不要怪你師兄……”

她嘴上這麽說,暗含的卻哪裏是這個意思。

紀寒聲看著她虛偽的樣子,胸口劇烈起伏,目眥欲裂。

林晚也雙目含著震驚和不解,譴責地看著紀寒聲:“師兄,你怎麽能這樣對師父,你明明應該看得到,師父她現在這麽虛弱,你怎麽能趁她虛弱的時候故意攻擊她……”

紀寒聲又氣又恨,他憤恨地去看程雪意,卻見程雪意得意地朝他挑眉,做出挑釁之色,他氣得咬牙,張嘴欲為自己辯解:“林晚,我沒有……”

程雪意飛快地打斷他:“算了,林晚。我和你師兄關係一向不好,這些年我一直薄待他,他心裏有恨,也是應該的,是我自己活該,咳咳,咳咳咳咳……”

“你!”紀寒聲氣極,試圖向林晚解釋是程雪意碰瓷,告訴林晚這都是程雪意假裝的,她就是個騙子,她早就有前科了,她之前還用母女關係騙她呢。

可是這時程雪意又劇烈咳嗽起來,還吐了一口血,林晚頓時顧不上他,焦急地扶起程雪意。

“師父!”她兩眼含淚,“師父你千萬不要有事。”

“林晚,她是裝的!你怎麽看不明白!她——”

“咳咳——咳咳咳——”程雪意用劇烈咳嗽的聲音蓋過了紀寒聲的辯解,她努力掙紮著朝紀寒聲的方向移動,一隻手伸向紀寒聲:“寒聲,師父對不起你,你就不要——啊——”

程雪意的手剛剛碰到紀寒聲,就自己忽然往後一仰。

“師父!”林晚連忙上前接住她,譴責地看著紀寒聲:“師兄你太過分了!”

紀寒聲咬牙看著暗自得意的程雪意,簡直百口莫辯。

誰知道程雪意是怎麽裝的那麽像,自己明明碰都沒碰她一下,她分明就是裝的,可是林晚修煉不佳,修為太低,根本看不明白這些。

恨隻恨程雪意心機深沉!哄騙了林晚!

“寒聲,你——”程雪意仰倒在林晚懷裏,還在“艱難”地朝紀寒聲伸手。

紀寒聲簡直怕了她了,生怕她繼續向自己碰瓷,匆匆朝林晚交代一句:“我真的沒有攻擊她,我以後再和你說。”就逃也似的走了。

離開的路上紀寒聲把該死的綠茶碰瓷怪罵了一百遍,發誓以後再也不到程雪意這裏來了。

紀寒聲一走,林晚才鬆了一口氣,程雪意的臉色卻瞬間蒼白起來,眉頭緊皺,發出一聲難耐的悶哼。

林晚顧不上想紀寒聲,匆匆扶著自己小號進了密室,同樣發誓,再也不敢輕易讓大號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紀寒聲(心有餘悸):辣雞程雪意不要碧臉,竟然碰瓷我!

晚上還有一章,啊,日萬榨幹我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