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聲發誓不再去金檀台讓程雪意借機碰瓷, 但是一想到程雪意借著假裝生病把林晚騙在身邊,就恨得吐血。
無奈之下,他隻能發奮修煉, 立誌早日超越程雪意。
另一邊, 天魔之種的忽然發作來勢洶洶,林晚不得不向位麵意識求助,位麵意識看過程雪意之後, 再次背著違反規則的懲罰,交給林晚另一套增強靈魂抵抗力的秘法。
林晚全心致力於這套秘法,增強程雪意對體內已經在成熟邊緣的天魔之種的抵抗能力。
在這期間, 賈自微質問的信終於來了。
這次賈自微是真的生氣了。
即使林晚讓程雪意回信, 用林晚做理由,賈自微也沒有怎麽相信,在信的那頭一再強調, 他的大業已經將要布置完成,如果程雪意真的想合作, 就應該拿出誠意。
賈自微給程雪意下了最後的通牒。
讓她想辦法把紀寒聲徹底栽贓成勾結魔界的叛徒,在九月之前殺死紀寒聲。
現在已經進了七月, 留給程雪意的不過兩個月時間。
按照原著, 賈自微是明年春天才徹底發動的戰爭, 但是因為現在這個世界發生的變化, 原著裏的時間已經不能用來做參考了, 林晚看完賈自微的信, 心裏隱隱有了猜想, 懷疑賈自微大概會在九月正式露麵。
賈自微在各地的布局已經不可阻擋,林晚也嚐試過讓程雪意去提醒,然而不知道是因為原劇情的影響還是柳成歸他們對程雪意的成見太深, 即使程雪意已經鄭重至極,他們仍然沒把這當成一回事。
程雪意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隻能任他們無知無覺地仍然活在虛假的和平盛世中,渾然不知巨大的危險已經靠近。
林晚除了歎氣,隻能繼續不停地把程雪意身邊發現的天材地寶送出去,好盡快轉化成各種武器丹藥。
現在賈自微的威脅信一到,林晚心中一歎,得了,也不用再繼續等什麽兩月期限了,程雪意體內的天魔之種越來難控製,她自己還恨不得馬上就把紀寒聲送到魔界去呢,既然如此,那就馬上好戲登場吧。
賈自微在給程雪意去信之後,卻並不敢完全把寶都壓在她身上。
隨著
這幾次程雪意的種種異動,即使他再想繼續相信她,卻也不得不懷疑程雪意是否真的還願意聽他的話。
既然程雪意那裏不可信,賈自微當然還要做自己的安排。
即使他並不知道紀寒聲到底會對混沌天魔入侵造成什麽樣的阻礙,但是混沌天魔做出的預言不可能有假,這些年他派去的種種對紀寒聲的暗殺都失敗了更是昭示著他的不同。
賈自微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也從不小看任何人。
即使他已經對自己在這個位麵坐下的布置擁有了無窮的信心,即使現在的紀寒聲看起來也還隻是個稍稍有些能力的普通年輕人,看起來對他的大局起不到任何影響,但是他還是決定一定要在大戰起前將他徹底滅殺。
為了萬無一失,這一次,他幹脆親自出馬了。
他的另一層身份此時派上了用場。
魔界二長老因為並不英勇善戰,是靠智計上位,說得好聽叫聰明睿智,說得不好聽,按照魔界自己人的說法,那就是個沒用的軟蛋,中看不中用,所以在魔界的地位極其尷尬,手裏並沒有實權。
不過因為他曾經有大功,二長老之位還是魔尊親自給他爭取來的,所以二長老在魔尊這裏還是說得上話的。
魔尊乃是一代雄主,智勇雙全,深得魔界子民的敬愛,作為一代雄主,魔尊自然不會輕視這樣一個敢於在混亂之中以一己脆弱自身冒死深入敵人後方取情報的人,他私下對賈自微的一些建議都很看重,並不像外麵的人傳說的那樣根本不把二長老放在眼裏。
當賈自微來報,說外麵都傳焰春姬在仙界搶了個男人的時候,他饒有興致地問:“哦,淼淼最近又偷偷溜去仙界了?她竟然對仙界那些軟骨頭感興趣,搶了誰?”
賈自微恭敬地躬身:“聽說搶的是程雪意的親傳大弟子,紀寒聲。”
魔尊用指節在桌案上輕敲兩下,挑眉:“二長老應該知道我和程雪意有仇,來和我說這個消息是何意?”
賈自微笑了笑,上前一步低聲道:“程雪意平生孤傲,最好名聲。”
魔尊努了努嘴,示意他繼續說。
賈自微便繼續道:“若是讓她的弟子背上投靠我們魔界的名聲
,便是程雪意能力不足,教出敗類叛徒,更是她程雪意德行能力不足的證據,不然她徒弟怎麽會棄她而去,另覓良主?這會成為她一生的汙點,程雪意恐怕至死也難洗脫教徒不當的罪名,豈不是替魔尊報了當年之仇?”
魔尊穆凡當年在仙魔戰後曾不滿仙魔兩界對程雪意戰力最強的評價,私下邀程雪意一戰。
具體在哪裏打的不知道,事後世人隻曉得穆凡閉關三年,而程雪意屁事沒有,還有餘力忙著因為柳成歸繼承飲雪山莊的事大鬧仙盟。
那一戰誰吃虧誰占上風頓時一目了然。
此後穆凡便暗暗以程雪意為目標,幾次三番邀程雪意再戰,怎奈程雪意為飲雪山莊繼承人的事暴躁不已,愣是一次也沒應,被找煩了一句“打你一次算看得起你了,三番四次上門找打你是不是賤得慌”,頓時讓同樣心高氣傲的魔尊和她結了死仇。
之後再有人在程雪意麵前提起魔尊,程雪意隨口的一句“他也配和我相提並論”更是讓魔尊恨毒了她。
能讓程雪意不快的事,他自然是樂意去做的。
聞言他撫掌大悅,看著賈自微大笑道:“二長老深知我意。我聽說那紀寒聲在程雪意那裏並不受重視,反而受盡磋磨,想來程雪意一貫高傲,從不把這個弟子放在眼裏,若是聽說她那弟子轉頭投靠了我魔界,豈不是要一口老血噎死哈哈哈哈……”
他愉悅地想象著程雪意鐵青的臉色,覺得多年的鬱氣也在這一刻掃空了。
“既然她不在意那弟子,那我們就要盡力拉攏。不管紀寒聲是真的願意還是假的願意,我們都要假戲真做,到時候他不願意也是真願意了。”
“自己養出來的弟子轉頭成敵人,哼,到那時我倒要看看程雪意要如何維持她的傲氣!”
“放出話去,就說我穆凡對我女兒搶來的這位仙界小友十分欣賞,準備請他來我魔界做女婿,到時候我死了,這魔界就是他們小夫妻的!”
“遵命。”賈自微抿著唇恭敬地退了下去。
仙魔兩界很快就傳出了魔尊要請紀寒聲回去做女婿繼承魔界的消息,這消息愈演愈烈,很快就傳入了飲雪山莊。
東風
一來,林晚立馬讓程雪意配合外麵的謠言,再次把紀寒聲逼上了審判台。
這一次提出要審紀寒聲的人不止是程雪意,事實上,這事還是柳成歸主動找上門來討要紀寒聲的。
“外麵傳得煞有其事,連魔尊聽說紀寒聲路過仙魔邊界,連夜趕去見他的經過也說的清清楚楚,消息還是從魔界傳出來的,魔界和我仙界向來是死敵,魔界之人又蠢直,向來不屑用計稱謊,紀寒聲如果真的和魔界沒有勾連,魔尊又怎麽可能對他起招徠之心?”
“若是真的沒有關係,以你和魔尊的舊仇,魔尊殺他還來不及,又如何肯讓這樣的謠言在魔界裏流傳!”
“到底是不是,已經不是簡單誰一句話就能說了算了!”
“他是你的弟子,出了這樣的事,不僅是你的名聲受損,我們飲雪山莊也要變成別人嘴裏的笑話。再不利落清理門戶,我等就是死了都沒有臉下去見師祖了!”
“審!必須要審!我飲雪山莊絕不冤枉一個無辜清白的弟子,可也絕不能讓宵小叛徒渾水摸魚!”
“紀寒聲!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看他這下怎麽狡辯!”
囚崖之上的審判台烈日炎炎,但是因著山高,並不炎熱,反而山風獵獵,吹得人心寒。
紀寒聲被雙手反剪綁在崖邊,飲雪山莊的弟子長老圍了一群,一個個看著他義憤交加,正義凜然。
紀寒聲垂著眼皮,聞言嗤笑:“我說了你們就信?”
有人憤憤道:“當然不能!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聽憑你一麵之詞的狡辯!”
紀寒聲就垂下頭繼續不言不語了。
都提前定了是狡辯,那他再“狡辯”,又有何用?
紀寒聲在崖邊跪了三刻,最近一段時間裝病“身體不好”的程雪意才帶著一臉焦急的林晚姍姍來遲。
林晚一見他就吃驚地奔過來:“師兄!”
她氣憤地扶著紀寒聲站起來:“還沒定罪呢!你們怎麽能對他這樣!囚仙繩那是捆罪犯的!我師兄現在還不是罪犯呢!太過分了!”
二長老成易暴喝一聲:“林晚!還不退下!眾長輩當前,這裏豈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柳成歸也嚴肅地看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不讚同,對
程雪意道:“師姐,讓林晚退下吧,這裏不比上次,再讓她出來胡鬧,太不像話了。”
程雪意點點頭,把林晚勸開了。
林晚兩眼含淚,“不甘”地退下了。
紀寒聲看著她被人駕著仍然不甘心地想往前衝,心中一疼,腦海裏再次閃過金檀台內稚嫩少女為他與所有人為敵的場景。
沒有多餘的弟子在,林晚折了這些長老的麵子,看在程雪意的麵子上,大家也許可以用大人不記小人過來寬容一二,但是現在這麽多弟子當前,公開審判,若是真的讓林晚再出來鬧,這些人可不會再給她麵子。
到時候受傷就會是林晚。
紀寒聲怎麽舍得讓她再為自己受苦。
“林晚,先回去。我不會有事。”林晚正在**掙紮,耳朵裏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林晚驚異地瞪大眼,朝紀寒聲的方向看去,隻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
林晚心疼又愧疚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被帶了下去。
這一刻,她的確是慚愧的。
接下來,紀寒聲就要被所有人打成魔界叛徒了,到時候她還會讓程雪意趁機打傷他,再把他推下囚崖另一側——到這裏,紀寒聲的仙界之路就正式斷絕了。
他會在另一個地方東山再起,但是,他再也不會對這個地方有歸屬感,盡管這裏是生他養他的地方。
“必須要親手,一點點斬去他對這一界的凡俗眷念,六親斷絕,五常不在,才能全心全意成為這個位麵的守護者,真正擁有大愛。”
林晚想起原著中的設定,心中對紀寒聲的同情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真的不能有一點點小愛,才配成為位麵守護者嗎?
這樣的福氣,他真的願意要?
林晚身上抽搐著慢慢蹲下,劇痛讓她的腦子一抽一抽地跳,然而她不願意改變自己的想法。
難道不是這樣嗎?
要他成神,還要割去他最後一點溫情,對他何嚐不是一種殘忍。
“他是位麵之子,守護這個位麵是他的天職,唯有曆經苦難,他才會成長,才能有堅強的心,這樣才足夠守護這個位麵。”
嗬,如果曆經苦難才能當位麵之子,又何必為他不肯全心全意為位麵而戰而煩惱呢?
“已經
解決的煩惱不算煩惱。他的一切苦難都是由混沌天魔造成,仇恨比愛長久,仇恨也比愛強大,他會不惜一切向混沌天魔報仇的。”
“是啊,你已經解決了。他是會恨著混沌天魔的。你可真聰明啊。”林晚被人往後拖去,看著紀寒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無需多說!”程雪意拿出一方羅盤,“既然他與魔尊有過接觸,先看看他身上有無魔氣!”
程雪意拿著羅盤,巨大的威壓朝紀寒聲威懾而去。
在這一刻,紀寒聲才意識到他和程雪意之間猶如天塹般的巨大差距。
紀寒聲忽然感到了絕望。
怎麽會這麽強大啊,無論他怎麽努力,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法逃離,無法掙脫,他拚命想要活著了,他拚命壓縮自己的所求了,他隻是想活著,想普通地活著而已啊,怎麽就這麽難!這麽難!
紀寒聲眼裏流出了血淚。
程雪意的威壓宛若滔天巨浪,紀寒聲體內花了快一年,已經建得差不多的對魔脈的隱藏封鎖陣被壓得寸寸崩裂,一股無法形容的魔氣漸漸從他體內被逼出,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不用程雪意說,她手中的羅盤忽然飛快地轉動起來,已經證明了一切。
審判台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台上的那個人。
那個眼角流出血淚,忽然渾身魔氣衝天的人。
那是什麽——那是魔啊!是魔界的人啊!唯有魔界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氣息,這樣的邪惡。
那是他們和魔界糾纏死戰幾萬年幾十萬年骨子裏留下的記憶啊!
這個被他們當做同門的人,當上了第一仙宗大長老親傳弟子的人,是魔啊!
“奸細!他是魔界的奸細!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呼聲陣陣,群情激奮。
柳成歸看著台上魔氣衝天的人,失望地閉了閉眼。
程雪意肆意笑著,像是得意又像是得逞,緩緩走進。
“去死吧——”
程雪意緩緩舉起了手。
“他不是!”一聲石破驚天。
從人群後麵傳出。
下一瞬那個身影已經越過了無數人,巨大的爆炸在審判台上響起,林晚用身體將所有爆炸的衝擊擋在
身後,像過去那半年的無數次那樣,護住紀寒聲,跌下囚崖另一側的無盡深淵。
囚崖一側是麵朝飲雪山莊的山穀,另一側則是被先祖警告過絕不可進入的深淵,深不可測,生活著無數邪惡強大的妖獸,是死寂之地,也是禁地。
沒有人知道,這道深淵之下,通往魔界。
走過長長的妖獸走廊,就是魔界腹地。
這才是深淵禁地的真相。
禁止私自前往魔界。
在真正的原著裏,程雪意一掌拍碎了紀寒聲的五髒肺腑,將他推入絕地。
林晚不知道那一刻紀寒聲是否想過要毀滅這個世界,但是這一次,她終究是不舍。
明明不需要這麽剜心割肉也能成長,明明可以不用每一次都讓他被傷得鮮血淋漓,位麵意識的想法,她不服。
林晚的身體劇烈**著暈死過去,暈死前還死死抓著紀寒聲的衣服,把雷爆彈爆炸的餘威擋在身後。
已經決心跳崖明誌的紀寒聲呆呆地看著自己胸前的人,陷入無窮錯愕。
怎麽會有……這麽善良到傻的人啊!
明明不愛他。
卻義無反顧。
這樣,他怎麽舍得放手呢。
紀寒聲隻比林晚多堅持了片刻,就因為五髒俱碎的重傷暈死過去。
爆炸平息良久,囚崖上的人氣急敗壞地清理完爆炸的餘威,發現在場的弟子一個也沒有受傷。
林晚是精心計算過的,她把爆炸的中心完美地控製在自己和紀寒聲呆的地方,沒有偏離些許。
真正受到雷爆彈威力傷害的,除了她和紀寒聲,隻有當時正準備殺死紀寒聲的程雪意。
至於程雪意——算了,不用說她了。
就算程雪意死了,屍體放在那裏給雷爆彈炸,也不知道要幾千顆才能炸破她一點皮呢。
仙界最強不是瞎吹的。
攻擊這麽強,程雪意的防禦又怎麽可能弱。
雷爆彈炸過後,紀寒聲和林晚一起隨著那一塊地皮一起跌入了懸崖下的深淵。
飲雪山莊的高層們圍在一起討論過一遍,集體認為囚崖之下的深淵深不可測,又有先祖禁令,他們自然不可能下去查看人死幹淨沒有。
“跌入深淵怎麽可能活得下來。就是——可惜林晚那丫頭了。”
“大
長老節哀。”一名長老路過看起來神情悵惘的程雪意,搖搖頭衝她拱拱手走了。
柳成歸走到程雪意身前,歎了口氣:“林晚這孩子也是過於心善,太過顧念同門之情了——唉,師姐節哀。”
“我看她就是不懂事。”成易滿臉怒氣道,“好好的一個魔界叛徒,她非要護著。”
“少說兩句。”柳成歸低喝一聲,成易才搖搖頭走了。
程雪意強撐到最後一個弟子離去,才背過身去,低聲咳嗽起來。
她擦去嘴角的血,慢慢朝金檀台走去。
她的時候到了。
金檀台的殿門再次關上了。
這次的禁令下得前所未有的嚴,不準任何弟子靠近金檀台附近三裏,違者死活自負。
弟子們議論著程雪意受了刺激怕是又要搞什麽變態事情了,紛紛逃得遠遠的。
柳成歸以為她為林晚傷懷,也特意照顧她,下了命令不讓弟子去金檀台打擾她。
金檀台一下子安靜下來。
程雪意走入最深處的密室中,將自己拷在了鎖鏈上。
小號不在,接下來,她要靠自己扛了。
作者有話要說:程雪意:躺平(蓋好棺材板)
下一次見麵就是靈堂了,嘻嘻。
寶貝兒們下周末見,揮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