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禪院甚爾趕走組織的那天, 琴酒和伏特加都跟她在美國,估計隻是聽手下的人匯報了外貌特征,但是在這個現場很難將他們聯想到一起。
他也沒有戳穿雪紀的意思, 雙手抱在胸前, 輕抬眼皮瞟了一眼浣熊咒靈, 惡劣地勾起一抹笑, 然後用做口型的方式對夏油雪紀說。
『臥底好玩嗎?』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對方首領身上,並沒有發現他們這邊的動作,夏油雪紀同樣回以微笑,用口型道。
『沒有保鏢好玩。』
看來禪院甚爾猜出了她的事情, 這也難怪……她打算考警校身邊的人基本都知道,跡部財團這次聘請保鏢的目的就是提防組織動手。
她跟琴酒一起出現在這裏,黑方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隻是禪院似乎對她怎麽加入的並沒有興趣。
兩邊對視完畢, 琴酒不客氣地先開了口。
“我們組織看上了c藥專利, 開個價吧。”
“琴酒先生是嗎?我是跡部財團董事長跡部正一,跡部財團名下有很多企業, 雖然研發c藥的隻是其中之一, 但是這個藥品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那人說話間身體下意識往禪院甚爾處傾斜, 說明他相當依賴對方, 能把天與暴君請過來, 看來跡部財團是真的不想賣藥。
夏油雪紀專門坐在了左邊, 因為這裏可以看到跡部正一的右臉, 人們百分之七十四的真實感受會反饋在右臉。
當然,左撇子相反。
琴酒就是個左撇子, 這個角度同樣可以看見他反饋真實情緒的左臉, 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琴酒聽完後像是早已猜到了這個回答:“你直接說, 多少錢可以買到。”
“我這次來跟您麵談主要是為了當麵婉拒,這段時間貴組織多次尋找製藥會社的社長,其實已經給我們造成了煩惱。”
跡部正一舉起紅酒杯在自己胸前晃了晃。
在交談時,這種用某樣東西擋在胸口的行為,是一種心理上的阻隔,表示跡部正一此時焦慮,或者說他在拒絕琴酒。
跡部財團家大業大,他可以花錢請禪院甚爾保護自己,但是不能花錢請禪院甚爾保護他手下每一個員工。
被蒼蠅一樣的組織纏上,確實該煩惱。
既然人家真的不想賣,那夏油雪紀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禪院甚爾在這裏,憑琴酒和伏特加這哥倆根本動不了跡部正一,需要考慮的是怎麽做才能讓組織放棄買藥,不再騷擾人家。
“煩惱?那是你的事情,或者你覺得我不該來找你買,而是該找你們的研究人員聊聊?”
琴酒的語氣充滿威脅,伏特加聽到後手已經摸到了腰間槍的位置,禪院甚爾懶洋洋地看著他們,絲毫提不起興趣。
天與暴君隻收了保護跡部正一一個人的錢,絕不打兩份工。
夏油雪紀不露痕跡地輕輕皺眉,如果這麽繼續下去,最後的結果隻有兩種,要麽被迫答應賣藥,要麽靠禪院甚爾暫時趕走他們。
被迫賣藥肯定是不行的!她不想讓組織得逞。
以夏油雪紀對琴酒的了解,就算這次撤退了,未來還是會找上跡部財團,自己在美國時多次被找到就是很好的證明。
她不是沒想過請弟弟或者五條悟直接抓住組織,但是目前搜集.52GGd.到的情報了解還太少,能抓住的就琴酒和伏特加吧……
剩下那位神秘的boss是誰?
組織除了心理學領域,還涉及到藥品,那麽還有其他多少行業是她這個新成員不知道的?
不摸清底細連根拔除的話,倒下一個琴酒,就會有別的酒再站起來!
所以現在得默默收集組織信息,同時在他們手下保護無辜的人。
“等等!”跡部正一立馬阻止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請不要騷擾會社的研究人員,關於藥品的事我們可以再商量。”
男人露出明顯妥協的態度,雪紀不由在心中讚賞,看來他是個好老板……
想到這,夏油雪紀壓低聲音,在琴酒耳邊小聲誤導:“琴酒,跡部正一有點奇怪,對話時用手摸鼻子是典型說謊反應,你要不再看看?”
摸鼻子這三個字說得格外重,浣熊咒靈四肢並用爬到跡部正一脖子上。
在公寓時雪紀就教過它,當聽到女主人說出關於『動作』的詞語,立馬用術式操控談判的人做出同樣反應。
果不其然,跡部正一瞳孔一緊,像是陷入幻境般呆滯地用手摸了摸鼻尖。
禪院甚爾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雇主身上的咒靈,然後目光重新回到雪紀臉上,想知道她打算表演些什麽。
琴酒:“哦?你的意思是他不準備交易,現在是在騙我?”
“或許還有別的原因也說不定,總之你仔細瞧瞧,說話時摸脖子、眼睛往左看、注視你的眼睛都是在撒謊。”
對付琴酒這種人,最好的辦法不是直接告訴他答案,而是讓他自己發現答案。
防備心太強的人會對她的結論抱有懷疑,但是親眼見到的就不一樣了……
夏油雪紀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
琴酒眼睛微眯,重新對跡部正一問道:“c藥的研發完成度很高,組織在金額上不會吝嗇。”
“確實,c藥的各項測試數據都已經到達了完美。”跡部正一邊說邊摸了一下脖子。
“你們願意交易是個聰明的選擇。”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身為領導人……有義務對研究員的工作安全負責。”
跡部正一眼睛不由地往左瞟了一下,隨即很快又重新跟琴酒對視,完美地重複了夏油雪紀說的每一個動作。
這就導致,話說的都是真話,但是配上下意識做出的撒謊反映,全部變成了相反的意思。
c藥完成度很高+撒謊=c藥有問題
無奈答應交易+撒謊=很想把藥脫手
琴酒在心裏思考起跡部正一演戲的可能性,越想越覺得這隻老狐狸做得出來。
隻是片刻間,他就腦補出了一場精彩劇情。
跡部財團研發的藥品出了問題,正好這個時候組織找上門購買,為了不讓自己想脫手的行為太明顯,他們先欲擒故縱假裝拒絕。
然後見麵交涉時再裝作無奈的樣子將藥高價賣掉。
夏油雪紀滿意地觀察著琴酒的反映,她可沒下什麽結論,這都是琴酒自己推理出來的。
陰謀論者看什麽事都帶點陰謀,所以說自我攻略最為致命。
如果她直接告訴組織c藥有問題,跡部財團是故意的,他們反而不會信吧……
雪紀隻需要作為“自己人”稍加引導。
琴酒猶豫了幾分鍾,突然開口提出要求:“關於交易的談判暫停一晚,你們都留在酒店,明天早上繼續。”
他需要向那位先生匯報一下。
小浣熊悄悄從跡部正一脖子上爬下來,路過天與暴君時渾身都炸了毛,躡手躡腳地摸回夏油雪紀身邊。
跡部正一雙眸重新恢複清明,摸了摸被咒靈爬過後略微酸痛的肩膀,歎氣答應道。
“那這樣吧,我就在這座米花飯店給幾位開好房,關於藥品交易的事情我們明天早上繼續聊。”
跡部正一其實很想立刻走掉,但是這個奇怪的組織似乎跟烏丸財團有什麽聯係,自從他們找上門,不僅製藥會社的會長被騷擾了……
就連財團其他產業也無端受到烏丸那邊的惡性競爭,時間發生的太巧妙,很難不讓人懷疑。
跡部正一說完後,他身旁一個秘書打扮的人恭敬地欠身,然後快步去大堂辦理入住的手續。
琴酒坐在凳子上繼續複盤著自己的陰謀論。
夏油雪紀很滿意她今天攪的渾水,現在就剩神秘boss那邊回複停止交易的命令了,以防萬一讓浣熊咒靈跟回琴酒房間,聽聽那邊動向。
雪紀正想著接下來的安排,餘光突然瞟到禪院甚爾身上,那個男人表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用口型說了一句。
『精明的小騙子。』
這家夥怎麽搞的??
她那叫騙人嗎!明明是正義的謊言好不好!
沒看見她守護了跡部財團的財產安全嗎?一點都沒有禮貌!
夏油雪紀想找禪院甚爾理論兩句,但是現在這個場合明顯不合適,她瞪了一眼慵懶的男人,繼續琢磨起來。
不一會秘書就回來了,他遞給組織幾人三張房卡。
琴酒接過後冷著臉起身離去,雪紀和伏特加立馬跟上。
他們三個人被安排在了同一層相鄰的房間裏,琴酒打開門後夏油雪紀瞅準機會,一腳將浣熊咒靈踢了進去,然後暗示道。
“有什麽事隨時聯係我鴨!”
琴酒回過頭,眼神像是在看傻子:“管好你自己。”
說完門一關,隻留兩個小弟站在走廊,夏油雪紀也著急回房,她猜禪院甚爾一定會來找她,丟下一旁想寒暄的伏特加也急匆匆地離開。
伏特加看看大哥的房門,再看看雪紀的房門,撇嘴進到自己房間。
深夜的米花飯店外是喧嚷的街道。
聽說這個町犯罪率很高,雪紀扒著窗戶向外麵望了一會,沒過多久就聽見門被輕輕敲響。
“咚咚咚——”
因為提前預測到了來人,夏油雪紀了然地走過去開門,結果出現在眼前的是……
“禪院,跡部先生?”
禪院甚爾和跡部正一一前一後站在她門口,雪紀第一反應就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連忙側過身讓他們進來。
確認自己的門鎖好後,臥底的小心髒都加速跳動起來,焦急上前問道。
“禪院,你怎麽帶跡部先生過來了?很危險——”
“怕什麽?你覺得我不如那個男人?”
“不是……我是怕你把琴酒打死,我調查不到情報了。”
禪院甚爾輕笑一聲,自顧自地坐在套房的沙發上。
“你剛才讓咒靈操控了我雇主,是不是欠一句道歉啊?”
雪紀尷尬地看著跡部正一,這位先生的年齡跟她父親差不多大,那麽做的確很失禮,於是態度誠懇地說。
“抱歉跡部先生,剛才談判的時候情況緊急,希望您原諒我的無禮。”說完突然想到什麽,又趕緊解釋“對了!我不是壞人,您別擔心……”
跡部正一在禪院甚爾身邊坐下,讚賞地觀察著夏油雪紀的反映,然後和藹開口。
“你叫……夏油雪紀?我剛才聽禪院解釋了一些,沒想到世界真的存在詛咒這種東西,不過再一想犬子曾經打網球時的樣子,也多少能接受一點。”
“跡部先生您誤會了,我並不是咒術師,厚著臉皮可以稱得上一聲未來警察。”
夏油雪紀在財閥領導人麵前不僅沒有絲毫怯場,反而以幽默風趣的方式坦白了自己的底細,跡部正一眼中讚賞的情緒慢慢滋長。
“還是得感謝你今天的幫忙,雖然當時我本人沒有感覺到不對勁,但是要不是你,估計很難過琴酒那一關。”
跡部正一能做到財團一把手的位置,早就精明得像老狐狸一樣了,在來的路上他隻是聽禪院甚爾說了一些關於浣熊咒靈和夏油雪紀的事,就將琴酒突然中斷談判的原因猜了個七七八八。
雪紀被年長的長輩這樣感謝還是頭一回,她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發,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好奇地問道。
“跡部先生,您為什麽會縱容琴酒的要求?以跡部財團的實力,不應該忌憚這群人吧?”她懷疑還有別的原因。
比如……
她所不知道的組織背景。
不然很難相信這個頂尖財團的董事長會怕三個來路不明的人。
跡部正一表情嚴肅了起來,他看了看禪院甚爾沒有反對的樣子,慢慢開口解釋。
“起初我也隻以為這個組織是一些三教九流的混混而已,但是製藥會社的社長不斷被騷擾監聽,報警了都沒用,手段很高明。”
“還有就是……目前是我個人的猜測,這個組織或許跟烏丸那邊有一些關係。”
“烏丸?那個烏丸財團?”夏油雪紀感覺自己隱隱抓住了什麽重點。
跡部正一將這段時間被烏丸惡性競爭的巧合說了出來,包括他經朋友介紹,花高價雇傭禪院甚爾當保鏢的經過。
雪紀聽完後眼睛一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禪院甚爾突然指著窗外:“你的寵物回來了,需要幫忙嗎?”
房間內的兩人紛紛轉頭看去,跡部正一露出迷茫的眼神,夏油雪紀因為戴著弟弟送的眼鏡所以能夠看清,浣熊咒靈正試圖從隔壁琴酒的房間翻窗戶進來。
她一個箭步上前,將掛在窗外飄飄****的咒靈撈了回來。
浣熊站穩後,像邀功般對著女主人比劃半天。
通過它的肢體語言,雪紀大概猜出來了琴酒那邊的情況:“你是說……boss在跡部財團安插了內線,等會會把加密過的藥物真實數據傳給琴酒?”
“不可能!藥物數據是機密資料,就算有內線也不可能知道,沒有我的密碼誰都打不開!”跡部正一當場反駁。
夏油雪紀快速思考,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隻有一種可能性……
“跡部先生,琴酒收到加密過的資料後會去找你。”
跡部正一臉色凝重:“他想找我要密碼?可是如果告訴他的話……藥物數據暴露出來,剛才的努力就會白費。”
確實是這樣,夏油雪紀瞬間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我是說如果……跡部先生先將密碼告訴我,然後我再帶著咒靈潛入琴酒房間,用假資料替換掉呢?”
跡部正一緊緊皺著雙眉,小姑娘提的這個計劃是可行的,就是對她一個女孩子來說太過危險……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身手還不錯,再加上有咒靈在,一潛入進去我就先催眠他。”夏油雪紀也是分析後覺得可行才提出來的。
“可是——”跡部正一還想再說些什麽,禪院甚爾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可是了,我跟咒靈陪她一起去。”
“那個男人敢反抗,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