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離開西涼府後,把西涼軍交給馬超,由老將軍田金泉輔助。

雖然軍中事務有田金泉老將軍操心,但馬超依然感到壓力頗大。每日忙忙碌碌,奔波於軍營和府衙之間。阿離默默地盡心照顧,並幫著馬超打理府中雜事,使得馬超輕鬆不少。

清早,馬超正在院中習武,有守衛來報:少將軍,以前那個姑娘又來了,稱有萬分火急的事要見你。

馬超眉頭一皺,吩咐守衛:不見。以後她若是再來,直接打發走就是,不用向我通報!

守衛得令後,推推搡搡攆走了滿臉疲憊的耿玉蓉。

耿玉蓉連夜逃出龍首山,現在已是又累又餓。再被守衛這麽一推搡,忍不住怨憤:真是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活該讓我爹爹踏平西涼府!

嘴上雖這樣說,可終究還是放不下對馬超的癡情,胡亂地在街上轉悠了半天後,找了一處離都護府很近的客棧,把自己安頓下來。

耿玉蓉在暗處一直注意著都護府,幾次看見馬超從外麵回來,但門口的守衛根本不讓她靠近都護府。耿玉蓉非常生氣,也非常著急,不知道她爹哪天就會帶兵殺進涼州城,可馬超連一點防備也沒有,到時候肯定會吃虧。她怎麽才能把這個消息告訴馬超呢?

就在她萬分焦灼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令她更為生氣傷心的事。馬超的府裏竟然還住著一個姑娘,模樣兒端莊溫婉,比那個馨兒還要好看。每天都會在府門口迎送馬超,馬超對她也十分的溫和、客氣。

耿玉蓉感覺心口像紮了一把刀子,疼得異常尖銳。他對別的女孩子都那麽好,那麽溫柔,為什麽連見自己一麵的機會都不給?哪怕是冷言冷語也好,最起碼我可以在跟前看看他,可以把爹爹要攻打涼州城的消息告訴他!他就真的這樣討厭我嗎……

明明生氣難過,卻依然做不到決然離開。

耿玉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馬超,可有什麽辦法才能接近他呢?正想著,忽然看見住在馬超府裏的那個姑娘獨自一人出了都護府。耿玉蓉心思一動,轉身跑進客棧,弄了一身破爛的衣服穿在身上,把自己打扮成了乞丐模樣。

耿玉蓉在街上很快就找到了阿離。她一直悄悄尾隨,就在阿離從一家綢布店裏出來時,耿玉蓉假裝暈倒在了阿離的跟前。

阿離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姑娘暈倒,連忙上前攙扶: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耿玉蓉呻吟道:哎喲,我好難受啊!

阿離小心地將她扶起來:姑娘,你哪裏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耿玉蓉裝得十分虛弱:我沒事,就是幾天沒吃東西了,渾身沒勁。

阿離聽了後,見跟前有個賣包子的,便趕緊把她扶到了包子店裏,買了一籠包子。

耿玉蓉吃了兩個包子,說話也有了力氣:這位姐姐,謝謝你了!

阿離笑著搖搖頭:不用客氣。你快吃吧,吃飽了我送你回家去!

耿玉蓉聽到這話,眼淚汪汪地說:姐姐,我沒有家,我是個孤兒,隻能到處流浪!

阿離心地善良,並未懷疑耿玉蓉。又見她是一個小姑娘,雖然衣衫襤褸但麵容清秀,心裏越發的憐惜。她想了想說:小妹妹,你一個人流浪街頭太危險了,要不你跟我走吧?

耿玉蓉一聽,喜笑顏開:真的嗎?姐姐真是個大好人!

阿離笑著拉起耿玉蓉的手:嗯,我也是個孤兒。我叫阿離,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耿玉蓉表現得很感動,高高興興地跟著阿離進了都護府。

都護府的守衛見是阿離帶來的人,便沒有仔細查問,再加上耿玉蓉披頭散發,渾身破破爛爛的,根本就沒有認出她就是三天兩頭來府門口糾纏少將軍的耿玉蓉。

耿玉蓉打量著都護府裏的景致,故意說道:阿離姐姐,原來你是個官家小姐!你家裏可真闊氣!

阿離稍微一愣,微笑著沒有說話。

阿離把耿玉蓉帶到自己的房間裏,看著梳洗打扮後的耿玉蓉,讚歎道:妹妹真是個美人呢!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耿玉蓉猶豫了一下,笑道:我叫小蓉!

阿離點點頭:小蓉,你就留在我房裏吧!

耿玉蓉自然是十分樂意,跟著阿離或許很快就能見到馬超了!

二人正在說笑間,就聽見有腳步聲朝著阿離的房間走來。阿離笑容更加柔美,轉身迎到門口:孟起,你來了!今日怎麽沒有去軍營?

孟起?耿玉蓉禁不住心頭一跳,難道他們已經都這麽熟了嗎?

今日不去軍營,我想帶你去驪軒城給我外公賀壽。我還……看到阿離房中的耿玉蓉時,馬超止住了話語,臉上隱去了笑意。

阿離見他話未說完,一邊倒茶,一邊笑著追問:你還什麽?怎麽不說了?抬起頭來,卻看見馬超冷漠地盯著小蓉。阿離有些納悶,正要開口詢問,卻聽馬超冷冷地說:耿玉蓉,是誰讓你進來的?

阿離驚訝地望了望耿玉蓉,連忙問:孟起,你們認識?她叫小蓉,是我看她無家可歸挺可憐的,才把她帶到府裏來的。我是想……

無家可歸?馬超打斷了阿離的話,冷笑道:她怎麽會無家可歸?龍王耿鄙偉康的家不小呢,整個龍首山都是他們家的!

阿離大驚:耿鄙偉康?她是耿鄙偉康的……

耿玉蓉臉色難看,咬了咬嘴唇說:是,我是耿鄙偉康的女兒。我叫耿玉蓉!

阿離看看馬超陰沉的臉,又看看耿玉蓉委屈巴巴的樣子,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馬超麵色不善道:你裝可憐騙了阿離,混進我家來又要做什麽?

耿玉蓉梗著脖子:我承認騙了阿離,可是我要不裝可憐連你的麵都見不到。我找你有要緊事……

你能有什麽要緊事?馬超截斷耿玉蓉,語帶嘲諷道:是又在哪裏做了壞事被人追殺?還是你的土匪老爹又要娶小妾了?

馬超你混蛋!耿玉蓉哪裏受得了馬超的冷嘲熱諷,指著馬超怒罵。

馬超更怒,俊臉陰得能滴出水來,他暗沉沉地道:耿玉蓉,你再說一句試試!

耿玉蓉被馬超鎮住,咬著唇不敢回嘴,隻是漲紅著臉,眼眶裏有淚花盈盈。

阿離是何等的聰慧,她此刻已經看出了他們之間的端倪。這個耿玉蓉應該是喜歡孟起的!便上前拉住馬超,把他按坐下來,又去勸解耿玉蓉。

片刻的沉默後,馬超冷淡地開口:耿玉蓉,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你出去!我以前說過,他日再見,你我就是敵人!

馬超說完後,拂袖而去。

耿玉蓉依然咬著嘴唇,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阿離一時語塞,是該勸她別傷心,還是該立即趕她走?

耿玉蓉忽然哽咽著趴到了案上:我是土匪的女兒,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厭惡我!可……可我也不想這樣!

阿離怔了怔,輕聲問耿玉蓉:你假裝成孤女跟我進都護府,真的隻是為了見他一麵嗎?

耿玉蓉慢慢抬起頭,淚流滿麵:我偷著跑出來就是想見他,我沒有惡意!也不會害他!我還有重要的事想跟他說。

阿離微笑:那能不能讓我知道是什麽要緊事?或者我可以代你跟他說。

不,不用了。耿玉蓉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其實。其實也沒什麽事。她低頭回避著阿離的眼神,心裏暗忖,若是說與阿離讓她轉告,自己還能再見到馬超嗎?他可能就會更快趕走自己了。

阿離再沒有說話,看情形耿玉蓉也不像是真有事要找孟起,應該就是小姑娘家找借口想賴在他身邊吧?阿離這樣想著,靜靜地看著耿玉蓉哭了一陣後,輕聲歎了口氣,轉身出了房門。

馬超正在都護府簽批各地報上來的文牘,阿離突然走了進來。馬超交代道:阿離你收拾一下,我們去驪軒城。今日是我外公的六十大壽!

阿離望著馬超:可那個耿玉蓉……

馬超生氣地打斷了阿離的話:讓她走。她是耿鄙偉康的女兒,我們馬家和他們家是死對頭!

阿離淡淡地說:孟起,我看耿玉蓉的年紀比你還要小一些。做不做土匪的女兒,也不是她自己能選擇的,耿鄙偉康自是作惡多端,可我看耿玉蓉對你並沒有惡意。她對你的心思,你難道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嗎?

馬超沒想到阿離會說這些話,便接上道:她對我有什麽心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隻要知道我的心思就好,我和她之間,永遠不會發生什麽!

這下又輪到阿離愣神了,這是在向她解釋?還是在向她表明心跡?

看到阿離的神色,馬超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怎麽說出了這樣的話?

一陣子,兩個人都默默不語。過了半晌,阿離又緩緩說道:耿玉蓉說她隻是想見你,沒有惡意,還是偷著跑出來的。我看她哭得傷心,不像是在說謊,要不讓她待兩天再走?

見馬超沒有回答,阿離接著又說:人生一世,難免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糾葛。無論好事、壞事,都會如流水一般靜靜地過去。任何時候,寬容都要比計較更能使人受益。耿鄙偉康幹的那些惡事,我們也不能怪在他女兒身上。等我們從驪軒城回來,打發她走就是了!

馬超早就知道阿離聰慧豁達,但如今這番話還是令他感到非常意外,連男子都未必能有她這樣的胸襟!

馬超猶豫了一會兒,看向阿離:好吧,就讓她暫時留下吧!

阿離輕輕一笑:孟起,要不我帶著她吧,她說有要緊的事情,我擔心她真有事呢!……謝謝孟起。好的,我這就去收拾一下,別誤了你外公的壽誕。

耿玉蓉聽說馬超不但同意她暫時留下,而且還要帶她去驪軒,非常高興。當然了,這高興中更多的則是失落和嫉妒。馬超本是那樣地厭惡她,卻依然肯聽阿離的勸說,讓她留下。這個阿離在他心裏的位置一定很重要吧……

馬超看著耿玉蓉和阿離一起上了馬車,忽然冷著臉問耿玉蓉:你不是跟守衛說有要緊事才來找我的嗎?你的要緊事是什麽?

耿玉蓉的內心正在被妒火煎烤著,看到馬超的冷臉越發生氣,眉毛一挑:跟你無關!

馬超鼻子裏冷哼一聲,轉過頭再不理會。

一路上,耿玉蓉有幾次都想把耿鄙偉康決定攻打涼州城的事告訴馬超,可馬超連正眼都不曾瞧她一下。每每看到他對阿離照顧有加、有說有笑,耿玉蓉的心裏就有說不出的生氣和難受。兩個人都耍小孩子脾氣,一個不讓一個,耿玉蓉愣是把這十萬火急的大事壓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