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之事已定,馬超安然回到槐裏。這時候,去許都探聽消息、伺機救父親離開許都的馬岱還沒有消息。
在馬岱那邊還沒有確切消息傳來時,及早做好防備無疑是正確的。這叫有備無患。
自上次金城之行後,馬超又秘密前往其他幾個小部落,並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幾個月的奔波輾轉,終於在次年正月達成共識。在商議抗擊曹操大計的聯軍聯席會議上,一致推選韓遂為聯軍大都督。此時,十部聯軍共有十多萬兵馬待命,隨時開拔,和曹賊大軍開戰。
有了這股力量,馬超對救回父親信心倍增。曹操這幾年四處用兵,孫劉聯軍牽製了他大部分的兵力,所以在涼州十部聯軍麵前,曹操想要動馬騰也得掂量一下。馬超的原意是,集結西部兵力,與孫劉之勢,給曹操造成一個三麵夾攻的形勢,以此來迫使曹操妥協。於私是為馬騰謀取一個生存契機,於公是給皇上爭取稍微寬鬆的喘息環境。現在萬事俱備,隻欠一個起事的借口而已。
瞌睡遇枕頭,恰逢其時!說的就正是如今的形勢。剛入三月,曹操下令征討張魯,派司隸校尉鍾繇和大將夏侯淵率領三萬兵馬進攻漢中。二將兵出河東,想借道涼州而攻取張魯。曹軍中打發人來與馬超商議借路的事,馬超一聽暗喜不已,正愁找不到借口呢,這機會便來了。當下答複曹軍來使,稱自己一個人還做不了主,需要與大家尤其是韓遂將軍商議一下,再行回複。來使乃一魯莽之人,看馬超推托就滿心不喜,順口道:將軍勢大,難道還怕老邁的韓文約不成?若是我,早攻取涼州以西統一河西了!馬超不想與此人多費口舌,命人將他送出駐地,自己急忙去見韓遂。
韓遂被推舉為十方都督,全因馬超一力促成。因此,對馬超十分親厚。聽了馬超轉述曹軍使者的話,惱怒至極,便決然不肯答應讓曹軍從涼州取道。而馬超想得更加深遠,曹操攻取張魯並非隻有借道涼州一條路,從司隸出兵應該更直接,但他卻一定要從自己的地盤上過,莫非是曹操使的假道滅虢之計?倘若讓曹軍順利通過涼州,打下張魯之後乘勝回擊,而另一麵曹操再調派一支兵馬合圍涼州,那關西諸郡危矣!
由此馬超對韓遂及大家說:曹操分明是要吞並涼州,其居心不言而喻。
眾將聽馬超分析得有理,都驚出了一身冷汗。細想之下,這果然就與假道滅虢如出一轍,如今曹操竟然這樣不把關中諸將放在眼裏?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保住自身,十部將難得齊心協力,毅然決定起兵反曹。由馬超帶領西涼軍作為先鋒,韓遂帶大軍押後,即日開拔,準備拒鍾繇和夏侯淵於渭水以南。
馬超率西涼軍騎兵先行抵達渭水岸邊下寨,與鍾繇隔河對峙,隻等大軍到來,就可以渡河直取曹軍。鍾繇與馬超相識,是早年在平陽之戰中曾得馬超相助,當時他的外甥郭援作亂,還是馬超手下大將龐德斬下其頭顱。鍾繇因為親眼見識過西涼軍的厲害,一聽馬超率軍在對岸,後麵更有十餘萬兵馬不日趕到,他不敢妄動,便命人去向曹操稟報。
馬超紮營之後,見鍾繇沒有渡河的跡象,自己也安然駐守北岸。表麵上不動聲色,但私底下吩咐兵士征召船隻等,做好積極應戰的準備。對於軍中其他將領,派兵士每日在河邊叫罵挑釁的行為,馬超一笑置之,由得他們去鬧。
鍾繇手下雖有夏侯淵等猛將,但曹軍在赤壁之戰時遭受重創,下意識裏對水戰心存畏懼。又兼丞相有令,命他們隻需堅守、不可出戰,隻能每日裏聽著對麵的馬超軍叫罵而下飯。隨著對峙的時日越長,韓遂大軍已經全數抵達。看著對岸浩浩****的關西聯軍,鍾繇搖頭興歎,能有什麽辦法呢?自己帶兵還不到馬超聯軍的二成,除了時刻防備聯軍進攻,隻能苦等丞相派兵增援。
而此時的曹軍大部分還分散在東南線戰場,沒有來得及集結。馬超熟諳兵法,向韓遂提議,應該趁曹操大軍還沒有到來之前,先攻過渭水拿下長安,卻遭到了閻行等部分將領的反對。閻行自從上次受韓遂責備,在馬超回程的路上又伺機行凶傷了馬超,而後被韓遂知道,韓遂怒罵於他,說他心胸狹窄不是君子所為,進而削弱了閻行的大部分權力。這之後,聯軍舉兵起事,閻行隻有很少一部分兵力,因此對馬超更加憤恨,在許多事情上都與馬超擰著幹。馬超也對閻行有了防備,派人在暗中一直關注閻行的動向。
其實,十部聯軍抗曹,韓遂的能力並不足以登頂成為都督。但是韓遂雄蹈涼州幾十年,有比較大的威望,並且與朝廷一幹老臣也有來往,選他當都督能獲得更多輿論上的支持。念及此,馬超雖然覺得他的提議遭到了反對而失去作戰先機,但也無可奈何。
就這樣,一拖再拖,直到七月曹操親率大軍前來,聯軍還是沒有一個穩操勝券的好策略。
眼看曹軍集結,馬超焦急如焚。聯軍雖號稱十萬,不過一盤散沙,依然各自為政,互相不服氣。而曹操卻是精銳之師,手下更有諸多謀士和虎將。
馬超站在渭水邊,盯著對麵曹營裏的燈火葳蕤,心思百轉,想到了一個良策。以靜製動,對!就是這個辦法。曹操遠來,輜重必然不可能多帶,那就會強渡渭水,到關中來補充糧草。隻要我軍在北岸據敵,堅持二十天,曹軍沒有糧草自然會退兵。到那個時候,再迅速渡河追擊,曹操必敗。馬超衡量好了雙方優勢,待到天亮就急忙去見韓遂,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於他。
韓遂打著嗬欠,睡眼惺忪地聽完馬超的話,頗不以為然。就著親衛兵卒端來的銅盆洗臉,等他慢條斯理地收拾停當,才拉著馬超坐下道:賢侄啊,我知道你念父心切,伯父的心與你是一樣的。但你剛剛所說的計策,在我聽來卻未必是什麽良策。
馬超急於分辯,韓遂不由分說擺手製止馬超,繼續道:殊不知半渡擊之才是上策。你從軍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應該熟讀過兵法吧?怎會在此地提出這麽冒進的建議呢?
馬超素知韓遂剛愎自用,沒想到現在連基本的形勢都不分析,就一口否決了自己的提議。馬超頓感憂急,單膝跪倒在地,對韓遂道:大都督,伯父,就請你聽一次孟起的話吧!
韓遂看馬超竟然以這種態度對他,覺得馬超是在變相逼迫,便瞬間拉下臉冷道:既然我是都督,就該聽我的。你這是不遵帥令、不敬上官!
馬超見韓遂翻臉,不好再進言,垂下頭改口認錯道:伯父息怒,孟起不敢。
韓遂也不理馬超,冷著臉出去了。馬超呆立半晌,歎口氣慢慢踱出帥帳往自己營中而去。而就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一個人邪異地盯著離去的馬超。此人不是別人,竟是閻行。
曹操在渭河屯兵已有七八日,部將都不明白他為何按兵不動。正如馬超所料,軍中糧草不足,如今隻夠支撐三四日。剛開始眾將都以為丞相一來,大戰就會爆發,但已經過了這麽多天,丞相還是一點著急的樣子都沒有,他們不由得狐疑再三。
鍾繇已在渭河駐紮了四個月,早就想渡河與關西軍一決勝負,但丞相嚴命他堅壁不得出戰。而今終於等來大軍,糧草即將告罄卻依然不見行動,鍾繇急了,便去向曹操請戰。
曹橾正在埋頭看書簡,聽完鍾繇的請命,大笑不止。鍾繇不明白丞相這笑從何而來,便聽曹操道:看到關西聯軍一部一部地到來,我十分高興。關中道路長遠,如果他們各自依據地勢防守,就算出兵攻打,沒有一二年也平定不了。現今他們全部來此集結,人數雖多,但互相都不歸服,聯軍中又沒有好的統領,一舉便可以消滅他們,比起他們各自防守,現在消滅他們可就容易多了。
鍾繇聽了恍然大悟,也笑著大讚:丞相真乃是奇智!
自此,曹操命軍中整備操練兩日,做出要與聯軍大戰的架勢,卻在暗地裏密令大將徐晃和朱靈率領四千騎兵北上,到浦阪津渡河,在河西設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