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關銘匆匆從外頭回來,拿起外套穿上,往外走,劉潔問:“關隊去哪?”
“勘察現場。”關銘說。
劉潔震驚道:“現在?”
外頭漆黑一片,時鍾兢兢業業地指向了晚上十一點鍾。
關銘衝她比了個手勢,示意無妨,鄭餘餘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見已經走出去的關銘又折了回來,指了指他倆,說道:“你倆,誰領個路?”
鄭餘餘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東西了,劉潔便說:“你去?”
“我去,”鄭餘餘說,“你接著查留在這查卷宗吧,加油!”
劉潔大罵他,鄭餘餘瀟灑地衝她揮了揮手,示意不必追。
晚上的天稍微涼爽一些,鄭餘餘追出去的時候關銘已經在伸手打車,倆人一起坐上去,鄭餘餘說:“你跟老盧要車,他肯定管。”
關銘倚在一邊,胳膊支在車窗上,沒什麽所謂地說:“車費給報。”
鄭餘餘道:“這不麻煩?”
關銘開玩笑道:“我要開車更麻煩,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們撈我。”
鄭餘餘笑了起來。倆人的氛圍和兩年前沒有什麽區別,時間仿佛直接折疊了,略過其中種種的不愉快,大跨步地把他倆重新拚接在一起,還沒有什麽排異反應。
關銘仍舊不愛說些有的沒的,能閉嘴的時候從來沒有打破沉默的自覺。倆人聊過之後,關係不深不淺,剛剛好處在沒有人說話有些尷尬,但又沒有那麽尷尬的分界線。因為肌肉產生了記憶,習慣又不習慣。
鄭餘餘還是不想讓曖昧繼續發酵,於是打破沉默:“你們剛才開會了?”
“對,”關銘說,“盧隊給我倆介紹了一下情況。”
鄭餘餘說:“武羊那邊,成嗎?”
關銘說:“劉局坐鎮,讓小王帶著,看劉局的意思,小王要是留在武羊的話,下個隊長就是他,正好我不在,讓他驗驗貨。”
鄭餘餘覺得這話似乎有點不對勁,問道:“你要調任了?”
“往哪兒調,”關銘笑,“你看我這輩子還有希望離開武羊嗎?”
鄭餘餘說:“除非你辭職,王明軼想繞過你就太難了,他當個副隊挺好的。”
“在其位謀其政,”關銘說,“他要做也未必做不好。”
他說著,又看了眼鄭餘餘:“你呢?盧隊在帶你?”
鄭餘餘有些頭疼地說:“我等不到這茬吧,我們副隊虎視眈眈,防我像是防狼,生怕我暗箱操作頂替了他,開什麽玩笑,這什麽時代了。
“無所謂了,我這樣也行。”
關銘還是那句話:“太年輕了,等兩年吧,仕途也有一半的命在裏頭。”
這話太認命了,是鄭餘餘不樂意聽的話,但是他倆現在關係如此,也沒立場說什麽。
到了現場,本來為了修地鐵而高高地豎起了藍色的鐵皮,倆人進去之後,鄭餘餘帶著他到了現場,周圍散落了很多工具,顯然是當即停了工。
鄭餘餘說道:“第一具在這兒發現的,這幾具都沒出了這條街。”
關銘蹲下身,舉著手電筒向下看了看,鄭餘餘說:“不到三米,兩米二三左右。”
關銘問:“修路用刨這麽深嗎?”
“額,”鄭餘餘跟他一起蹲下來,打著手電翻找自己的資料,“這個沒準了,要看土質和地勢,下午技術部找了他們這條路當時的監理師,這邊兒土質鬆,要多墊幾層沙石,挖得比較深,具體的也聽不太懂,一條街挖得深度都不一樣,得計算。”
關銘接過來,看了眼,也是一頭霧水:“這都什麽玩意兒?”
鄭餘餘:“技術部提供的數據。”
“明天把那個監理師給我找來,”關銘說,“讓他給我講講。”
鄭餘餘記下了,說道:“好嘞。”
“所有屍體一個深度?”關銘繼續往下走。
“差不多吧,”鄭餘餘,“有這麽個事兒,就是當時壓路機壓過了,下頭的骨頭已經骨折,深度都不大準確,但都差不多。”
關銘說:“茲事體大。”
“確實,”鄭餘餘說,“這地鐵還建不建還不一定了。”
關銘跳進深坑裏,打著手電抬頭看了看,鄭餘餘在上頭看著他,問:“有什麽想法?”
關銘一連看了六具屍體的發現地點,一直也沒說什麽,鄭餘餘了解他的脾氣,便再也沒問,關銘看著眼前的土層,愣了下,鄭餘餘把他拉上來,關銘說:“問題不在修路隊。”
鄭餘餘:“?”
關銘說道:“明天讓那個技術員……什麽來著,監理師,讓他早早來找我,就在這見麵,我有事情要確認。”
鄭餘餘問:“幾點?”
關銘:“醒了就來。”
回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且直逼一點鍾,鄭餘餘喝了酒,又天天渴覺,坐上出租車時困意鋪天蓋地將他淹沒,他踮著腳撲出水麵企圖呼吸,又被浪頭拍打地仿佛**漾在春日的柔波。
關銘沉著眉頭在想案子,或者想其他,一臉苦大仇深,鄭餘餘忽然抓住了一塊浮木,清醒起來,問道:“你住哪?”
關銘說:“今晚回隊裏。”
鄭餘餘偏不服輸,繼續發起進攻:“一直住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