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鄭餘餘升起了一種很澎湃的感覺。胸腔裏養了一隻雄壯的公雞,此時它挺起胸膛嚎了一嗓子,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他激出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眼前都冒金星。音樂愛好者第一次彈致愛麗絲可能就是這種感覺。
他都快忘了當初為什麽愛上了關銘,因為他辦案時的冷淡和輕鬆。情緒再度被喚醒,將他綁架勒索,鄭餘餘又感覺到了窒息。
關銘說:“外賣怎麽還沒來?”
鄭餘餘問:“你就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
這案子牽扯的人很可能涉及到高層泄密,或者幹脆凶手就在其中。
關銘樂了:“我沒有心情不好。”
鄭餘餘卻覺得他的確是心情不好,否認沒什麽用,他的雷達準確,尤其是在對關銘的時候。
關銘說:“其實你剛才思路也挺好,可能是遊戲工作人員的問題,他們收集信息會更快。”
鄭餘餘:“那麽,兩頭一起?我覺得那個王藝宏好像有點問題。”
“那就有問題,”關銘說,“審問時覺得有問題的人十有八九有問題,盯準他。”
鄭餘餘:“還有什麽高見?”
“這不都是你的高見嗎?”關銘站起來,說道,“跟我有什麽關係,起來,我下個遊戲。”
但是鄭餘餘確實覺得他情緒不對,卻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他怕是因為案子,隱隱地擔心,也害怕不是因為這個案子。
劉潔在外頭敲了敲門,叫他倆:“吃飯不,你們哥倆。”
“點了外賣,”鄭餘餘說,“你和你的姐妹去吃吧。”
關銘沒有抬頭,於是劉潔用醜陋的表情恐嚇鄭餘餘,鄭餘餘聳肩表示無奈,指了指關銘,意思是真的訂了,沒有騙她,而且是關銘訂的,和他無關。倆人啞劇數秒,關銘抬起頭來,問:“怎麽了?”
劉潔一甩手:“無事,卑職告退了。”
關銘抽出了一根煙,此時辦公室裏隻有仨人,還算上了他們哥倆,關銘抽得毫無罪惡感,外賣來了,派出小兵鄭餘餘去取,看著遊戲下載的進度條,顯得遺世獨立的悠閑。
鄭餘餘送來外賣,說道:“你咋點這麽多?”
“有錢。”關銘隨口說,沒有幫忙的意思。
鄭餘餘認命伺候這位爺,挨個打開了一次性飯盒,關銘訂的是上次他倆去的那件東北菜飯店,一口氣點了五個菜,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鄭餘餘拿著這麽多飯盒連上樓都覺得罪大惡極。
關銘招呼辦公室裏的另一個人,說:“來吃飯,不差這會兒。”
仨人吃飯,這頓飯怕是除了關銘自己,剩下倆人都有點食不甘味。關銘老大脾氣,不愛社交,這邊的人其實和他不熟,有事兒都是通過鄭餘餘或劉潔溝通,或者直接去找盧隊,關銘落得個清靜,自己幹自己的,有時候也不幹,不幹的時候比較多。
鄭餘餘和同事活躍氣氛,關銘偶爾回應,還得擔心盧隊回來了罵他們。
那同事也還年輕,覺得關銘才當出了一個刑警樣兒,很是有些崇拜:“哥,這案子破了,你就回武羊了嗎?”
關銘說:“不然我在這你給我開工資?”
同事憨笑,然後道:“可這案子真能破嗎?一旦破不了呢?”
關銘:“時間久了專案組就取消了,各自歸位。”
同事說:“哥,我會記住你的。”
“別這麽說,”關銘說,“我慎得慌。”
第10章 去日苦多(十)
臨近半夜十二點的時候,關銘帶著耳機坐在工位上打遊戲,這兩天九江的刑事案件少,處理的最多的是期末這兩天的中學生持械鬥毆,一蹲蹲一屋,等著家長來,相對而言沒有大事。專案組這邊也沒有加班的活兒了,人陸續下班。
半個辦公室頭頂的排燈關了,關銘頭頂亮著兩排,他坐在辦公室尾,前頭都黑著。整個屋子黑咕隆咚,屏幕上血肉模糊,他戴著耳機,遊戲裏頭的聲音巨大,戰事緊張,因此十分專注。
鄭餘餘端著杯速溶咖啡走進來,水溫一百度,他吸溜著端著杯沿,用嘴吹上頭的熱氣,辦公室的熱水器是鐵皮的大個老式機器,隻有熱水,不出純淨水,大夏天的也隻能這樣熱著。
他走進來的時候關銘把鍵盤摔得啪啪作響,眼睛緊盯著屏幕,眉毛蹙得緊緊,如臨大敵,鄭餘餘站旁邊看了一下,突然出聲:“你跳啊。”
關銘大喝一聲,嚇得魂飛魄散,險些扔了鼠標。
鄭餘餘哈哈大笑,複又變臉:“死了死了!”
關銘不與他一般計較,再端起鍵盤,他的紅袍戰士已經被反複補刀,屏幕變成灰色,鏡頭往上一拉,變成死者視角,屏幕上寫著英文的你輸了。
鄭餘餘說:“你不知道我進來了?”
“滾遠點,”關銘抬手揮他,看著屏幕說,“還不下班?”
鄭餘餘:“我們隊長讓我去走訪受害者的朋友了,找了仨,有一個是高中老師,我一直等到下了晚自習才摸著人。”
關銘又打開了一局遊戲,正在等待匹配對手,鄭餘餘等了會兒,見他確實沒有話問自己,於是拖著凳子坐過來一點兒,看著屏幕,說道:“好玩嗎?”
這回關銘出聲了:“不錯。”
鄭餘餘少見他打遊戲,他們忙得找不著北,關銘偶爾有時間在手機上和鄭餘餘他們打遊戲,打兩把說晃得頭暈,沒連續玩過超過十把的。
鄭餘餘看了眼屏幕,起了興趣,發現這遊戲的競技場是個副本,進了這個副本的人可以選擇自己的挑戰對象,點對方的人物,可以看見全服排行和銘文武器,下挑戰書,如果對方接受,便進入戰場,如果打敗對方,雙方的全服排名互換。
他看著關銘打了一場,發現這遊戲是純技術型戰鬥,對銘文的依賴不是很大,也存在著新手秒大神的可能,但是很顯然沒發生在關銘的身上。
又輸一局,關銘終於摘了耳機,問:“找我有事?”
“沒啊。”鄭餘餘的咖啡終於不燙口,他大喝了一口,莫名地說。
關銘:“那怎麽不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