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大酒店隆重的開業慶典已近尾聲,喧鬧的宴會廳漸漸寂掙下來。劉詩萬和葉貫武坐在最裏邊的餐桌上,一個默默地喝茶,一個默默地抽煙。

劉詩萬先開了口:“貫武老弟,你看下午熊小華到咱們這兒來,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意思?”

葉貫武有些茫然地擺弄著手中的口巾:“這還用問,孫濤是我的手下,他來肯定是有點意思的。”說著,他瞪圓眼睛,緊緊盯住劉詩萬,問:“萬兄,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劉詩萬立即做出反應,抱著茶杯的兩隻手一攤,說道:“不知道,肯定不知道!”

葉貫武將手中的口巾丟到餐桌上,身子陷進座椅裏,顯得輕鬆了許多:“你如果不知道這件事,就好辦多了。孫濤畢竟跟了我這麽多年,我不能不出麵過問一下。”

“你怎麽過問?”劉詩萬雙手抱拳,輕輕叩著腦門,“這件事肯定和前天金泰王樂都的事有關,還不都是你我的手下做下的?現在公安局已經插手,特別是熊小華已過問這件事,還用得著你我出麵嗎?”

葉貫武皺緊了眉頭,聲調略略帶著不滿道:“萬兄,不是我葉貫武小氣,你的手下這樣做,有點太過分了!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這明明是不把我放眼裏嘛!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就是孫濤做錯了什麽,也不能下這樣的絕手。金泰王的。多出來後,我就吩咐他們,各看各的傷,不準任何人再去尋仇鬧事。這下可好,把內江鬧得無翻地覆。看熊小華那樣子,不會輕易了結此事,說不定把咱們也得牽扯進去。”

劉詩萬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我開始也訓了他們,不準他們再鬧事,誰不聽話出了事誰進班房誰自己認倒黴。可事情畢竟到了這一步,總不能撤手不管。你剛才說得很對,現在關鍵是把咱哥倆也牽扯進去了,熊小華下午的來意已經很明顯了,他的目標就是我和你,咱們必須得想個萬全之策。”

葉貫武凝神沉思了一會,他心中十分清楚劉詩萬說這話的用意,是想拉他聯手對付熊小華。其實他根本不相信劉詩萬所說的不知道槍殺孫濤的事,沒有他的指令或認可,那幫爛仔是沒有這個膽量的。槍殺了他的手下,還想讓他出來背黑鍋,這一招也太陰太損了,姓葉的在江湖上闖**十幾年,還沒傻到連東西南北都分不出。現在正是借公安之手鏟除對手的最好時機,這趟渾水他是不會瞎攪和的。想到這裏,他說道:

“萬兄,這些事我始終都不曉得是咋回事,熊小華他們再查也不可能查到我什麽,這個我心裏有底,踏實得很。有些心裏話,我一直想找老兄你說說,今夭正好是個機會。說實在話,我早就想退出江湖,對這種是複非非拚拚殺殺的生活已厭倦透頂。這次孫濤被槍殺,對我更是個大震動,你想想,身上被穿了幾十個槍眼,太慘了!太疹人了!平日爭強鬥勝,最後落這麽個下場,圖啥子嘛!反正不論怎麽講,手裏有了幾個錢,夠生活的了。有閑心呢,就正兒八經做點生意;沒這心思呢,就靠這點錢也夠下半輩子吃喝了。”

“狗日的狐狸精,想在老子麵前耍滑頭!”劉詩萬在心裏狠狠罵著,臉上卻露出笑容:“怎麽?貫武弟想金盆洗手?”

“是的。”葉貫武點了點頭。

“難得!難得!”劉詩萬仍然是高深莫測地笑著,“我也早就有這個想法,但葉老弟應該清楚,咱們是身不由己啊!你的錢,我的錢,從哪裏來?還不是這幫弟兄拎著腦袋拚出來的!。這個社會還不就是弱肉強食,當官的公子哥兒發財靠的啥?是。權!咱們發財靠的啥?是弟兄們抱成一團形成的勢!別覺得咱們現在手裏有幾個錢,一旦退出這個圈子,說不定明天就會一文不名。孫濤死得慘,可能咱們的下場還不如他,會被那幫遭到拋棄的弟兄砸成肉醬1,當然了,孫濤是你的手下,你認為公安機關是在派殺害他的凶手,跟你沒有什麽關聯,按常規講應該是這樣,但老弟你不要忘了,咱們是一棵樹上的果子,樹一倒,就全都完蛋。熊小華他們的目的也就是這個。孫濤的死我知道你心裏不平,也許對公安機關抓住凶手甚至把我牽扯進去,正求之不得。我的葉老弟,如果你要這樣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雖然咱們之間也曾有過誤會,但那是咱們同道的事,怎麽都好解決,比如上次你的手下喝醉酒後把我的弟兄捅了三個窟窿,腸子都流出來了,還不是你打個招呼,就內部解決了嗎?這次發生的事我也感到很遺憾,可既然已經發生不可挽回了,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方設法趕快平息下去。俗話說得好,樹倒瑚褂散,用社會上的話講,這件事是黑吃黑,一旦公安機關得了手,你我兄弟的末日也就到了!”

劉詩萬長長的一席話說得葉貫武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們心尋思,也的確不能說他說得沒有道理,如果真把他的手下抓住了,把他扳倒了,他的那幫弟兄不會放過自己,公安機關更不會放過自己。他和劉詩萬畢竟屬於同一類人,但現在一馬上就出來幫劉詩萬,也顯然為時過早,先靜觀事態的發展再說吧。

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放在鼻孔前聞了聞,然後點上抽了一口說道:“萬兄,你的話有點重了。我想退出江湖說的是心裏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你老兄千萬不要誤會了。你剛才說的我心裏也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明擺在桌麵上的道理,咱們兄弟誰都懂,我絕對不會做出小人之舉,這一點請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向公安機關提供任何情況,更不會插手此事,你該於什麽幹什麽。如果我的弟兄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你馬上告訴我,我會處理得讓你滿意!”

“但願如此!”劉詩萬“啪”地一掌將餐桌上正在爬動的一隻蒼蠅拍死,“我這個人你應該了解,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誰要把我逼急了,什麽一事都做得出來,就是死了也會拉個墊背的!”

望著劉詩萬說話時眼睛裏露出的陰冷目光,葉貫武不由打了個寒嘩……

穩住葉貫武,劉詩萬免除了背後受敵的威脅,他可以放下心來麵對熊小華進行一番較量了。他靜下心認真思索著對策:槍殺孫濤,幹得很順利也很圓滿,幾個手下不愧是這方麵的老手,計劃周密,出手利索,行動快捷。但他們現場有沒有留下什麽證據,是否有人被認出,總之一句話,公安機關究竟掌握了哪些情況,熊小華他們目前正在幹些什麽,這些必須盡快探明,然後再作下一步打算。

次日,他便派手下的馬仔小A去打探消息。小A亦是劉詩萬手下的幹將,因為其哥哥是公安分局負責人,所以在劉詩萬手下享有特殊地位,一般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用他的。小A的哥哥(為行文方便,權且叫他大A吧)是公安分局主要負責人之一,也是公安機關內部的蛻變分子,前文提到的把熊小華擠出刑警隊,並竭力阻撓熊小華任刑警隊長的就是他。大A與劉詩萬的關係非同一般。這種關係究竟是什麽時候發展的,又是靠著什麽發展的,人們都不清楚但心裏又全都有數。劉詩萬與市中區某負責人稱兄道弟,關係深厚,這對“官癮”頗滅的大A自然很有吸引力,加之劉手中有錢,那就更加魔力無窮、出神入化了。劉詩萬也正是靠著這些攏絡了權力機構的各色人等,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鞏固自己黑道老大的地位的。這是後話,文中自有記述。還是先說說大A和他的弟弟小A吧。小A自恃其兄是公安局負責人,又有財大勢強氣粗的老板劉詩萬為他撐腰,在內江市驕橫霸道,為所欲為,是個出了名的惡棍加無賴。不久前,也就是5.6爆炸案的前幾天,小A還製造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端:那天中午,醉酒後的小A和四個同夥挾持兩名少女欲行不軌,。兩名少女苦苦哀求拚命掙紮,小A和他的同夥生拉硬拽,繼而拳腳相加,女孩子嚇得尖聲哭叫,圍觀的群眾看不過去,偷偷報了警。正在執勤的巡警小劉和小高聞訊趕到,一看是小A,便有些傻眼了。他們清楚小A的分量,但如果不管這件事,無法向圍觀的群眾交代,也有損警察。的形象,於是他們上前強行放走了兩個女孩,並勸小A趕快回家休息,不要酒後鬧事。可當小劉和小高處理好事端轉身準備離去時,兩隻烏黑的槍口頂住了他們的背部,兩位年青的巡警頓時呆了。小A上前把他們身上的槍下了,命令他們轉過身來。小A還上前甩了小劉和小高幾個耳光,嘴裏惡狠狠地罵著:“媽的,瞎了眼了,敢管老子的閑事!”說罷抬起槍口對天放了一槍,圍觀的群眾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轟”地四散奔逃而去。小A嘴裏噴著酒氣,把冒著青煙的槍口對準小劉和小高晃了晃,“快去把那兩個小妞給我找回來,不然我崩了你們,滾!”說罷,帶著幾個同夥揚長而去。受盡淩辱且丟了槍的兩位巡警不敢去追頂頭上司的弟弟,急急忙忙回局裏匯報,在路上遇到了刑警隊長熊小華。熊小華聽罷他們的敘述,不敢怠慢,火速調了三部警車,搜尋小A及其同夥,但他們早已無影無蹤。熊小華意識到間題十分嚴重,小A他們不僅自己手裏有槍,而且還搶走了巡警的槍,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他帶著小劉和小高找到了正在辦公室看報紙的大A。小劉向大A講述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及槍支被搶的情況。熊小華心急如焚地說,得盡快找到小A他們,尋回被搶的槍,同時收繳他們手裏的槍,以防止他們製造更大的事端。大一A抬起眼皮慢聲慢語地說,瞎扯淡,他們哪裏來的槍,頂多是些火槍之類的破玩藝,小孩子玩的,不要大驚小怪;至於他們搶槍,也沒有這麽嚴重,可能是酒喝多了,開玩笑胡鬧吧。熊小華見小劉和小高神情頹喪,眼眶裏淚水直轉,於是。強壓住心頭的火氣,冷冷間大、A“那你看這件事應該怎麽解決?”大A輕描淡寫地說道:“這麽點小事你就不要過間了:由我負責處理好了,你就忙你的事吧!”熊小華轉身離開大A的辦公室下了樓。但他並沒離開,坐在停靠在公安分局大門旁的警車裏,等著小劉和小高。他要問他們,大A是采取什麽措施處理這件事的。過了好大一會,小劉和小高才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神色萎靡至極。熊小華把他們喊上車,還沒開口間兩個小夥子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顯然已委屈到了極點。熊小華追問大A究竟給他們談了些什麽,他們就是不說,隻是一個勁地流眼淚。:熊小華急了,說你們倆真是軟包蛋一對,槍都被人家搶專了,還在這裏哭,就是不穿這身警服也不能人格受辱,大A到底是什麽態度?他們這才抽抽噎噎告訴熊小華,他下樓後,大A就狠狠把他們訓斥了一頓,說既然知道小A是我弟弟,還鬧騰得滿城風雨,以後如有人再問這件事,。就說是把槍弄丟了,被小A拾去了。你們先回去,這件事不要再聲張,明天把槍要回來給你們。熊小華聽到這裏,心裏的火“蹭蹭”直冒,問他們是否看清了小A手裏的槍。小劉和。小高肯定地點點頭,說確實看清楚了,是軍用“五四式”手槍,小A還對天鳴了一槍,圍觀的群眾也都看到了。_熊小華聽罷此言,心如油煎火烤般炙痛難忍,為自己有這樣的領導羞恥難當。在他的眼裏還有什麽黨性、法律和道義,這樣的人竟然還擔負著一個市區的公安領導,簡直是荒唐!熊小華越想越氣,不由得怒火中燒,“嘟”的一聲用腳瑞開警車車門,對小劉和小高說,你們在車上等著,我去找那個狗日的理論理論。小劉和小高慌了,一人一邊死死拉住熊小華的胳膊懇求說:熊隊長,你千萬不能去,這樣他肯定懷疑我們倆又給你說了什麽,以後我們的日子就沒法過了!熊小華聽了這些,更如火上澆油,禁不住對他們吼道:孬種!大不了不幹,要飯也比這樣吃魚吃肉強!你們好好想想,當警察到底為了啥?一切有我頂著,你們給我記住,這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不是哪一個人的!說罷,他跳下車,“蹬、蹬、蹬”直奔樓上,闖進了大A的辦公室。大A對熊小華。再次闖進來頗感詫異,正想問有什麽事,熊小華已劍眉倒豎,一字一句地開了腔:小A挾持少女,毆打民警,搶走槍支,性質十分嚴重。他非法擁有軍用槍支,而且光天化日之下在鬧市區隨意鳴槍,影響非常惡劣,顯然已構成犯罪。你身為公安機關的領導,希望你能以法律為重,不拘私情,盡快處理此事!。大A顯得頗為狼狽,但馬上換上一副笑臉,說小華你不要激動嘛,我正在著手處理這件事,假如小A真的觸犯了法律,我會毫不猶豫地先把他交給你這個刑警隊長。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嘛。我不會因為他是我弟弟就擔護他,這個請你放心。熊小華說:你作為我的領導,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但作為刑警隊長,維護法律的神蚤和尊嚴是我的天職,一、鑒於此案己觸及刑律,應由我負責辦理,由於涉案人是你的弟弟,建議你最好回避!大A見熊小華完全撕開了臉麵,一步步逼來, 一心中頓時發虛了他非常了解熊小華,如果來硬的,隻會把事情搞得更似更糟。於是走上前去,裝作十分親熱的樣子,把熊小華按坐在沙發上,說我知道你心裏很氣,我也和你一徉0小A的確越來越不像話了,但據我所知,他手裏不可能有真家夥。你可以組織人去查,如果真像所說的那樣有槍,你們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絕不會姑息他。這件事肯定是他酒後鬧事,負有全部責任,但是否觸犯刑律現在還不好下斷言,待我問問情況再說。有一點你放心,我不會庇護任何一個犯罪分子。問題查清後,該治安處罰就治安處罰,該刑事處理就刑事處理。最後大。A表。示,立即追回被搶的槍支,小A當麵向兩位巡警道歉,接受刑一警大隊的調查,等待最終處理。這件事最後的結果自然可想而知―不了了之……

劉詩萬派出小A後,仍不放心,決定約見他苦心培植的另一個親信―一在刑警隊任職的B。

B是緊隨熊小華左右的得力人物,對熊小華的偵查方案和案子偵破的進展以及他所掌握情況的程度,可以說是了如指掌a是刑警隊的一名老偵查員了,他是何時被劉詩萬拉下水的?這還得從頭說起。熊小華被迫離開刑弊隊到北海去之後,每次回內江都發現公安分局尤其。是刑弊隊發生很大變化。過去的良好風氣已不複存在。在社會上荒糜之風的熏染下,他們中間有些人沉靦於酒場、舞場和麻將牌場,而。且出場必帶款爺,並以此為榮,充分體味著一擲千金的豪闊樂趣。熊小華回內江幾次,B都設盛宴招待他,而討款的總是那個矮矮胖-胖的劉老板,他也因此認識了劉詩萬,並得知他是內江首富。每次看到B,介紹劉時那羨慕奉承的酸味,熊小華心裏就直往,上翻。當熊小華從北海返回內江,準備就任刑警隊長時,B悄悄對他說:小華你回來幹吧,我支持你。以後隊裏招待人吃飯和其他無法支付的開支,我找人替你排優解難。熊小華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問他是不是劉詩萬,B連連點頭。熊小華當即斷然拒絕,並勸B不要跟這樣的人走得太近。不是一個道上的人不說,而且劉詩萬背景複雜。I頗不以為然,認為熊小華跟不上潮流,太迂腐也太敏感。他願意“讚助”,為什麽不拿?現在一塵不染兩袖清風的人還能找到幾個,別自己難為自己,沒有錢啥都是空的。當警察一月就那幾個工資,養活自己都困難,別說老婆孩子了。B對劉老板奉送的錢照收不誤,表麵上說是支持刑警隊,實際上都裝入了他個人的腰包。劉詩萬當然清楚內情,因為他曾幾次單獨約過熊小華,均被回絕。他並不深究錢究竟落在誰手裏,隻要能把B抓在手裏就行。B自然對劉老板感恩戴德,願為他兩肋插刀,肝腦塗地了。

S月9日晚上11時,也就是“5.6”爆炸案暨us二L J”槍案偵破指揮部同意偵破組製定的偵破方案後不久,B匆匆趕到劉詩萬約定的地點,將所有情況全部泄露給劉詩萬。夜零點30分,小A也向劉詩萬打來電話,將摸到的情況一一告知。

B和小A說的完全一致。

劉詩萬緊張起來。

5月9日晚上,劉詩萬一夜未眠,采取緊急行動,做出了周密的安排。

羅陽和王建賓已在5月J日下午槍殺孫濤之後逃往成都,那邊自有向道的朋友關照他們,看來不會出什麽間題。

汪衛東藏匿在原來羅陽躲藏的瑞麗火鍋城地下室裏,他讓小A親自護送他出城,逃向福建省。

陳樹明逃向廣州。

周英逃往雲南。

劉明全、劉明富被他安排送。往貴州省。

邱家勇自己找到了落腳點―墊江縣農村一親戚家。

被炸斷胳膊的陳兵無法遠逃,劉詩萬出資在東興區賈家鄉的山窩裏租了一處農舍,把陳兵連同妻子孫燕安頓在那裏。

安排好這些事情之後,他又反複叮囑小A,隨時掌握熊小華和偵破組的動向,一有緊急情況,立即向他報告。

小A離開他時,已是淩晨四點,劉詩萬斜躺在沙發上,一邊呷著濃茶,一邊思索著對策。

熊小華已經虎視耽耽地把主要目標對準了他,同熊小華較量,他一直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心中不得不承認,熊小華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的最強的對手。熊小華不會不知道他的深厚社會背景,更十分清楚他同上層人物強有力的關係,在這種境況下,他仍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不惜冒著斷送前程的風險,甚至連家庭的安危老婆孩子的安危都置之不顧,可見他已下了破斧沉舟的決心。在這種情形下,他唯一的選擇隻能是應戰,容不得半點猶豫,更不能退縮,否則他參合經營、費盡心血構築的世界就會在頃刻之間轟然倒塌。他清楚自己罪孽深重,法律絕不可能饒恕他,隻有拚下去,才有生路。他反複惦量著雙方的分量,仍覺得自己遠遠勝過對手。迄今為止,他還沒動用上層。的關係,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走這一步的。他非常自信地認為,靠著自己的社會影響,靠著不怕掉腦袋的手下,加上公安機關內部的關係,他完全可以渡過難關。

他希望熊小華能知難而退,他實實在在不想和這樣的對手較量,結局顯而易見,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他從內心裏敬佩這樣的人,剛直無私、勇敢而又富有犧牲精神,不媚上,不欺下,一身錚錚鐵骨,敢為老百姓舍生忘死的偉岸大丈夫,能交到這樣。一個朋友一生。足矣。想到這裏,他竟對自己選擇的道路有些懊悔起來。終日生活在卑鄙、醜惡、血腥之中,像個蛆蟲般見不得陽光,隻能在肮髒裏拱動。他希望能有來生,做一個真正的人,坦**、磊落,像熊小華那樣做些實實在在有益的事情,靠著自己的人格去膩得人們內心真正的尊重。現在,他不能不承認,在正與邪、美與醜、善與惡、道與魔上他和熊小華各自占據著一方,是那樣徑渭分明。想到這些,他的心裏便像針紮一般痛疼起來,身子深深埋進沙發裏,從心底湧出一股悲哀。作為一個真正的人的悲哀。在他人性複蘇的刹那間,他才感到這悲哀是那樣的苦澀、那樣的酸楚、那樣的淒惶。恍惚之中,他又在想,葉貫武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他又何嚐不想就此罷休金盆洗手呢,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弄出人命來,就是生意不做,龍頭老大不當,也不該動殺機、開殺戒,現在已是幾條人命債了,該怎樣去償還?如果熊小華不再追究,他寧願拿出所有的財產,傾其所有去補償,然後平平安安、正兒八經地度過後半生,但他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熊小華怎麽可能會放過他?!

想到這裏,他的思維才猛地從幻覺中回到現實,是的,熊小華不會放過他!這才是目前自己要做的事情,至於其他隻能是空想。 自己還不到四十歲,現在生命對他來說比什麽都重要,世上有正就有邪,有善就有惡,正與善留給來生吧,今生今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隻有走到底!他狠狠地揉了揉發酸發脹的太陽穴,從沙發上挺起身子,開始認真籌劃如何對付熊小華。

……業小華找到了周英的姐姐,說明了來意,希望 憾協助公安機關共同挽救周英……熊小華和魏常平都有了一種振奮之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