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謝宛心平氣和地問道。

羅維道：“因為我如果得不到答案，就會告訴君洛有個叫衛蘅的靈體一直在我身邊晃悠，你猜他會怎麽樣？”

謝宛臉色大變：“你也太卑鄙了，你這個狼心狗……”

羅維不吭氣。他隻有這個辦法能套出話了，也虧得他在這麽多天的觀察後，發現君洛與衛蘅之間必定是有淵源的。而今天謝宛和衛蘅的對話，又說明衛蘅不是用正常手段還魂的，大概和謝宛脫不了關係，如果聲張，謝宛會很頭疼吧。

這幾件事羅列起來，就成了羅維用來威脅謝宛的最好籌碼。

謝宛臉色不斷變幻，半晌說道：“你會因為自己想傷害她而後悔的。”

羅維道：“我也不想這麽說。”

“閉眼。”

謝宛把衣袖一揮，帶起一陣淡淡的黑氣，羅維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見一片紅黑色的廢墟，像是被什麽烈火熊熊灼燒過。身邊有黯淡的黑氣，不知道什麽東西燃燒的氣味一直在鼻端漂浮。

“這是鬼界。”謝宛說道，往左拐進一座破落小屋。

羅維跟進去，才發現這破落小屋裏竟然別有洞天，一間間小房間一個個門，環環相扣，轉得人頭暈眼花。每間小房間裏都放著一個個小木盆，上麵隱隱約約刻著數字。謝宛寬大的衣袖在眼前轉來轉去，也難為他竟然能記住路，走得毫不猶豫。

羅維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

不及細想，謝宛“咚”地把兩個小木盆放在他麵前，木盆上歪歪扭扭地刻著“三四五七”“三四五八”。

這般動作，倒是和他溫和的外表不相符，看來他是真有點光火了。

謝宛淡淡地說：“這就是我能給你的全部解釋。好好看看，也許我這次沒有做錯，至少你會知道該怎麽對待衛蘅。”

說著，他拂袖而去。

看？怎麽看？羅維看著眼前的小木盆，裏麵盛著未知的銀色**，怎麽看都不像是能看出個所以然的。他思索半晌，突然一低頭，猛地紮進盆內，整個人在屋內失去了蹤影。

在旁人眼中，時間或許隻是過去了半小時，但對羅維而言，卻像一輩子那麽長。當他走出破落的小屋時，神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在星元三四五七和三四五八年的世界裏，他跟著衛蘅東奔西跑，同時也一步步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二十多年來珍貴的記憶。

他重新找回了自己。

不需要太多的思緒翻湧，他很冷靜地想著目前的一切。

自己翻遍了全世界也找不著的老媽衛蘅，變成了一個十六七歲少女樣的靈體依附在自己身邊；舊愛林少艾和舊友司音，相繼從普通人類的身份變為妖族人，並且還身居妖族高位；更不用說，他都不記得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和司樂勾搭上的……

這些事實足以讓他驚恐。

羅維努力理清思緒，想著該怎麽處理目前的境況。君洛帶他來人界，目的非常

明顯，就是要讓他這把鑰匙再次發揮作用了。不知通過這幾年，君洛是不是又琢磨出了什麽新的辦法。

讓他感到心涼的是，衛蘅對此事竟然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態度。要知道，如果說以前他強行去打開第五星域，可能還不會對身體造成反噬的話，現在就不一樣了。現在他已經失去星力多年，剛剛恢複，底子還不是很厚，並且人界對第五星域的結界必定是諸多保護，以他現在的能力去闖第五星域，找死倒不至於，但反噬是一定的，幸運的話剩下半條命，要是不幸……

而她竟然半句話也不說。

他暗自歎了口氣。也罷，早該知道她是這樣想的，自己這個兒子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她一手謀劃的，從出生起就注定是她的棋子。隻是，她呼風喚雨這麽厲害，是怎麽死了？

羅維笑得有種微微的嘲諷。

謝宛從遠處走來，羅維向他作揖，說道：“多謝，謝師兄。”

謝宛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母親，很不容易。”

隻是她的努力，都不是為了我。羅維心中想道。

“這是我能給你的全部解釋，走吧。”謝宛說道。

羅維在一道光中，離開了鬼界。

回到君洛安排的小院落裏，君洛和司音都還沒有回來。他想起自己離開的時間不短了，不知道衛蘅怎麽樣，不由得緊張起來。

雖然心中對她有些微詞，但她畢竟還是自己的媽，血濃於水那是必須的。羅維屋前屋後叫了好幾聲沒見到人，心中頓時有些恐慌。

當時她說不能離開自己太久，否則就灰飛煙滅了，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衛姑娘。”

他又試探性地喊了一聲，仍然沒有得到半點回應，五髒六腑都揪成了一團。

不會就這樣，因為自己的任性妄為，把她弄沒了吧？

雙手漸漸涼了下來，更涼的是心。

“幹什麽呢，想我了？”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銀發少女，虛倚在門框上，一張和他極其相似的臉，笑吟吟的。

羅維半晌沒有說話，眼眶熱，鼻子酸，他是男人，眼淚流下來也隻能給自己看。

衛蘅愣了。眼前的少年，長著一張和她九分相似的臉，還有一分隱隱透著趙均的影子，在她麵前雙眼濕潤，鼻翼不自覺地抽一下，嘴角微微顫抖。這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雖然她生他的動機確實不純，但這麽多年來，骨肉親情是打也打不斷的。

這就是她為什麽要冒險還魂的原因，她實在不放心，怕兒子被第五星域反噬，所以冒著灰飛煙滅的下場也要來試一試，怎麽才能改變他注定的命運。隻是她畢竟是個靈體，君洛做的決定她無法阻止，隻能跟在旁邊伺機想辦法。

作為一個有預知能力的人，衛蘅知道兒子剛從鬼界回來，也知道他此刻是怎麽想的。必定是誤解她，恨她無情吧？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否則，以後她的靈體消失了，兒子少不得要傷心。

眼下，衛蘅笑意滿滿：“好啦，以後再也不離開你就是了。”

羅維氣結，這怎麽成她的台詞了？他繃著臉說：“我困了，要睡覺。”

然後，就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屋。

他沒打算把自己恢複記憶的事說出來，當然，他也不知道衛蘅早知道他恢複記憶了。他心中想著，與其說出來讓大家都尷尬，還不如靜觀其變，看看她究竟能對自己怎麽樣。

屋外的衛蘅也在思考。這混小子居然這麽沉得住氣，不和她相認，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兒子大了，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嘍。

屋裏屋外，一對母子各懷鬼胎。

君洛和司音也在屋裏，隻不過，他們沒在羅維住的小院裏，而是在離第五星域更近的地方。君洛在觀察，司音在沉默。

見君洛眼神認真，司音忍不住開口嘲諷：“少費點心吧，人界說這裏是第五星域，實際上是不是誰也不知道。”

君洛回頭看她，難得地居然露出一絲笑意，看得司音心驚肉跳：“才晾你一會兒就要鬧脾氣？”

司音被堵得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氣結中轉移了話題：“你為什麽對侵占人界這麽上心？妖界就算覆滅了，你自己來人界生活不就行了？”

她根本不信君洛會是那種為了妖界億萬人謀福利的人。

君洛聽了她的問題，眉毛一擰，居然不回答。

“連騙我都懶得騙？”司音猛翻白眼。

“不想騙你，阿音。”君洛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司音心中苦澀，她不想聽這種膩人又違心的話，他卻偏要一個勁兒的說，他根本不懂她，不懂女人，也不懂什麽他媽的愛情！

她真想高喝一聲：就你這種傻叉，也敢假裝閱女人無數嗎！

司音很煩躁，君洛看出來了，但他卻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麽煩躁，隻能把原因歸結於她脾氣壞，不知輕重。這麽一想，君洛心情倒好起來了，張牙舞爪的小姑娘如果有朝一日能服服帖帖，那是讓人很爽的一件事，他決定無論怎樣也要讓司音馴服。

而司音那邊，也許已經被氣憤衝昏了頭腦，她綠色眼睛一閃，竟然想到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君洛。”她打定主意便開口叫道。

君洛聞言，默默地看著她。

“君右使，你既然喜愛我，敢和我結婚麽？”司音挑釁地望著他。

妖界風氣開放，不論男女，隻要有了心上人，征得對方的同意，隨便想做什麽都可以，也不太在乎名分之類的事。因此，一男多女者有之，一女多男者有之，相好幾百年仍然不成婚的也大有人在，婚姻這件事，在妖界幾乎要被人遺忘了。但是，妖界的婚姻卻是一夫一妻製，兩人一旦約定婚姻，對妖界人而言就是異常鄭重之事，別說在婚姻持續期間要忠於對方，就連對方死後，絕大部分人也會遵守成婚時的諾言終身不再嫁娶。如有違背，在旁人眼裏，是非常背信棄義且卑鄙的行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