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昀隻在光華殿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待殿內隻剩下薑容音一人後,她緩緩睜開眼。

頭頂是熟悉的頂帳,這是她在宮中住了許多年的地方。

同樣也是帶給她苦痛折磨的地方。

在這裏,她從未得到過片刻的放鬆。

想起薑昀剛剛的語氣,薑容音都有些想笑。

薑昀的柔情,總是讓她陷入無限絕望後才顯露一絲。

上過那麽多次的當,薑容音早就明白了。

入夜後,薑容音在**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

她坐起身穿上衣裳走出光華殿。

“公主,你去哪兒?”

寶銀端著東西走進來時,剛巧遇到了要出門的薑容音。

“睡不著,出去走走。”

聽到她的話,寶銀臉色有幾分不好地指了指光華殿的門口。

“殿下走後不久,這些人就來了。”

光華殿外站著幾個太監,殿內也比以往多了三兩個宮女。

薑容音剛一出現在門口,這些人便朝著她看來。

“公主有何吩咐?”

其中一個宮女走上前來問了一句。

聽到她的話,薑容音麵色有幾分難看的問道:“誰讓你們來的?”

光華殿這麽久都隻有她和寶銀在。

薑容音也不需要這麽多伺候的人在這裏。

人一多,反而不利於她做事情。

聽到薑容音的問話,宮女恭敬地回話:“殿下說光華殿太過冷清,所以才讓奴婢們來光華殿伺候的。”

話雖如此,但薑容音看著這宮女不卑不亢的模樣。

再聽她的話,瞬間就明白了。

哪兒是嫌光華殿太過冷清,分明是薑昀派人來監視她的。

見薑容音臉色越發難看,宮女繼續問道:“公主要去哪裏,奴婢陪您去。”

“公主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過問了?”

寶銀氣不過地說了一句,那宮女便急忙跪下:“是奴婢僭越。”

聽到她的聲音,其他在光華殿忙活的人也紛紛跪下:“還請公主恕罪。”

光華殿何時有過這般跪的齊整整的人。

他們的話也讓薑容音臉色越發難看。

她朝著外頭走去,最先開口的那個宮女急忙起身跟上。

“別跟著我。”

薑容音步子一頓,對著這宮女說了一句。

“還請公主恕罪,這是殿下的吩咐,奴婢們不會妨礙您做事的。”

她笑著解釋一句,不管薑容音說什麽,都亦步亦趨地跟著。

寶銀湊到薑容音麵前,悄聲說道:“公主,咱們就讓她這麽跟著嗎?”

說完後,寶銀還轉頭看向身後跟著的宮女。

薑容音聽著寶銀的話,深吸一口氣:“她們聽命於殿下,我說什麽,也不管用,愛跟著就跟著吧。”

人是薑昀派來的,自然不會聽薑容音的話。

薑昀要他們來監視自己,他們又怎麽會善罷甘休?

寶銀抿唇,扭頭狠狠瞪了那個宮女一眼。

有了這個宮女在,就算公主能去燕射宴,定然也會被監視。

薑容音伸手拉了下寶銀,帶著她往前走。

隻是出了光華殿的門,卻不知該去哪裏。

薑容音深吸一口氣,朝著僻靜的宮道走去。

沒走多久,就看到前麵亮起的宮燈,還有郭廣義的聲音。

“陛下您慢些。”

聽到這句,薑容音步子一頓,本想要轉身離去,但在看到假山石外的皇帝,她又抬步過去。

薑昀知道她要找皇帝幹什麽,也斷定皇帝不會應允自己所求。

所以薑容音猜,薑昀應該是跟皇帝說了什麽。

但是燕射宴是她唯一的機會,無論如何,她都要去嚐試。

“寶銀。”

薑容音輕聲對著寶銀說了一句,寶銀點頭表示知道。

而後就見薑容音朝著皇帝走去,寶銀則是留在這裏,攔住了那宮女。

“陛下。”

正準備往前走的皇帝聽到薑容音的聲音,轉過身來。

“容音這麽晚還沒睡嗎?”

皇帝笑了下,看著薑容音問了一句。

“陛下也是睡不著了嗎?”

薑容音上前扶住皇帝,郭廣義笑著退後。

“年紀大了,總是失眠,所以出來走走。”

皇帝沒有推開薑容音,任由她這般攙扶著自己往前走。

父女兩人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薑昀還未進宮時的相處。

那時候,雖然魏皇後對薑容音總是冷臉,也不大接受她。

但薑容音卻從沒有記恨過魏皇後。

她如天底下所有的女兒一樣,也會給自己的父母做什麽。

每次皇帝收到後,都會讓人給薑容音回禮。

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但勝在用心,都是皇帝自己挑選的。

薑容音對皇帝是愛戴敬重的,隻是自從薑昀進宮後,一切就都變了。

她和皇帝,成了最疏遠的人。

因為薑昀不允許她靠近皇帝,也不允許她私底下去見皇帝。

薑容音明白,薑昀覺得她會跟皇帝多說些什麽,亦或者向他求救。

每次她有想去見皇帝這個念頭,都會被薑昀的人攔住。

所以這一年來,薑容音見皇帝的次數,少之又少。

這也是為何上次,皇帝會說,薑容音和他疏遠了的原因。

“那我改日給陛下送一些安神的香料。”

薑容音輕聲說了句,皇帝側頭看她:“容音又是因為什麽睡不著的?”

“我……”

她頓了下,而後回道:“隻是睡不著。”

“是燕射宴的事情吧。”

聽到皇帝的話,薑容音一愣。

本來話都到嘴邊了,隻是薑容音不知該如何提起。

“太子說,往年燕射宴,都在皇家圍獵場,所以這次,就改在了玉衡山下。”

“還跟朕說,你這些年來鮮少出宮,這次一定要帶著你去。”

皇帝笑著摸了摸胡子,而後伸手拍了下薑容音。

“別看太子平常冷著一張臉,但不管怎麽說,容音在宮中這麽多年,也是他的妹妹。”

聽著皇帝的話,薑容音的心卻是一瞬冷住。

薑昀告訴她,不讓她去燕射宴,可皇帝卻說,他無論如何也要自己去燕射宴。

他那話,分明,是在騙她?!

“容音?怎麽了?臉色這般蒼白。”

皇帝久久沒等到薑容音的回話,出聲喚了她一句。

而後便見薑容音回過神:“我剛剛走神了。”

“是困了吧,快回去歇著吧,明日學知館還有課。”

皇帝表示沒事,讓薑容音回去。

薑容音俯身行禮,離開了這裏。

看著她的背影,皇帝笑了下:“這孩子,像是見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