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他們知道父皇要做什麽。阿宓愣愣寫下。
“也不無這可能…”秋月離撫著下巴,沉思著。
那個中年男子手持火把慢慢在林中走著,身後跟著的是一個個黑衣人影。
他們不是不下手,是他們早等在這裏。阿宓繼續寫道。
秋月離一愣,有些吃驚地看了看懷裏的阿宓,似是想要看透她。而此刻她又戴上了金色麵具,泛紅的暗紋透著神秘的詭異,那一瞬,秋月離隻覺得阿宓讓人有些害怕。
“有時我真看不透你。”秋月離也不隱瞞自己的想法,“你真的隻是個簡單的公主麽?”
阿宓點頭,公主是個足智多謀的人,應該比阿宓還聰明。
“哈哈…”秋月離揉了揉阿宓的頭發,“真是個可愛的丫頭。”說完猶豫了一會兒,柔聲道:“你還是睡一會吧,年安武功不弱,她會護你周全的。”
秋月離這句話還沒說完,杜卿菀和沈月就被劉太尉推了上來,接著商無梓把南煜帝抱了上來,“無衣出來跟我騎馬,秋月離快,給父皇療傷…”
還沒等阿宓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商無梓拉了出去。她隻看到昏迷不醒的南煜帝,胸口插著一支箭,口中似乎還叫著公主的名字……這樣的場景,似乎很熟悉…是什麽?阿宓搖搖頭,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時愣了。
“不行,車內人太多,不利於秋月離療傷。”商無梓知道秋月離不喜在外人麵前治療,若是不讓她們出來,可能他也不願救南煜帝。想到這裏,商無梓皺緊眉頭,看著阿宓問道:“你帶著沈月騎馬沒問題吧?”
阿宓見他一臉焦急,想也不想地點了點頭。商無梓見狀立馬把杜卿菀和沈月喊了出來,讓杜卿菀跟劉太尉駕馬車,而沈月則跟阿宓共乘一騎。而此時,年安卻突然把沈月推開,將阿宓護在身後,說道:“你帶著她,丫頭有我就行了。”
最後商無梓還是把沈月托給了洛玨,自己跟在了年安和阿宓的後麵。
事不宜遲,眾人立刻往山上趕。
夜晚的山林黑得可怕,密密麻麻的樹木擋住了視野。柴莫離握著火把,此刻容不得他多想,隻能憑著感覺帶路。他也不知道今夜怎麽突然冒出一批殺手,像是早就埋伏在此一樣。
被年安護在懷裏的阿宓歎了歎氣,抬頭看看讓樹葉擋住一些的月亮。似是看得入神了,阿宓竟對著月兒笑了起來。隨後她一把搶過年安手中的韁繩,猛地一拉,馬兒的嘶鳴聲響徹山林,驚起了成群的鳥兒。
“怎麽了?”柴莫離停下,不時看看馬車後麵,“公主怎麽了?”
“公主…你還好嗎?”沈月雙手死死抱住洛玨,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丫頭?”年安輕輕喚著,想要從阿宓手裏拿回韁繩,不料阿宓一個轉身,跳下馬來。
“無衣!”商無梓有些發怒,“你到底要做什麽?”
阿宓搖搖頭,走到柴莫離麵前,摸著他的黑馬,然後摘下麵具輕輕碰了碰馬兒的額頭,再伸手朝另一個方向指了指。
“那條路…”柴莫離喃喃自語,順著阿宓的目光看去,耳中又隱約傳來窸窸窣窣地腳步聲。不再多想,命令道:“跟我走這條路。”
商無梓點頭,喚道:“無衣!”接著伸出手遞給她。
阿宓也不猶豫,握住他的手上了馬。
林中的樹木越來越稀疏,視野也越來越開闊,就在柴莫離欣喜要走出這片林子的時候,突然讓他絕望起來。一條湍急的河流阻攔了他們的去路,身後即將追上他們的黑衣人也斷了他們的後路。
“怎麽辦?”洛玨勒住韁繩,問道。
柴莫離雙拳緊握,隨後冷靜下來,看了看身後的馬車,歎道:“我們留下,讓劉太尉帶著皇上換一條路走。”
洛玨沉思片刻,讓沈月下了馬,“我和你留下便是,讓三皇子也走。”
柴莫離不反對,點了點頭。
“別急。”商無梓下馬,“我們一個也不能留下。”說著抱下阿宓,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問道:“我們該怎麽辦?”
阿宓回頭看看他,又看看月亮,大步邁向河邊。
“跟上。”商無梓拉著韁繩,毫不懷疑。
柴莫離皺了皺眉,對著洛玨點點頭,也跟了上去。
河邊的阿宓被風吹亂了發,大紅袍子飄灑在空中,金色麵具透著月光更加神秘。她看了看湍急的河流,又沿著河岸往前走,終是在靠近懸崖處停下了腳步。
“她到底要做什麽?”柴莫離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裏不禁煩躁起來。
商無梓笑了笑,不做太多解釋,隻向他們說了三個字,“我信她。”
徘徊許久,阿宓回到柴莫離身前,又對著黑馬親昵一陣,拍了拍它的腦袋,抬起手,指向河流的斷崖邊。眾人心裏一驚,這一邊是湍急的河流,一邊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公主的意思讓我們從瀑布端口過去?”洛玨開口問道。
阿宓點頭,肯定的指著前方。
柴莫離熄掉火把,閉上雙眼,“既然如此,走吧。”說完躍上馬,第一個渡河。本是抱著必死的心,卻不料坐下黑馬穩穩地踩在河中。柴莫離仔細一看,原來懸崖邊有一些凸起的暗石,河流不知怎麽地到這裏也不那麽急了。不過讓柴莫離不太明白的是,馬兒怎麽知道哪裏有暗石?若是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跟著水流衝下山穀。想著,他疑惑地看了看還在岸邊的阿宓,又朝眾人揮了揮手。
“你們先帶著父皇的馬車過去。”商無梓退到一邊,“無衣跟我墊後。”
洛玨也不多說,讓劉太尉先行一步,然後趕緊跟上去。
看似沒有盡頭的河麵卻沒走多久,並不是沒有對岸,而是大霧太濃,掩蓋了一切。柴莫離回頭看了一眼眾人,心中頓時輕鬆了不少。
“先歇息一下,他們是不敢追上來的。”柴莫離說著下了馬,趕緊跑到岸邊尋找商無梓和阿宓的身影。
“我們能過來,他們未必不可。”洛玨仍是一臉不安,卻見柴莫離搖搖頭,說道:“如果不是公主,我們也是過不來的。你也清楚,河下的暗石根本不容易看到,他們不敢貿然行動。”說著又跑到馬車旁,打開車門對秋月離說了幾句。
而此時河流中間,商無梓和阿宓緩緩前行著,身後的岸邊站滿了一排黑衣人。
“還差一點了。”商無梓緊緊抱住阿宓,不敢分神。不過耳邊傳來的聲音讓他急躁起來,那是張弓的聲音,他們準備放箭了。
“柴莫離,帶著父皇走——”商無梓大喊,“他們放箭了!!”
柴莫離一聽,眉頭緊皺,朝著拉著馬車的馬兒就是一鞭,繼而回頭說道:“你們快點!”
年安搖搖頭,拍了拍柴莫離的肩,“你帶著他們走,我去。”
柴莫離並不阻攔,反正年安對於他來說是個陌生人,送死也是無所謂的。
不過年安並不順利,因為大霧太濃,根本看不清原來的路,也找不著岸邊在哪裏。說到底,也許過了岸的人根本沒有危險,危險的隻有阿宓和商無梓。想到這裏,年安緊咬雙唇,指關節被握得泛白。
箭矢太多太猛,商無梓已漸漸顯得吃力。一不留意,卻有一支射中了馬兒,讓二人跌了下來,而馬兒跟著水流衝下了萬丈深淵。商無梓無奈,一手扣住阿宓,將她擋在身後,一手硬撐著抵擋那些來勢洶洶的箭矢。
“無衣,你知道怎麽走,你快走。”商無梓猛地推開阿宓,“快,你快走。”
阿宓搖頭,若是她走了,他必死無疑,且不說後麵的殺手,單是這河岸,他就過不去。突然,耳邊傳來嗖地一聲,阿宓想也不想,一步跨到商無梓身前。隻覺她身子一震,便要往後倒去,而這一倒,一並帶下商無梓,跌下深淵。
商無梓無奈一笑,居然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天際微微泛白,柴莫離眾人也終於走出了這片林子。這一路上都沒再遇到什麽,而林中的路雖然複雜,可身下的黑馬卻猶如走過一般,這也讓柴莫離鬆下一口氣。
“籲——”洛玨勒住韁繩,“歇息一下吧,這馬車連夜顛簸,皇上怕是受不了。”
柴莫離聽後點點頭,趕緊下馬跑到馬車旁,打開車門,“皇上怎麽樣了?”
秋月離的發絲被汗珠打濕,一臉凝重,“性命無礙,箭上的毒已經除去。不過最好趕快到村裏,不然傷口會發炎。我這裏藥材也不夠了。”
“也不知多久才能到村子。”柴莫離喃喃自語,卻突然想起來,商無梓和阿宓一直沒有出現。但一想到有年安,心裏又放心不少。
“不能耽擱了,皇上情況不太好。”
洛玨一聽,趕緊上馬,見沈月有些蒼白的臉色,問道:“還好嗎?再堅持一會吧。”說完把沈月拉上馬。抬頭又問,“公主他們…”
“不用擔心。”柴莫離一臉嚴肅,“有那個叫年安的在。”
“好。”雖然是這樣,可洛玨始終不太放心。
此時,在懸崖底,肩上的傷把阿宓疼得醒了過來。她艱難地握住肩上的箭,左手猛地用力,將它折斷來。再看看一旁,商無梓青色的衣衫上滿是血漬,額頭被岩石磕破,讓水泡得泛白。阿宓歎了口氣,爬過去推了推商無梓。見他沒動靜,又推了半天,自己也確實累得不行了,隻好躺在一邊,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商無梓已不見蹤影。肩上的箭也被拔去,傷口處簡單地包紮了下。阿宓摘下麵具,深深吸了一口氣。而那麵具也被岩石劃出了幾條口子,若不是有麵具,恐怕劃傷的就是自己的臉了。不過,本來都毀容了,還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