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老宋的時候，他正在另一個告別廳，安排主家親屬戴孝。這個應該是已經成家的，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看那重孝的兩個孩子，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

老宋指著那男孩子說著：“來人鞠躬，你也鞠躬回禮。人家幾下，你也要幾下。他要三跪九叩，你也三跪九叩還禮。不能跟個木頭一樣，動都不動一下。”

一旁也有大叔吼著：“這麽不懂事，你爸走了！你還學不會聽話嗎？”

老宋看到了魚婉婉和洛爻，皺著眉頭跟那大叔說了兩句，才轉向他們這邊。

走出告別廳，魚婉婉低聲說著：“這也太混亂了吧。還有幾起？”

“兩起，安排在一起，兩堂兄弟。就是孩子年紀都不大，有的就知道哭，什麽都做不了。有的就剛才那個那樣。”

“家裏大點的侄子就安排不上？”

“大點的那幾個，昨天火化安排上了。唉！”老宋又把她往外扯了扯，被洛爻用手阻止，他看了看洛爻，才小聲跟魚婉婉說道：“那邊那個停屍房，一個老頭，哎。本來按規矩，應該是先老的出去，才到這兩個小輩的。但是那老的，死不瞑目啊！眼睛一直閉不上。我讓親屬去說了話，就是沒效果。他們家裏人才商量，先把這兩個小輩的處理好了，讓那些年紀小點的孩子，先回家睡覺，再來看那老的。”

魚婉婉聽得有點暈，什麽老的小的，還小點的。反正就是一大家子。現在在場的，基本算是這個家族所有人和比較近的姻親，全在這裏了。

老宋指指那邊的停屍房：“你幫我去看看那邊的。要不中午這兩個處理完了，那邊再拖幾天，大人都頂不住了。”

她看看在場的幾個孩子，有的已經在車上睡了，有的由媽媽抱著，就這麽席地坐著靠著睡。大人一個個也都是滿眼血絲，頭發蓬亂。

讓死人走得順利，讓活人少受罪，就是術師的服務宗旨。

魚婉婉抿著唇，點點頭，問著：“老宋啊，你這業務能力不行啊。你就強硬點，直接全安排爐子，流水作業不就快了。七個，別處理了這些，又昏倒幾個，沒完沒了地扯著了。”

“大過年的，誰樂意啊。但是他們家裏人，不同意。主家強烈要求，我有什麽辦法。你看看那邊，吵兩天了，還在吵。我頭都大了。”

“行！我幫你看看那個老人家去。”

老宋趕緊把他們一張工作證塞他們手裏，讓魚婉婉趕緊幹活，爭取能來個流水作業，今天就全搞定了，讓人家老老小小一大家族的人都回家休息去。

在走向那邊停屍房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旁的小房間裏，放著的很多紙質供品。

在他們這邊沒有燒什麽紙房子紙美女的習俗，都是燒紙錢，元寶。所以不知道是誰進貨的一大堆紙房子紙手機紙美女就這麽被鎖在了那小房間裏了。

魚婉婉停在那窗子前看了看，心裏想著，完工後要去買個紙手機給那小鬼。

上次讓他幫忙幹活的時候，答應要給他的。養小鬼就這樣，說到的要做到。要不下次找他幫忙，他說不定就不幫了呢。

走進了停屍房，房裏氣溫比外麵更低一些，本來都是大冬天的，這屋子裏更冷得讓人皺眉了。

她掛上工作證，一旁的守著屍體的中年男人就起身看著她，沒說話，但是那眼神卻是一種希望，渴求，看來這個老人家讓晚輩很頭痛了。

洛爻瞥了中年男人一眼，他又忙不迭的收回視線。

屍體並沒有像農村一樣是放在地上的草席上的，而是放在了一張專門的**，還蓋著藍布，就連壽衣都還是整齊地放在一旁的。不過還好，老宋他們已經把陰陽燈點上了。

“還沒整理遺體嗎？”魚婉婉輕聲問著。

中年男人眼眶就紅了起來：“太忙了，他們也忙不過來。之前有個人過來說是整理遺體的，看了看情況，就走了。不接這活。”

整理遺體這活，地方不同，方式也不同。

她聽說有些地方，死在醫院的話，是護士幫忙整理的，當然要另外付錢的。他們這，老人家如果是好好離開的，都是子女整理的多。這種意外死亡的，還是死得比較那啥的，就是花錢讓術師整理。

有些人死後，半小時幾小時的，會出現最後一次排泄。

聽爺爺說，老一輩有人是用珠子塞了那地方，保全體麵。現在就是弄幹淨了，換上壽衣。要是有化妝需要的，殯儀館這邊還有專門的化妝師，把人給弄體麵了。

魚婉婉剛要掀開藍布，手又縮了回來，看看四周，從一旁的架子上，抽了一雙手套戴上。在人家這幹活，總要守點別人的規矩。藍布掀開，遺體完好，姿勢也是之前調整過的，已經放平了，有幾處擦傷，並沒有重大損傷。就這樣，還不接整理遺體的活？那之前來的人，真以為這行的錢這麽好賺嗎？

“眼睛！”中年男人提醒著她，“眼睛一直閉不上！”

她看向那老人家的臉，嘴巴合上了，眼睛爆瞪著。這麽盯著確實挺嚇人的。

魚婉婉趕緊別開了眼，問道：“老宋教的法子都試過了嗎？”

“試過了，試過了。幾個子女都在場了，孫子輩的，也都叫過來了。一個個抹眼睛，跟他說話。但是一鬆開手，眼皮又開了。我媽就說，他是放不下家裏剛種的那些樹，又跟他說，那些樹都給他小兒子看著，保證能長大賣錢。沒用。有人說是放不下小兒子的婚事。幾個兒女現在就隻有我小弟沒結婚。本來想叫小弟帶女朋友一起過來說幾句話的。但是他們沒結婚，人家家裏不願意。”

沒結婚，他們這裏的習俗確實是，不能參加這樣的喪事。那女朋友家裏，是完全有權利拒絕這樣的要求。

洛爻看看那男人一臉的疲憊樣，問了一句：“大哥，你這幾天沒休息了？”

他抹了把臉：“從那天早上起來，到現在，有三天兩夜了。再這麽拖著，我怕我都要昏倒了。出這種事，死了還要折磨活人。”

雖然農村做喪事，也是頭尾三天，但是時間操作上，也就是兩天半，有的甚至是兩天。

術師也會做出適當的調整，真正不能睡的，也就是一個晚上而已。時代不同了，喪葬也在改革。熬上這麽長時間的，確實已經不多見了。

魚婉婉抿抿唇，脫下手套，雙手往褲子口袋一插。心裏冒出了一句話：“這就跟玩有獎競猜一樣。你猜我猜大家猜，看看誰能猜中老人家的遺願。”

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在心裏想想就好了。

小鬼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了起來：“老爺爺說，他眼睛僵住了，閉不上。”

她眼神一變，那主家男人就問著：“怎麽了？這是，不好？”

“不是，不是。”魚婉婉趕緊說著，“沒什麽，這個能處理。”

她在心裏對那小鬼說著：“謝謝了，弟弟。”

“我要手機！我剛才看到了。”

“行！買給你！再給你幾套新衣服。”她現在算是知道，岑家人為什麽在這行業裏能這麽牛X了，這完全就是開了外掛的。

要是煉小鬼真的能成功的話，那就是綁定了逆天BUG，大，BOSS外掛。

“那要怎麽做？”主家男人焦急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