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死了吧，”魚婉婉拖長聲音裝大神，“一般眼睛都是會閉上的。因為在最後時刻，他會很累很困，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就這麽慢慢閉上了。這種不閉眼睛的，一般都是意外死亡，突然的，幾秒鍾的，他驚訝得暴突眼睛，張大嘴巴，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死了。”
“對對對，我家老人家之前送過來的時候，就是張嘴巴的。後來那個來整理遺體的人給弄閉上了。看著弄不好眼睛，就先走了，叫了宋師傅過來。”
“這眼睛閉不上，也有兩種情況。情況一，就是有心願未了，有放不下的人或者事，心裏堵著一口氣，就是不甘心。情況二，死亡最初，沒有人幫忙把眼睛蓋上。之後想蓋上，但是屍僵已經出現了。麵部整個都僵了，閉眼就出現了困難。既然你們試過了情況一，那就來試試情況二。等我一下。”她說著就轉身出了這個停屍房，走向老宋那邊。
魚婉婉找他要煮雞蛋，這種東西，殯儀館裏一般沒有列出來收費，但是老宋那，肯定有。
老宋打電話讓他的那童子小徒弟給我送過來。看著他掛了電話，我就說了一句：“把人家小女孩打成那樣，是不對的！”
老宋皺皺眉：“急出來的。你那邊，今天能安排上嗎？再拖兩天，我都要先病倒了。”
“放心，就算我不行，還有他呢。”魚婉婉指了指身邊的洛爻。
雖然這種事情讓她家洛總來做有些不妥，但眼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這可是你說的，我跟火化爐那邊申請一下。”
“保證能讓你今晚好好睡覺。”
那小童子給魚婉婉送來兩個雞蛋，這種是他們用來辟邪的一種道具。
就是全身滾滾，然後丟出去，讓雞蛋滾開。就是讓邪祟滾蛋的意思。
有沒有沒用呢，其實她也不知道，就是個習俗。反正她估計是沒多大用的。
兩個雞蛋到手，還是熱乎乎的。魚婉婉急急趕回那停屍房，招呼著留守的主家男人，讓他幫忙用雞蛋滾屍體的眼周。
她說著：“這就相當於是給屍體做個眼部按摩，把那些穴位肌肉筋脈都暫時緩緩，眼睛就能閉上了。”
主家男人一手一個雞蛋，一個雞蛋滾一邊眼睛：“這，這能行嗎？要不讓宋師傅，一會給做場法事。”
“你去看看你們外麵那一大家子，都累成什麽樣了。我聽說都昏倒兩個女的，送醫院去了。再拖下去，還能再多幾個。活人重要還是死人重要啊！”
她知道這話說出口那是大逆不道的，但是在這個已經麵臨崩潰的男人麵前，卻能堅定他的信心。死不瞑目這件事解決了，大家都輕鬆。
“那，”男人猶豫了，“這感覺，感覺不太合適吧。”
“要不怎麽合適？做法事，唱大戲？”我吐了口氣，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剛跟著我爸做喪事法事的時候，那圍著棺材念經那段，我背不了，我就跟著他們鑼鼓嗩呐的調子，在那被英語，他們會怎麽想呢？“情況一你們都已經嚐試過了，就是說著老人家死不瞑目不是因為那些原因，不是封建迷信，就是僵住了，閉不上。這就是科學。行了行了，你用手給蓋上，說幾句讓你家老人家安心的話。”
主家男人放下雞蛋，苦著臉，伸出手，緩緩蓋上了老人家的眼睛，說道：“爸，你就安心閉眼，好好走吧。這麽一大家子，求你了。”
他的手一點點的挪開，魚婉婉也沒貼近看，畢竟這種事，還是由至親親自完成的好。下一秒，他的臉色帶上了驚喜：“閉，閉上了。”
她勾勾唇角，拍拍他的手臂：“大哥，節哀順變。我看，是你們家裏人換壽衣，還是我來。”
“我，我跟他們說一聲！”男人趕緊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我也趁著這個時候，拿起了那兩個被放在一邊的雞蛋。走出了停屍房，站在那雜草叢前，輕聲說道：“滾蛋滾蛋，丟給無光佬！”這是一句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但是就跟“芝麻開門”一樣，經常會用到。習俗上都是這麽說的，那她也這麽說幾遍吧。
“我也想吃雞蛋！”腦海中那小鬼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行！手機！新衣服！雞蛋！還想要什麽？”
“姐姐，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我養的，你要聽我的話。你以後養好了，還會很強大，到時候，要好好幫我幹活。”
“姐姐，你就不能說你愛我嗎？我記得我媽會這麽說。”
“我又不是你媽！想想還要什麽，一會收工回家，再有要求，我可沒辦法滿足了。”
因為是老人家，主家人還是決定由幾個子女來給他換壽衣。屍體已經僵了，魚婉婉與洛爻在一旁協助著，磕磕絆絆，總算是順利換上壽衣，正式入殮了。
接下來的事，就是老宋那邊安排，殯儀館的人接手。拖了這麽長時間，也沒人提出做道場，匆匆火化，就在當天跟著他們家的那幾個一起下葬了。
老宋也忙，她就直接跟殯儀館的一個員工說，她想買那個小房子裏的紙手機和紙衣服。
他看著魚婉婉脖子上還掛著的工作牌，說道：“你是老宋請來的人吧。那些都是沒人要的，我開門給你，你看合適拿什麽就拿什麽吧。”
話是這麽說的，但是魚婉婉還是打了個紅包，封了188塞給他。
這種東西，千萬不要貪便宜。不管是誰送的！那種一看就是老板啊，買東西的，或者的人家用不上直接送的，都要給錢。哪怕隨便封個十塊五塊，都要給。規矩就是這樣。
選了個紙手機，還是好牌子的，這個容易。選幾套小男孩穿的衣服，她就頭疼了。
在這種少數民族地區，平時大家穿的衣服，看著跟北方漢族沒什麽兩樣。但是還是有民族服裝的。而這種紙衣服，基本都是按照民族服裝來裁剪的。沒什麽原因，就是幾百幾千年，紙衣服都這麽做，也沒人改革一下。
男式衣服豎開扣，女式衣服斜開扣。平時燒的時候，都會有講究。那現在她墜子裏這小男生，她就頭疼了。她是買豎開扣的那種衣服給他，估計他也不會喜歡。現在的小男孩喜歡什麽？T恤？凹凸曼？
人家做紙衣服，也不可能給畫個凹凸曼吧。魚婉婉隻能硬著頭皮給撿了兩套，正準備離開殯儀館的時候，老宋正好看到了她。
就在洛爻車子邊跟她聊了幾句。
都是一些感謝的話，說什麽以後請我喝酒。他就這麽無意間看到了她裏拎著的那些東西，問了一句：“你要這些東西幹嘛？燒給誰的？小號的，小孩子的？”
“嗯，一個小鬼，跟著我了。我總要給他準備點東西。”
老宋眼珠子一瞪：“你養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