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

薛蟠不再說話,姬栐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那些侍衛隻覺得氣氛詭異,恨不得將自己變成隱形人,他們中不乏有幾人當初還監視,不,是關注過薛蟠,皇帝手下侍衛當然是腦袋十分靈光,哪裏還會不知道君王心思,隻期盼一路上這位薛大人順著點皇上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城,您人都是皇上了,還有什麽好在意。?超速首發

薛蟠當然不知道旁邊那幾位看起來嚴肅沉默侍衛官心中正琢磨著他能把自己洗白白送上情景,還對他們頗不好意思,因為急著趕路,一行人都是輕裝上陣,除了皇帝車中那床鋪蓋卷,其他人都隻帶了一條毛毯,準備露宿時候裹住就是,吃苦耐勞同時還得服侍他們兩個五穀不分四體不勤家夥,實在是辛苦。

沉默吃完晚餐,自有人進馬車鋪好了臨時床鋪,馬車夠大,兩個大男人坐著是沒有問題,但躺著就有些擁擠了,但看姬栐臉色,顯然是不準他拒絕,其實薛蟠也知道,真要自己露宿街頭,餐風飲露,說不定還要被蚊蟲叮咬,萬一還出現一種名稱為蛇動物,一想到那種情景就夠毛骨悚然了,於是薛大人摸了摸鼻子,決定不跟自己慪氣。

姬栐對薛蟠這次識相很滿意,要是他這時候咬定主意不進去話,還真有點兒難辦,這個家夥看起來健健康康,但太經不起折騰,吹一陣風說不定就病倒了。古代本就沒有什麽娛樂,更何況他們還在荒郊野外,這時候可不流行什麽撲克牌隨身攜帶,姬栐吩咐了兩句就鑽進了車裏,薛蟠頓了頓,拿不定主意是現在就進去還是待會兒實在困了再進去。

沒等他拿定主意,裏頭皇帝已經不耐煩了,冷哼一聲說道:“你站在那兒吃西北風呢,不冷嗎,還不快進來。”

薛蟠摸了摸鼻子,還真覺得有些涼,有些同情那些隻有毯子侍衛,撩開門簾矮身進去,卻不知身後那些被他同情家夥一雙雙眼睛賊亮賊亮,恨不得盯穿了門簾,看看裏麵有沒有一場活色生香,有幾個甚至開始打賭薛大人明天還能不能走路,哎,待會兒要是聽見什麽聲響,他們是要裝作聽不見還是表示理解呢,薛大人不會害羞吧!薛蟠要是聽見他們心聲,恐怕會把那唯一能禦寒毯子都卷走。

姬栐抬了抬眼角,就看見那人矮著身子走進來,臉上笑容有些尷尬模樣,見他已經裹住自己那條被子,便脫了鞋拿著毯子在車角落那兒坐下,這時候早晚溫差很大,即使睡在鋪了一層薄毯車板上,隻蓋著毯子還是有些涼,薛蟠也沒有什麽好抱怨,你看看人家侍衛哥哥,這時候不定躲在哪顆樹上呢!

看薛蟠模樣,倒是打算在那個角落窩上一晚,姬栐為之氣結,冷冷說道:“你我在外就是兄弟,你見過有哥哥躺著睡,弟弟窩在角落嗎,人家見了還以為我虐待了你呢!”

薛蟠正想反駁說這時候誰會看見,卻見姬栐猛地站起來,一把拉開他身上毛毯,將他按倒在車板上,薛蟠一聲驚呼,卻見他右手一伸,扯過棉被蓋住兩個人,才冷哼道:“既然說了假扮兄弟,那你就陪我一塊兒睡吧,現在開始習慣,免得露出了馬腳。?超速首發”

薛蟠抽了抽嘴角,因為皇帝陛下先進來原因,被子上已經帶著些許暖意,這時候讓人分外舍不得,薛蟠隻是象征性掙紮了一下就不動了,心想讓皇帝為了自己暖被窩,普天之下也隻有一人了。

姬栐很滿意他妥協,附身躺在了他身邊,兩個大男人睡在車廂內果然顯得擁擠了一些,要不靠著車壁就得壓著薛蟠一點兒,皇帝陛下顯然沒有過跟人擠床經驗,忍不住輾轉反撤起來,弄得馬車發出咯吱咯吱聲音。

外麵侍衛隻聽見車內薛大人一聲驚叫,隨後就是規律搖晃聲,原本閃著精光眼眸變成了綠色,果然下手了嗎,好可憐薛大人,好威武皇上啊,皇上,這次您老心滿意足了,明天可別再刮龍卷風了。

薛蟠原不打算理會,他其實睡得也不舒服,畢竟有些擠著了,但一會兒也不見皇帝消停,忍不住說道:“你別動了,再動地方也不會變大,還是我起來吧,免得兩個人都睡不好。”

姬栐微微皺眉,驀地想到一個主意,伸手將薛蟠摟到了懷中,少年體型還未長足,雖然已不是當初那種五短身材,卻矮了皇帝一個半頭,這時候被他按在胸前卻恰恰正好,兩人身形難得契合,姬栐滿意說道:“這樣不就行了。”

薛蟠抽了抽嘴角,臉色有些僵硬,想著撐起身子,卻被那人按住,低吼著說道:“皇上,此舉萬萬不妥,臣已經不是孩子了,怎麽能睡在別人懷中。”這不是把他當小孩子抱著嗎,要是幾年前他們初見時候,他說不定還能接受這樣位置,但現在怎麽看都很奇怪吧!

姬栐卻揚了揚眉,笑著說道:“文起何必固執,出門在外哪有那麽多講究,睡得好就行,朕都不嫌棄你腦袋重,你還有什麽好挑剔,好了,早些安置吧,明天還要趕路呢,朕瞧著你精神頭不好,沒得耽誤事情。?超速首發”

“皇上……皇上……”薛蟠氣直咬牙,但身邊那人就是假裝聽不見,還很愜意伸手拍了拍他後背,一副安慰自家兒子睡覺模樣,不一會兒就發出均勻呼吸,薛蟠不知道他是真睡眠這麽好,還是假裝睡著了,掙紮了一番無果,隻能委屈自己窩在他懷裏,原以為會一夜折騰,卻在那熟悉味道下,溫暖睡了過去。

睡著薛蟠沒有看到,那原本應該熟睡人微微睜開眼,待看見少年因為熟睡而微微開啟嘴唇,泛紅臉頰,溢出一絲笑容,忍不住將他往自己身邊摟了摟,順便將被角掖好才安然睡去。

車內兩人都熟睡了,外麵一群沸騰狼群卻怎麽都睡不著,剛才還咯吱咯吱直響,怎麽一會兒就沒了聲音,皇上耐久力不會這麽差吧,還是說其實皇帝陛下才是在下麵那位,薛大人年幼,持久力才差了點!一群人越想越覺得這就是唯一可能性了,相互對視一眼,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皇帝陛下這是為了什麽啊!

次日淩晨,姬栐首先醒了過來,他已經習慣起得這麽早了,這一日卻隻覺得半個身子都酸麻了,幾乎沒有感覺了,往下一看,卻看到一個熟悉後腦勺,驀地想起昨夜情況,看見薛蟠還睡得很熟,也不想打擾他,反倒是放軟了身體,生怕吵醒了他。

胸前感受著均勻呼吸,帶著是濕熱溫度,姬栐隻覺得整顆心都暖和起來了,幾年相交,這倒是他們第一次有肌膚之親,這個人醒著時候總是一副大人模樣,睡著了倒是分外可愛,還喜歡揪著衣角。

是,揪著衣角,其實這也不能怪薛蟠,他平時睡覺還習慣抱著被子,這時候兩個人蓋著一條被子,自然是沒能再抱被子,勉為其難揪住一團衣服補補安全感吧,誰知道就這一小動作就被皇帝陛下笑話了,還是那種埋在心中笑上好多年。

等薛蟠終於清醒時候,外麵太陽也已經高高掛起了,侍衛們不知是識相還是因為心中齷齪猜測,反正是沒來打擾,隻是頻頻射過來眼光,不知是為了催他們上路還是另有預謀。

薛蟠略微覺得不好意思,畢竟這種姿勢讓人挺難為情,尤其他還睡得死死,把皇帝都壓垮了半邊身子,於是薛蟠很狗腿替皇帝陛下鬆爽筋骨,姬栐活動時候就屁顛屁顛去端來早餐,免得皇帝記恨昨晚一壓之仇。

姬栐享受著難得服務,心想昨天罪倒是沒白受,要是薛蟠能天天這樣對待自己,就是每天被他壓著睡也不是什麽難事,隻可惜過了這一段路就有地方投宿了,要不然故意加快或者拖慢速度?

一人尷尬一人享受,卻不知在那群侍衛眼中,昨晚上薛大人肯定是英勇了一回了,你瞧瞧,皇帝陛下都起不來了,車門都沒出過,連粥都是薛大人端進去,不過話說,作了那種事情能吃餅嗎,怎麽都得吃粥吧,哎,薛大人到底是沒有經驗,年紀小,昨天皇上定是受累了。

無論他、他或者他們心中想些什麽,氣氛如何詭異莫測,路還是要照舊趕,隻是再一次啟程,薛蟠總覺得周圍眼神變化了很多,原本一個個是眼中帶著憐憫,這他能理解,平白無故被皇帝拉出來公幹,侍衛們也同情他不是,但是現在眼中佩服是怎麽回事,自己有在不知不覺中作出什麽厲害事情嗎!

薛蟠反省再三,還是沒能想到自己做了什麽值得人佩服事情,決定不再自尋煩惱,皇帝心思不可猜測,原來皇帝身邊人心思也深不可測啊,這個世道果然沒有一個簡單人,自己果然還是太嫩了啊!

旬域離京城其實並不遠,不到十天路程,要是快馬加鞭話,還能誰能省下幾天,姬栐到底是沒有作出拖慢行程這種不理智行為,一行人除去吃飯睡覺時間都在趕路,倒是姬栐得意了兩回,沒趕上投宿日子,薛蟠也隻能窩囊被他圈在懷裏睡。

旬域不被人關注,是因為這個地方除了鐵礦,再沒有什麽出彩之處,尤其是土地十分貧瘠,住下去糧食還沒有江南水鄉一半收成,這邊除了那些祖祖輩輩都在這兒落地生根,沒能力搬出去,也就是那些朝廷囚犯被送來充當挖礦苦力。

遠遠看見旬域城,隻見那高高圍牆帶著灰紅顏色,遠遠望去像是兩座荒棄圍牆,城牆並不是太高,也是這個地方不容易招來窺視,城牆外都是荒僻地段,除了三三兩兩小樹竟然沒有林子之類東西,連那些花草都是營養不良模樣。

薛蟠覺得有些意外,這裏算起來倒不是最窮困地方,怎麽看著卻這麽荒敗,沒道理城郊幾乎寸草不生模樣啊,再說了,難道城外就連一個住家都沒有,他們一路上趕來,近三裏地都是荒無人煙模樣。

姬栐更是皺緊了眉頭,往城門口望去,卻隻見兩邊都站著兩個守衛,隻是穿著尋常衙役服飾,幾人竟然在一邊擺了一張桌子,拎著一壺小酒配著小菜喝,這要是按照天朝律法,都可以拖出去砍了。

薛蟠皺了皺眉頭,一把拽住想要進城人,沉下聲音說道:“這個地方不對勁,皇,大哥,我們還是先不要進去,觀察一段時間再另做打算。”

“哼,這天下還沒有龍潭虎穴是我闖不得,你放心,要是這邊沒了消息,立刻會有人領兵來救。”姬栐說道,反手按住他握了握表示安慰。

薛蟠心中擔憂,卻也隻能跟了上去,到了城門口,那幾個喝暈暈乎乎官兵才發現了人,咋咋忽忽叫道:“呦,今天竟然有人來了,我看看,還坐著馬車,看起來是個不錯人家。”

姬栐按捺著怒氣,薛蟠忙上前說道:“幾位官爺,我和哥哥正在遊曆天朝,卻不知道這裏是到了哪兒,現在車馬疲倦,想進城休整一番,還請官爺通融通融。”

姬栐見他塞了銀子過去,心中更為不忿,薛蟠顯然是習慣了這樣事情,難道在他治理下,天朝就是這樣場景,也難怪薛蟠一知道自己身份就完全變了。

那人接過銀子墊了墊手,笑著說道:“瞧你長得細皮嫩肉,想來也是好人家出來,我勸你早早改道去別處,這旬域可不是好進。”

“張三,你說什麽呢。”身邊另一個官兵臉色微微一變,扯了喝醉酒張三一把,隨後打量了一番幾人,見姬栐和薛蟠都是一副富家公子模樣,身後跟著三五個傭人,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隻說道,“你們要進城就進城吧,也不用搜查了。”

姬栐與薛蟠對視了一眼,不用搜查,這也太鬆散了吧,要是熟麵孔這倒是說得過去,要知道他們可是生人啊,心中疑惑歸疑惑,卻還是坐上馬車朝旬域中架去,沒有看見那張三扯開了捂著自己嘴巴手,嘀嘀咕咕說道:“怕什麽,這進了旬域還能出來不成,我瞧著兩個小夥子長得俊秀,別丟了性命,提醒一句也不成了。”

“哎,我說你這個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那是你能說話嗎,要不是看在妹妹份上,真不想管你了。”那官兵恨鐵不成鋼說道,想到剛才那對男子風度,又想到那旬域府中腸滿腦肥府尹,再一想一家老小,到底是一咬牙,不再想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