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程
上山采草藥原本就是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是在大地震之後,山崖鬆落,一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幸好那幾味用來治療的草藥並不是生長什麽懸崖陡壁上,不然就薛蟠這具四肢不勤的身體,怕是豁出性命也拿不到草藥。
薛蟠萬分小心的走在山林中,甚至連呼吸也下意識的壓抑在很小的幅度,生怕一個噴嚏就把山體震碎了引發山崩,到時候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一邊努力辨認著被樹葉碎石壓迫的不成模樣的花花草草,想要找出自己需要的。
走了兩個多時辰,薛蟠總算是采到了大部分需要的草藥,隻有原本應該生長在樹蔭處的藥草無論如何都發現不了,找到一兩株卻都已經被砸爛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根本不能用,薛蟠吸了口氣,隻能繼續往山裏頭尋找,一邊卻捏緊了手中的藥鋤,似乎能為自己添一份勇氣似地。
一路往裏頭,慢慢的可以看見淩亂的野獸足跡,甚至還有血跡,倒是沒有看見屍體,不知道是已經被吃掉了還是動物比人類靈敏,能從這一場天地大難中逃出生還,薛蟠隻知道,要是再往裏走,他要麵對的可能就是凶殘的野獸。
顛了顛後背的藥簍子,難道要在這裏放棄,一想到那個傻傻的,總是露出笑容襯著一口白牙,即使病得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還想讓自己放心的人,薛蟠一咬牙,繼續朝裏頭走去,心中再一次祈禱上天能給予一次好運氣。
果然,冒險是有價值的,沒走進去多遠,薛蟠眼尖的從一棵有些歪斜的大樹後發現了一棵完整的草藥,心中驀地一喜,蹲□來小心翼翼的采出完整的藥草,放到藥簍子中,這下那個傻子總是是有救的,薛蟠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卻隻見背後一陣血腥氣飛撲過來,連日來的警惕總算是起了作用,薛蟠一個側身躲過,看清那動物的模樣,差點沒岔了氣。
薛蟠自認為是個喜歡小動物的人,尤其是喜歡愛撒嬌的貓科動物,對老虎什麽的也覺得很有趣,但絕對不包括眼前這隻吊睛大虎,足足有一米五長短的身軀,大概是因為之前的地震,毛皮顯得有些狼狽,但猶可見那蹭亮的毛皮,隻是把那張開血盆大口中露出的獠牙,宣告著它並非善類。
薛蟠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看了眼手上有些遲鈍的藥鋤,那絕對不是能獵殺老虎的工具,要是可以,薛蟠很想對這隻打老虎說和平相處,等這邊處理好,他會送來千斤萬斤新鮮肉賠罪,但可惜的是,老虎絕對沒有和解的意思,見薛蟠躲過自己的一次攻擊,怒吼一身,轉身就再次撲過來。
薛蟠暗叫一聲該死,撒丫子轉身就跑,順帶帶著老虎繞繞樹墩子,但可惜的是,這種靈敏戰術對老虎的作用微乎其微,要不是那老虎後退似乎受了傷,行動力大大減小,薛蟠早就被撲倒在地,成了虎口美食了,薛蟠是絕對不想死的,更不想就這樣窩囊的喪命在一直老虎口中。
一路上,他不斷的想到還躺在病**的劉延,家中的娘親和妹妹,看起來很冷淡,但其實關心著自己的妻子,還有高高在上,卻總是遷就自己的皇帝,他怎麽能死在這裏,死在一頭老虎口中,就算非要死,也要再見那些人一次啊,至少,要把藥草帶回去啊!
從那斜坡滾下去的時候,薛蟠忍不住自嘲的勾起嘴角,自己還真是應了那句百無一用是書生,連逃命都會摔倒,不過現在的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了許多,看來用滾的也是一個招數,隻是,不知道到山腳下還有沒有命爬回去。
薛蟠隻覺得背後撕裂的疼,也許是尖銳的石塊嵌到了背脊中,眼前一陣陣發黑,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造成的,還是因為強烈的撞擊,他忽然想到了上輩子的事情,從那個家庭開始,一步步的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冷眼看著那些人的醜態,他以為,自己永遠是可以袖手旁觀的那個人。
最後呢,薛蟠總是記不起自己是怎麽死去的,似乎睡了一覺,醒來就成了薛蟠,這個時候,卻惶然記得,那一天,最後的決戰之夜,一向遠離家族的他回到了那個給了他生命,也給了他痛苦同年的地方,最後擋在了那個老是用眼角看著自己的弟弟麵前,然後是心髒難以忽略的劇痛,那時候他覺得,自己終究是放不下所謂的親人,即使,那個人並不把自己認作是哥哥。
從十歲開始被母親帶出了家族,薛蟠從未想過要回去,那樣的權利那樣的責任並不是他想要的,像之後那樣,成為一個默默無名的大學教授,教教學生,閑下來的時候還能到處走走,悠閑而沒有束縛的日子,才是他的最愛,隻是,為什麽一聽到那些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趕回去,最後,送掉了性命,也許,是始終不能忘記,那個人,還年幼的時候,軟軟的一聲哥哥吧。
隻可惜,從他離開的那一天開始,那個人就恨上了自己呢,背叛、拋棄什麽的,是真的存在吧,像個懦夫一樣,躲在母親的身後,成為被保護的人,留下弟弟承受那一切……要是再見到那個家夥的話,是不是要說一聲對不起呢?
“薛大人,薛大人,你沒事兒吧,薛大人,你能聽見我的話嗎?薛大人?”看到薛蟠從山上滾下來這一幕,趙懷隻覺得目眥欲裂,心中再一次悔恨居然會聽從了薛蟠的命令離開這個人,明明是個不會保護自己的人,還偏偏喜歡惹麻煩,也隻有……皇上受得了他!這樣時時刻刻的擔心!
薛蟠透過發黑的眼睛,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罩在自己身上,陽光一下子刺得眼睛有些發疼,薛蟠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自嘲的說道:“難道是我摔暈了,居然看見那個大胃王侍衛了。”
趙懷原本正要伸手把他扶起來,這下也懶得動手了,雙手一鬆,薛蟠再次跌倒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趙懷這才意識到這個家夥背後都是傷痕,頓時懊悔自己的衝動,每次遇見這位大人都是挑戰自己的忍耐力。
小心翼翼的將薛蟠再一次扶起來,檢查了一番,雖然身上皮外傷很多,但都沒有傷到筋骨,隻是看起來有些恐怖罷了,趙懷索性把他背到背上,虎聲虎氣的說道:“大人沒有摔暈,是卑職來遲了,大人,皇上派來的救援隊伍就在身後,還請大人不要擔心。”
薛蟠驀地伸手摸了摸趙懷的臉頰,驚喜的叫道:“熱的,是真的,趙懷,真的是你,太好了,我還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幸好你來了。”
趙懷回頭看了眼那被手下收拾掉的吊睛大虎,再顛了顛身上沒有多少重量的少年,嗤笑道:“要是沒來,也看不到薛大人力搏餓虎的場麵了,大人最後那一招真是誥命,我見那老虎壓根就追不上。”
薛蟠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暗想著,這位侍衛大人其實是個芝麻包子吧,就因為一句大胃王記恨到了現在,逮到幾乎就諷刺,哼,平沙落雁式也是有名的招式啊,回頭看了看那已經失去生息的打老虎,薛蟠恨恨說道:“回去我要吃虎肉,啃虎蹄,穿虎皮大衣。”
“回到京城,就是大人想要虎鞭皇上也一定會滿足你的。”趙懷一臉平靜的說道,心中卻邪惡的開始幻想皇帝陛下說不定還挺樂意送虎鞭呢,瞧瞧那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滿足皇帝陛下,哎,這年代,大臣不好當,男寵也不好當,要去壓皇帝的大臣男寵更加難當。
“啊,我的草藥,趙懷,我的草藥,那可是我采了半天的,劉延還等著草藥救命呢。”薛蟠想起那因為跌下來而摔到了一邊的藥簍子,扯著嗓子叫道,回頭一看,一個麵無表情的侍衛正穩當當的提著藥簍子,不由撇了下嘴不再說話,心中腹誹這些都是什麽人啊,都不會吱一聲的。
當然,薛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一個個看著冷冰冰嚴肅不已的侍衛,心中正在猜測皇帝陛下知道薛大人為了一個小小的啞巴仆人以身犯險之後,會有什麽反應,哎,都已經跟皇上那種關係了,還能娶進去老婆,順便跟別人勾勾搭搭的,也隻有一個薛大人了,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啊。
回到營地,一直擔心不已的徐旭正在難民營門口等在,待看見薛蟠是被背著回來的,臉色驀地一變,疾步過來問道:“薛大人,發生什麽事了,你還好嗎?”
“沒事,死不了,那個誰誰誰,快把藥草拿去給大夫,讓他熬藥給劉延,要是再治不好,他也沒必要繼續留著了。”薛蟠擺了擺手,指著那個提著藥簍子的冰塊兒說道,那人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心中開始算計救了皇帝的情敵得罪皇帝,還是不救情敵得罪薛大人哪一個更加危險一些,最後考慮到皇帝陛下對薛大人的重視,終於乖乖將藥草送了過去。
薛蟠當然不知道劉延差點就死在一位明白事理的侍衛手中,到了營地,身邊又都是信任的人,精神一鬆,隻覺得渾身發疼,動一下都覺得困難啊,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徐旭見他那一身傷痕實在嚇人,連忙帶著他們去了簡易帳篷,幸好趙懷幾人雖然為了趕路,沒有攜帶大量藥草,但精貴的藥水倒是很多,甚至還有一瓶去疤的,換來薛蟠幾個鄙視的眼神。
原本處理這些傷口,趙懷肯定是很在行的,但一想到**的人是皇帝陛下的心尖兒,關係還不是一般的那啥啥啥,趙懷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身家性命多想一想,很無恥的咧嘴說道:“我是一介武將,笨手笨腳的,別弄傷了薛大人,還是徐大人來吧。”
於是,不明所以的徐旭相信了貌似忠厚老實的侍衛,拿著藥給薛蟠處理了全身的傷口,連大腿內側都沒有落下,許久許久之後,當徐旭麵對著皇帝怒氣的時候,依舊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惹那位君王生氣了,不過被罵一下不疼不癢的,徐旭很明智的選擇了無視。隻可惜,難得進京一次,本來想去看看薛大人的,但現在看皇帝陛下的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哎,這次又不能好好談論一番了嗎!
拜薛蟠賣命采回來的藥草所賜,當然,其實更大的作用來自於皇帝貼身侍衛帶來的宮廷秘藥,劉延很快就好了起來,倒是薛蟠被那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折磨了好幾天,好起來的時候渾身發癢,趙懷那賊子還偏偏不許他撓癢癢,偏說不能留疤,弄得薛蟠一頭霧水。
當劉延知道薛蟠為了自己居然以身犯險的時候,一雙通透的眼睛溢滿了淚水,對著薛蟠就猛的口頭,薛蟠氣得大罵,好不容易救回來,別因為這件事磕頭磕傻了,但看著那個抹著眼淚感動的人,實在說不出什麽嚇人的話,隻說讓他以後記得報答才好。
劉延當然是忙不迭的點頭,一雙眼睛看著薛蟠的時候就差冒出星星了,看得一邊的趙懷幾位眉毛不是眉毛,嘴巴不是嘴巴的,怎麽說那也是皇帝的男人啊,能白給你這麽看嗎,咳咳,給錢也是不行的。
因為薛蟠一身的傷,劉延的身體也不那麽理想,趙懷幾人不得不停留了幾日,等薛蟠終於活蹦亂跳的時候,劉延已經再一次成為了跟屁蟲,趙懷看了看剛剛進城門的救援隊,心中暗暗想著皇帝陛下不會因為這緩慢的辦事效率直接砍了自己吧。
拜別了徐旭,薛蟠總算是跳上了去京城的馬車,看著那離得越來越遠的殘破城牆,因為救援而開始緩緩建造起來的房屋,心中帶著不明的惆悵,又想到自己總算是能回去再見家人和朋友,又有些歸心似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約了同事一起吃飯,哎,兩人都在講感情生活,貌似她更加糟糕,陪著那個男人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現在那人有錢了,於是就啥啥了,所以男人不能怪女人勢力,因為不對自己好一點,最後落得傷心的還是女人啊!~~~~~~~~~~~~~~~~~~~~很感謝鼓勵某的親,讓我覺得不是孤單一人,再接再厲吧,男人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