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
從蘇城回去京城路程遙遠,時間是緩慢,等情緒平複下來,薛蟠又來事覺得無聊了,但這次,他可一點兒也不期盼來點意外,這趟路程意外已經足夠大了,要是再來一次,他可吃不準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
驀地,薛蟠想到那對有可憐前朝餘孽,便探出腦袋問道:“趙懷,上次押送回去那兩個人如何了?皇上如何處理了?”
趙懷穩當當駕著馬車,依舊帶著那個蓑帽,眼角都沒有移動,隻淡淡說道:“人有安全送到京城,但當時因為蘇城大事,皇上並未立刻處理,從隨後傳來消息看,那對主仆被軟禁了起來,皇上仁慈,給了他們一個活命機會。”
這次處理沒有出乎薛蟠預料,畢竟人都在皇城了,要是直接砍了,但是顯得現在皇帝太小氣了,再說了,那對主仆實在看起來沒有什麽威脅力,還不如看管起來賺一個好名聲。
薛蟠點了點頭,又鑽了回去,見劉延有在雕琢一塊玉石,也不知他從哪裏得來,一想到去路上劉延打造簪子,差點沒稱了最後遺物,薛蟠歎了口氣,挪過去奪下他手中家夥,不滿說道:“整天琢磨這個,你也不嫌煩。”
劉延咧開嘴傻笑,拿出新作小冊子寫道:“是給少爺做,永遠也不煩。”
“倒是會說話。”薛蟠挑了挑眉笑道,要是旁人說這句話,他肯定覺得煩膩想吐,但眼前人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寫著,讓薛蟠生不出半點嘲笑輕視,隻伸手拍了拍劉延,笑道,“那也不急在一時,倒是你,以後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別像這次似地,要是再有這下,看我不把你趕出薛家。”
對於劉延,別懲罰是沒用,薛蟠隻好拿出這個他最在乎事情,果然,劉延一下子變了臉色,冊子也不會用了,隻拚命搖頭,薛蟠又道:“隻要你好好,我自然不會那麽對你,劉延,我隻希望你記住,你雖然是薛家夥計,但從來不是下人,不要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兒。”
劉延怔了怔,猛點了點頭,又咧開嘴笑起來,薛蟠無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看來真要給這個家夥找一個知冷知熱媳婦看管著才行。去看看小說網?。他哪裏會知道,劉延隻覺得現在生活已經是最幸福,他最在乎少爺心中有了自己地位,即使隻是小小一塊兒地方,劉延也覺得滿足。
夜色降臨,薛蟠隱隱有些激動,明日就能到達京城,闊別快四個月,不知道家中親人好不好,這幾個月必定是擔驚受怕過,尤其是這邊消息傳過去時候,想想,公主肚子裏孩子也快有六個月了,自己還沒有好好看過呢,也不知道將來生出來會不會跟爸爸親。
胡思亂想著,薛蟠覺得自己應該早點睡,至少明天看起來臉色更好一些,但又覺得睡意全無,一顆心全飛到京城去了,這個時候也不知道皇帝在做些什麽,不會是在寵幸嬪妃吧,那個色鬼倒是好運氣,後宮啊後宮。
翻來覆去了大半夜,薛蟠才緩緩入睡,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有人推門進來,又覺得是十分熟悉人,薛蟠便翻了個身不加理會,誰知那氣息卻不放過自己,熱乎乎氣息弄得脖子上癢癢,薛蟠挪了挪身子,正要嘟囔卻發現說不出話來,口中多了條濕潤東西,潛意識吸允了一下,帶著一股甜津津味道,隻可惜後來那東西就變得凶悍起來了,弄得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薛蟠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噩夢,夢中有人堵住了自己嘴,讓他不能呼吸,身上卻燥熱起來,掙紮了一會兒就從夢中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就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人。
姬栐俯身撐在他身邊,低頭看著漸漸從睡夢中蘇醒過來人,十指不自主按住衣襟,在知道這個人到達這裏時候,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牽過馬就趕了出來,隻想親身確認他還是好好。
原本隻想檢查他是否受傷了,但看著那白皙肌膚上粉紅痕跡,徹骨心疼湧上心頭,被強行壓製愛意噴湧而出,再也不無壓抑那滿腔愛意,隻想著好好愛撫著這個人,如果,他能完完全全屬於自己,該有多好。
“皇上?”薛蟠有些清醒過來了,掙紮著要起身,姬栐卻驀地綻開笑意,薛蟠愣愣看著那一臉冰霜瞬間融化成了芙蓉,一時間無法控製自己大腦,隻呆愣愣看著眼前風光,姬栐伸手貼著他臉頰滑動,似是可惜,又像是自責:“你瘦了,文起。去看看小說網?。”
薛蟠笑了笑,拍了拍自己手臂說道:“其實隻是看著瘦了,你看看,都變成肌肉了,這才是男子漢模樣啊。”
姬栐看著那白花花手臂,不客氣伸手捏了捏,感歎道:“似乎是硬了一些。”
“那是當然,這一趟也不是白走。”薛蟠挑了挑眉說道,姬栐眸色一沉,翻身拉開被子躺到了薛蟠身邊,身後將他摟在懷裏,薛蟠正要抱怨,卻聽見他苦笑一聲說道:“蟠兒,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差點丟了性命。”
薛蟠便停下了要掙紮動作,反倒是摟住皇帝陛下手臂,安慰似地拍了拍,說道:“又不是你錯,你也不知道那裏會發生這種事情,況且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那本就是為人臣者該做,倒是我做不夠好,害得蘇城損失慘重。”
姬栐將頭放在他頸窩,第一次肆無忌憚宣泄著自己心情,用灼熱眼光看著近在咫尺肌膚,最後緩緩閉上眼,歎了口氣說道:“蟠兒,我隻希望,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以自己性命為重,朕,隻剩下你了。”
薛蟠一怔,忽然覺得作為皇帝也真是太可憐了,看著風光,卻是真正孤家寡人,他身邊人都帶著目,連睡覺都要猜測枕邊人在想些什麽,也著實太累了一些,摟著有些“孱弱”皇帝,薛蟠有些心疼拍了拍他後背,說道:“是,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放心吧,再說了,你還有端惠這個妹妹啊,還有未來小外甥,我們可都是你家人。”
薛蟠沒有看到,君王那因為他而柔和下來臉色驀地變得僵硬,飽含殺意,黑色瞳孔帶著噬人洶湧,最後卻隻是朝著頸間蹭了蹭,淡淡一句:“讓朕先休息一會兒。”
“睡吧,我陪你。”薛蟠拍了拍他後背,很有朋友愛說道,自己也覺得困倦起來,最後終於抵擋不住睡衣沉沉進入夢中,沒有看見那頸間抬起臉孔,帶著愛意和嫉妒瘋狂,漸漸沉寂成了舍不得。
天氣轉冷世界,身邊人溫潤體溫剛剛好,讓人眷戀不已,皇帝第一次感受到從此君王不早朝含義,如果可以話,能一直抱著這個人,即使什麽都不做,自己也會滿足吧,隻可惜,現在他,並不屬於自己。
薛蟠再醒來時候,皇帝已經不見了,想來是當夜就趕回宮休息了,薛蟠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一天來回原本也需要大半天路程,但想到萬人之上君王隻為了見自己一麵兒冒險,心中不得不感動,最後化為守護那個人決心。
薛蟠下意識加快了速度,隻想要快點進城回家,他現在終於體會什麽叫做歸心似箭了,如果沒有發生那場地震,薛蟠或許隻當是一次公費旅遊,並不會想到太多,但經過生離死別,他充分體會到,親人在身邊日子不珍惜,死到臨頭懊悔是沒有絲毫作用。
終於到薛府門口時候,薛蟠甚至覺得有一種恍如隔世錯覺,錯誤來到這個世界,任性改變自己別人命運,薛蟠不知道那是對是錯,隻是那些被他當做親人人,已經在他保護範圍之內,隻要他還活著,就一定要讓他們幸福。
“少爺,是少爺回來了,太太,公主殿下,小姐,是少爺回來啦,少爺平安回來啦,快來人啊,少爺平安回來了。”驀地,門口傳來侍書侍文驚叫聲音,一瞬間將原本寂靜薛府鬧騰成了菜市場,不斷有人跑出啦,一看見薛蟠卻都又不動了,隻是捂著嘴又哭又笑。
薛蟠有些頭疼,怎麽都覺得這個場麵很熟悉,揉了揉眉頭,才踏進大門,就看見薛王氏被丫鬟扶著快步幾乎跑著趕了出來,一看見薛蟠就拉著他一陣翻騰,差點沒當著大家麵拉開衣服來檢查,最後確定兒子終於完完整整回來了,除了黑了點瘦了點什麽都沒有變化,忍耐了許久淚水這才掉了下來。
薛王氏一把摟住兒子,終於忍不住大聲哭嚷起來:“我兒啊,你可算平安回來了,要是你再不回來,娘都不知如何是好,蘇城發生那樣大事,娘還以為,還以為……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後哪兒都不準去,隻在娘身邊待著,人說父母在不遠遊,蟠兒可別再嚇娘了。”
薛蟠聽著她話都說得語無倫次了,心中卻隻覺得感動,扶著她朝裏頭走,沒走幾步,就看見一隻紅著眼睛兔子正直勾勾盯著自己,寶釵不能夠像自家母親一樣衝上來哭訴,隻含著淚站在一邊,眼睛一次次確定哥哥已經沒事兒了。
她身邊,站著已經挺著大肚子公主,六個月身子已經很明顯,像藏了一個足球在肚子裏,薛蟠第一眼看是肚子,隻覺得這個世界很神奇,那裏麵是自己將來兒子或者女兒,血脈延續,他似乎可以聽見那軟軟聲音叫著爹爹。
之後,薛蟠才抬頭看著公主,一如既往端莊賢淑公主,卻無法掩飾那眼角紅痕,薛蟠忽然覺得自己很混賬,回來之後首先看到是娘親妹妹,之後是寶寶,最後才是老婆,這跟那種沙豬男人有什麽不同,帶著一絲歉疚,薛蟠對著遙遙而立公主綻開笑顏,示意自己已經沒事兒了。
端惠公主露出盈盈笑意,帶著笑容走了過來,到另一邊攙住薛王氏,笑著說道:“娘,相公已經平安回來了,有話以後再說也可以,還是先進去洗洗塵,去去晦氣,然後好好休整一番,娘不是準備了補品嗎?”
“是是是,還是公主想周到,蟠兒啊,你娶了公主可真是天大福分。”薛王氏笑著說道,伸手輕輕拍了拍端惠手背,又說道,“端惠你身子弱,又懷了孩子,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妹妹照料著,你可別累倒了自己,要是再像上次那樣不顧自己身體,娘可饒不了你。”
端惠連忙笑著應了,薛蟠感激朝她笑了笑,兩人一起攙著薛王氏往裏頭走,寶釵亦步亦趨跟著,臉上淚珠子還沒擦幹,卻露出極為欣喜臉色,薛蟠心中一暖,下意識收緊手掌。
用完那頓補品大餐,薛蟠覺得自己吃撐了,但在薛王氏和寶釵眼淚攻勢下,還是吃下了很多,幸好端惠不會也忙著勸吃,又陪著娘親妹妹說了一會兒話,薛王氏才擺了擺手說道:“去去去,別陪著我老婆子了,你都四個月沒有回家了,快去和端惠說說話吧。”
薛蟠也不推辭,伸手牽過端惠,朝新房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端惠低著頭羞紅著臉走著,薛蟠小心翼翼摻扶著,到了房間,薛蟠抹了抹鼻子,有些尷尬問道:“這些日子還好嗎,孩子乖不乖,要是他鬧你,等生出來我幫你打屁股出氣。”
端惠忍不住撲哧一笑,扶著肚子說道:“他還沒出生呢,你就想著打人了,到時候他害怕不出來了呢。”
倒是薛蟠微微一愣,這還是端惠第一次說這些笑鬧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察覺端惠羞意,薛蟠笑著貼近肚子,笑著說道:“沒事兒,我寶寶肯定不怕,是不是,寶寶,等你出來,爹爹帶你去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