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於小娘你與我說說,如何?”韓麗娘不由再問她。“一邊兒媳,一邊是庶出的妹妹,究竟是哪一個最親近呢?”

於翠霜恬不知恥的說道:“自然是庶出妹妹,兒媳沒了,還可以再娶。”

聞言,韓麗娘眼中對於翠霜的譏諷,毫不遮掩,“你倒挺會回話的,可惜我不這麽認為,我覺得親生兒媳更親近一些,庶出的妹妹本無往來頻繁,又各自有自己的小家,親情早便淡了,況且,心蘭小的時候,與柒姐兒相處,也未見有多好。”

“雖是如此,可大娘子也知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對外而言,娘家的妹妹出事,那大姑娘臉上也無光,還不如將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所有人而言,皆是最好的結局。”

“心蘭推人所舉,那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倘若柒姐兒有心護著心蘭,那不是讓外人戳脊梁骨嗎?說她是位是非不分的惡毒婆母?”韓麗娘譏諷說道:“那於小娘的顏麵還真是大,居然要徐國公府與柒姐兒丟了聲譽,去救心蘭。”

“……”於翠霜被嗆得啞口無言。

顧明榮不由出聲:“母親!可真要是將心蘭姐姐治罪的話,那徐、顧兩家顏麵上誰都過不去。”

“怎麽就過不去了?大不了日後便是顧家歸顧家,徐家歸徐家,兩家互不往來。”

顧士豐當即拍了茶幾:“那怎行!”

他們顧家的門楣便是依靠著徐國公府撐著,倘若沒了徐國公府,那顧家在汴京城寸步難行,如同一介庶民一般,家中子嗣欲要出人頭地,難上加難。

聞言,韓麗娘索性便將問題拋之給顧士豐:“那官人說心蘭的事,該怎麽辦?”

顧士豐冥思苦索,話又在心底斟酌了一番:“這事該怎麽辦便怎麽辦,全看徐國公府如何處置。”

“官人……”於翠霜淚眼婆娑,眼底充斥著央浼。

“此事我是以大局為重。”顧士豐眉頭一攏,鄭重說道:“於氏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咱們顧家敗落,日後明榮也無容身之處,對嗎?”

“妾……”

“你若是不想,那便再為心蘭的事求我,無論你再怎麽求,此事我也做不得主。”哪怕是做得了主,他也不會去求,畢竟可不會心蘭的事,去將徐國公府給得罪了。

聞言,於翠霜知曉這件事徹底無望,雙眸便漸漸黯然,充斥著絕望,渾身充斥著哀怨之息。

顧明榮見她這般,甚是心疼,隻能低聲哄著她先離了湘怡院。

於翠霜一家子走了,顧明榮夫婦也不好再逗留,便提出告辭。

見他們一前一後離去,韓麗娘心中暗忖: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無煩人之事,顧士豐起身便去了兩位女使住處。

……

徐國公府

莊曉瑤由婆子與女使攙扶進去,受傷的腳未有著地。

回觀瀾院的路上,便遇到了祝芙蓉。

她打量了莊曉瑤一番後,悒悶問及莊曉瑤:“你出一趟門,怎麽腳受傷而歸?難道是看小叔子外出剿匪的庶民眾多,不小心讓人推了?”

莊曉瑤啼笑皆非:“大嫂嫂你不知曉?”

“我知曉什麽?”她今日便是與素心姨待一塊看賬簿,方才好不容易看完,她便打算回院中,然後就看見了這一幕。

莊曉瑤將來龍去脈都與她說。

祝芙蓉麵容驚愕,連忙問道:“可有差人去請郎中了?”

“請了。”

“趕緊回院中,好生歇息,近日莫要再走動了。”

莊曉瑤身邊的婆子與女使,正要攙扶她回去,然而,她卻一個眼神示意,婆子與女使便愣在原地。

“大嫂嫂能陪我說一會兒話嗎?”

祝芙蓉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眼,沉思了一會兒,頷首:“可。”

觀瀾院

郎中診脈後,將傷藥調配好,再讓彩屏為莊曉瑤上藥。

再叮囑幾句好生歇息,便離去。

祝芙蓉坐榻邊上的圓凳之上。

“你留我說話,莫不是不知怎麽處置此事?”

她是思及莊曉瑤來徐國公府,未有處置過什麽棘手之事。

莊曉瑤性子純良,便又與她交好,自然便有心想請教她。

莊曉瑤唇微抿,心緒複雜,“是的,大嫂嫂。”眼下顧心蘭是被收監,待後續審問。

至於如何處置,衙署那邊是看她之意。

祝芙蓉不假思索便問她:“婆母可知曉此事?”

莊曉瑤轉述了顧柒柒,隨她如何處置,絕不幹涉。

祝芙蓉:“婆母雖是這麽說,可你還是覺得為難,對嗎?”

莊曉瑤斟酌,略微苦惱的神情:“嗯,畢竟那人是出自於顧家。”她也是在衙役審問顧心蘭之下,才信了顧心蘭的身份。

“出自於顧家又如何,婆母都已發話了,你想如何處置她,那都行。”

“可是……”

祝芙蓉一眼便瞧出她心思,順著莊曉瑤的話往下說:“你是想著,倘若真要讓顧氏吃盡苦頭,落入監房,怕顧、徐兩家丟了顏麵,讓眾人議論紛紛,對嗎?”

“嗯!”莊曉瑤抿了抿唇,頷首。“正是如此。”

“再者,你也想著婆母也是出自於顧家,你也怕婆母被人戳脊梁骨,說她冷漠無情,連娘家的妹妹也不願饒恕。”

“嗯!”這也是她覺得最為難之處。

她家婆母待她如同親生一般好,她倘若讓婆母覺得為難,那忒不孝敬了。

“我覺得你多慮了,婆母與顧家很少有往來的,逢年過節便是送幾分禮回去,旁時,極少回去。我想,婆母都已是這般對你說了,自然也不在意顧家。”

“大嫂嫂之意,我可恣肆處置顧氏?”

祝芙蓉撇了撇嘴:“雖是這般說,可還是顧及一些。”

聞言,莊曉瑤哭笑不得:“大嫂嫂這般與之前所言,過於矛盾了。”

“你且聽我與你說,若是想要兩全其美的法子,自然是不讓顧氏付出性命,但可讓她吃一些苦頭,好宣泄你心中的惱氣。而後,顧徐兩家麵上也過得去,對外,眾人也隻會說你寬以待人,心地純良,也誇讚徐家教導有方。而顧家的話,自然落得一個教女無方的名聲。”

“那不是包括婆母在其中了嗎?”婆母也是姓顧的。

“不會,咱們家婆母如今在徐家,而你又是這件事的受害之人。”

聞言,莊曉瑤靜心思索。

甚是覺得她家大嫂嫂說的有理。

她心仁慈,不會讓顧氏丟了性命。

依大嫂嫂所言,打十幾板子便算了。

自己出氣之餘,兩家也全了顏麵。

不過……

平日裏大嫂嫂向來不會說出,這般井井有條之事,今日卻……

按捺不住心中的詫異,她問道:“大嫂嫂你方才所言麵麵俱到,可說是完美至極,毫無漏洞之處,是你自己所想,還是……”

“我哪能想出這番話?我不過是與婆母待在一塊久了,自然而然聽婆母說得多了,我便耳濡目染罷了。”

“敢情這一陣子你老往婆母身邊湊,原來是與婆母習如何為人處世。”

祝芙蓉頷首:“還別說,婆母所言,句句在理,聽多了,有時遇事我便也能穩下心神,想出法子。”

她便與莊曉瑤舉例子,她今日看莊子的賬簿,那莊子的管事雖說徐家的老人了,可到底許久未有差人巡查,而管事便生了旁的心思,便在賬簿動手腳。

莊子上的良田收成極好的,管事卻說佃戶交不上租金。

後續,素心姨詢問她如何盤問管事,將此事查清楚。

她覺得此事暗地裏查問佃戶。

再去查管事使用銀子的種種蹤跡,若是真有偷偷盤下宅子什麽的,那是最好的。

皆可作為證據。

最後素心姨誇讚她處事穩妥。

後來她才知曉,這賬簿是早些年的了,而素心姨為讓她熟練看賬簿,才會用此考考她。

聽完祝芙蓉說的話,莊曉瑤若有所思的頷首:“大嫂嫂的確是竿頭直上,日後婆母都要誇讚大嫂嫂了。”

聞言,祝芙蓉赧然一笑。

二人又接著閑談旁的事。

這時,婆子前來稟告:“夫人在外頭。”

莊曉瑤不假思索:“快快請婆母進來。”

祝芙蓉起身,將圓凳讓了出來。

顧柒柒踏入廂房之內,瞧見祝芙蓉也在,不由問及她今日可有將賬簿看完了。

祝芙蓉猛點了幾下首:“看完了。”

顧柒柒不再多言旁的,而是坐於圓凳上。

關心詢問莊曉瑤的傷勢。

莊曉瑤回話:“崴傷了腳,郎中讓休養一段時日便好。”

聞言,顧柒柒便也安心了,點了點首:“若是百般聊賴,便讓你大嫂嫂陪你說話解悶。”

“是。”莊曉瑤眉開眼笑的應道。

祝芙蓉忍不住出聲:“母親,我每日都有不少賬簿要看,我哪能時常過來。”今日也是素心姨高抬貴手,不怎麽為難她,她才能迅速將賬簿看完,真要是為難她,那可能須得要看到明日去。

聞言,顧柒柒忍俊不禁,不過她思及曉瑤傷了腳,不能隨意走動,而她身為婆母也不能時常過來,便與祝芙蓉說道:“行吧!這幾日少看一些賬簿,你抽空來陪曉瑤說說話。”

“是!”祝芙蓉喜上眉梢,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