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不遵守規則的人，又會是什麽下場？
老人臨死前說的話，又再次清晰地在耳邊響起，“師師啊，……機關大賽……偃，偃……師……”
當時她以為，那是師父的心願，希望她參加機關大賽，贏得偃師之位，現在想來，或許師父想說的，其實是這裏隱藏的陰謀。
“這裏的規則已經留傳了幾百年，還會繼續留傳下去。我知道你心裏不平衡，但規則便是用來遵守的，否則製定規則的意義何在？”雲虛妄道：“能查閱前人留下的偃師技藝，這就是收獲，能登上機關之道的最頂端，這是世上所有的機關師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偃師師心情複雜，看清了這裏的事實，對這個雲垂山主說話也不再客氣，“那若按你所說的規則，以你的身份，是不是不該出現在這裏？”
雲虛妄沉默了，隻是望著偃師師笑。
那詭譎的笑容，讓偃師師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渾身都冰涼涼的，她不知想到了什麽，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什麽人？”
雲虛妄終於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是雲垂山主。”
偃師師卻不相信，“若你是雲垂山主，你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一個遵守規則的人，怎麽會破壞掉製定的規則呢？
雲虛妄嗬嗬笑道：“整個雲垂山都是我的，我在這裏，有何不可？”
偃師師指著半月石桌道：“山主對規則了如指掌，不會不知道上麵寫的什麽，……除了每一屆的偃師，隻有南周皇帝可以進入此地，你……”
“恩，確實如此。”雲虛妄嗬嗬笑道：“隻不過，我還在，當今皇帝自然是不能進來的，規則就是規則，傳承也要有個先來後到。”
傳承？什麽傳承？偃師師聽得莫名其妙，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麽，但又很模糊。
當今的皇帝不能進來，也就是說姬夜辰沒來過，石桌上記載，除了新一代的偃師，隻有當今皇帝能進來，姬夜辰不能進來，是因為還沒有傳給他，什麽人傳給他？
咚
偃師師猶如被人當頭棒喝，腦子裏的混亂刹時被敲醒了，她滿臉震驚地指著眼前的人，“你……你是南周先皇，姬滿。”
“嗬嗬……”南周先皇姬滿保持著和藹的微笑，道：“陳夜機，唔……不對，應該是偃師師，天洛郡主，偃師老人的徒弟，新一任的偃師，你的身份還挺多的。”
偃師師額上冷汗滾滾，震驚，恐慌，難以置信……說不清的情緒包圍而來，她盯著死而複生的南周先皇，仿佛正看著什麽恐怖的怪物。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在世人眼裏，我確實已經死了。”
偃師師驚恐的看著他，“也就是說，與戎馬一戰，你是假死？”
姬滿不置可否，緩緩走下石階，“有時候換個身份，可以做很多事。”
大耳朵不等偃師師招呼，自覺地擋在她身前，神夜劍指向姬滿，小白頭用翅膀將自己整個身軀都捂住，縮小存在感。
姬滿停在台階下，擺擺手道：“別怕，我現在不會殺你，那扇門也出不去，你師父沒有告訴你嗎？出去要走另一扇門。”
偃師師全身冷汗，背脊僵硬，咽了咽口水道：“所以，殺了我師父的人是你？”
“你師父的死，我很遺憾，他是一位不錯的偃師，做了別人做不到的事，可惜……”
姬滿頓了頓道：“有時候事情做的多，也未必是好事，我的皇後，她隻是想複活自己的孩子，你師父卻利用這點，把複活的完美傀儡人放到了南周，他是想毀了我的南周國。”
“胡說，我師父不是那樣的人，姬夜辰也不會毀了南周，這兩年在他的治理下，戎馬沒有再進犯，南周與天洛沒有戰爭，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太平。”
“嗬嗬……小姑娘，你還是太天真了，完美傀儡人是滅世者這件事，你師父沒有告訴你嗎？幾百年前，我姬氏先祖便是利用完美傀儡人暴走滅世，成功的從洛氏一族手裏奪得天下，你師父不過是想舊事重演罷了。”
“你，你說什麽？”偃師師忽略了姬滿說的其他話，隻抓住了那句重點，“完美傀儡人是滅世者？”
“你師父果然老奸巨猾，沒有告訴你這個。”
姬滿笑道：“五百年前，我姬氏先祖姬長河，在洛傾城冰琥珀之體爆發之際，將她封入玉石館中，完美傀儡人因此暴走，屠戮百姓。據我族留下的記載，那真是生靈塗炭，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啊！”
姬滿說到這，滿臉都是得意之色，竟然沒有絲毫為先祖的卑鄙手段感到羞愧。
偃師師本還有些害怕，見他這幅得意的樣子，便忍不住想諷刺，“完美傀儡人暴走，還不是因為姬長河使用小人手段，有何好得意？”
姬滿並不在意偃師師的諷刺，接著道：“我先祖自知控製不了完美傀儡人，於是把洛傾城放出來。嗬嗬……洛傾城果然不負眾望，與完美傀儡人同歸於盡了。”
姬滿所說的事，偃師師有些在玉石館中看過，有些卻是不知道。
在昆侖山時，師父隻說洛傾城為阻止完美傀儡人暴走，製作了一塊‘昆侖淚’，可惜沒來得及裝入傀儡人身體裏，就不得不與他同歸於盡了。
老頭子避重就輕的敘事，恐怕是不想讓她對完美傀儡人產生什麽怨念和誤解，他是希望完美傀儡人給她留下是完美的好印象。
偃師師還記得，師父說這件事時，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善惡隻在一念之間，他的善和惡都因為你，為師希望，五百年前洛傾城做不到的事，由你來完成。”
偃師師到了這一刻，越發能明白師父話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