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洛雲無言,再沒能有任何理由阻止這兩個女子溫和清柔的容顏下那顆顆滾燙思念的心。寧雅知道慕汐湮篤定了靳楚天,倒也沒有了心結,思念也再無須掩飾,時不時便來找慕汐湮小住兩天,散心同聊。
眼前慕汐湮淡淡地一笑,安慰寧雅擔憂的眼神,輕聲道,
“師父說邊關一入春糧草就不太是問題了,想必這一仗也不會打得太久。夏國雖然兵力也相當強壯,可是他們這幾年連番挑釁他國,惹下不少戰事,想必國力早有衰敗。我們這時也不要再擔心許多,都且照顧好自己吧,待戰事一停,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寧雅溫和一笑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又想說些什麽,眉間微微一皺,幾分猶豫。靳洛雲自是沒注意這些,隻顧自己下樓去看香荷去了。不知怎的,與香荷見麵多了,靳洛雲總覺得香荷這個時而安靜時而潑辣的姑娘還蠻有意思,這幾回來,總要與香荷說上幾句話才覺得安心。
慕汐湮卻是看到寧雅眼底微微的猶豫,忍不住脫口問道,
“皇妹,可是有什麽心事?!”
寧雅猶豫道:
“皇嫂,烏雲珠在皇宮裏越發的囂張了,皇兄走的匆忙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我昨兒隱約地聽有人對母後說,她竟然敢與賢王兄有牽扯。”
慕汐湮一愣。抬眼看向靳洛雲,靳洛雲微微地點了點頭,慕汐湮穿過靳洛雲的眸子,看著樓梯旁那一盆藤秧蔥鬱的鳳眼蓮心中一突。
六個月前突然其來的一個慕家軍死亡之謎,將大靳與夏國之間的戰爭挑明。靳楚天與潘存陽一同趕往邊關,未來得做任何解釋。甚至出征之名都是皇帝事後才召明朝堂的。如今想來,哪裏有精細的時間去處理烏雲珠之事?但是,烏雲珠卻是明明的存在著的,像是一支刺,時不時微微紮起慕汐湮的心。
至靳楚天離開京城,從未給過她一個明確的答案,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慕汐湮,烏雲珠不是他靳楚天的側妃,亦或靳楚天想要留給烏雲珠一個名分。
此時被提起,慕汐湮飽受思念的煎熬又被這根刺微微的挑起,在心尖像被細針挑撥一樣,曳曳地疼。
但是她顧不得想這些事,怔怔地向靳洛雲和寧雅問道:
“母後可有什麽想法?!烏雲珠怎會與賢王爺有交集?!”
靳洛雲著了微微輕薄的春末衫,白皙的麵容微微一皺,長眉斜飛向鬢,對慕汐湮說道:
“母後隻說此時先注意著她便好。到底賢皇兄的母妃才去,烏雲珠公主也是圖安公主,什麽事都要弄清楚了才好向父皇說,不然怕父皇弄不清楚情況就再倉促下決定,惹出什麽事端來。”
慕汐湮失神地點了點頭,在心中浮起一些念頭,輕輕地出神道:
“嗯,我知道了。是該這樣。洛雲,寧雅,且先別擔心,師父應該會注意這些的。若有什麽事,我們再商議。”
寧雅看著慕汐湮清靈透澈的眼神怔愣,竟然不知要再說什麽。
是該見見一些人了,慕汐湮靜靜地想。
春末夏初。夜風微涼。一年前那個威武高高的朱門今夕沉默微冷。高牆邊淺淺走來一個嬌小的濃紫色身影,在深濃的夜色中若隱若現。
朱紅色大門邊不再是當初潘存靈來鬧時的普通家丁,而是鎧甲冰冷,神情嚴肅威武的禁衛軍。濃紫色身影悄無聲息的腳步沒有驚擾到任何人,靜靜地看了幾個禁衛軍些許時候,那襲裹在濃紫色披風裏的嬌小身影大眼輕眨,轉身返回去。
往偏門的守衛越發的少,那身濃紫色的身影挑了最空曠無人的一段牆根,忽然駐足,微微打量四周無人,便倏地躍身一起,淩空消失在高牆另一麵。輕盈無息的動作仿若是一隻遊雁,未曾有一丁點的聲息。
似是對這個府院不夠熟悉,嬌小的身影在越過高牆之後很是費力的四處打量,在心中大致猜測又來回的越過幾個小院,避過許多來回走動的下人與侍衛,才艱難的找到一間不算高大卻奢華精致的臥房,靜靜地從開了半扇的窗口中看著臥房裏斜臥在榻上的一個俊美男人。
那間房間裏的燈火明亮,映著奢華琉璃的各色家什彩光流溢。房間裏並沒有奴婢仆人,門外也沒有守門的侍衛與禁軍。似乎這悠閑的生活不太像是被軟禁,令得深紫色的嬌小身影小臉上淺眉微皺,幾分不解與疑惑。
她抬眼從半開的窗口裏看房間裏的人,隻看到年輕男人容顏俊秀嘴角邪笑放。**,卻帶著幾縷說不清楚的邪惡與陰沉,隱約的挑眉動眸間還透著幾分固執的恨意。他斜斜地歪了身子,半敞著錦色內衣,露出精壯白皙的胸膛,身側一個臉龐明媚嫵誘的異族容顏女子,薄衫如蟬翼般透明**,動作間嬌笑不停,時不時用纖瘦嬌嫩的手指在那半露的胸膛上輕劃打轉。
窗外嬌小的深紫色身影看著眼前**火辣的場麵忍不住臉龐微熱,淺淺皺了皺眉,心中竟然突的想起夢裏江邊那個白衣衫然的清冽男子,才稍稍地降下這分燥熱。
那張明媚嫵誘的異族容顏嬌小的紫色身影是認得的,所以她才皺眉微微的不解。看來寧雅的話是真的,烏雲珠當真是跟賢王有所牽連,竟然連她身邊得力的兩個侍婢之一阿妯也會出現在邪魅不羈的賢王身邊。
微微猶豫之後,深紫色的嬌小身影忽然彎腰從腳邊花壇裏輕折下一片葉子,揉作一團向房間裏的女子脖頸間擲去。被揉作一團的葉子淩空破嘯聲並不高,半躺著的男人卻敏感的微微一皺眉,仍是沒來得及阻止,身邊明媚嬌豔的女子應聲倒下,連驚訝的機會也沒有。
“誰?!”
年輕男子臉色倏然陰沉,神情似乎被這無聲的挑釁一震,幾分怒意。冷聲輕喝,輕撫敞開的上衣,他跳下軟榻起身整理一下衣裝,竟然看也不看身邊倒下的那個明媚女子怪異的姿勢。
濃紫嬌小的身影緩步推門踏進房內,定定地站在衣衫還有幾分淩亂的年輕男子麵前。男子看著來人,微微一怔愣,不由地長眉一挑,眉眼間幾分邪邪地笑意,俊瘦的臉龐瞬間浮起一抹冷笑,對著深紫色的嬌小身影冷淡道:
“竟然會是你。——也對,這個時候除了你,這大靳哪裏還會有人可以如此來去自由,隨心所欲?!不過身手不錯,第一次看你出手,竟然讓本王大開眼界,看來姑姑的莫愁山莊果然是不能小覷。”
深紫色的嬌小身影小臉白皙淨澈,在明亮但不刺眼的燈光中五官更顯精美絕倫,透著一種空靈的美。嬌小淡定的身影與麵前言語冷漠神情邪氣的俊美男子相映,竟然是純潔與邪惡的兩個極致。
看著眼前不羈邪美的年輕男子如此說法,她淡淡地一笑,淡淡地回道:
“湮兒冒昧,讓王兄見笑了——呃,湮兒也是該叫你一聲王兄的。今夜冒昧造訪,還請王兄見諒。”
男子邪邪一笑,俊美的麵容幾分冷意森然,冷冷地邪笑道:
“被圈禁的日子還有美人兒可看,本王自然樂得相見,不怪不怪。
不過湮兒姑娘可是本王的皇弟妹,不知湮兒皇弟妹深夜造訪所謂何事?!難道是皇弟與皇弟妹閨房之事有所為難,才要皇弟妹深夜來觀摩學習?!嗬嗬。本王倒記得初在潘府見你時,你還是個孩子模樣,如今竟然出落的也有幾分令人動心的韻味了。如此美人嫁給皇弟,皇弟也真是福氣,本王真是羨慕,羨慕。
皇弟妹有什麽為難的盡管問本王吧,本王雖是與皇弟不睦,卻是不討厭你的。”
慕汐湮被這邪邪冷冷的挑逗之話刺激的心中幾分羞辱滾燙。微微的斂了眸子,歎息一聲,忍了心尖那份不舒服的躁意,淡淡地看著麵前男子淡淡地道:
“如此之事,賢王兄肯教,湮兒倒是不敢學的。況且存靈姐姐便是被王兄**出來的例子,湮兒看得清楚。便是一頭撞死,也絕不敢與賢王兄有任何糾纏。
此時湮兒來訪,是想提醒王兄幾句話,
藤長枝葉雖蔓,卻是散弱如沙。倘若這藤懂得砍掉那些不該蔓延的枝葉,一心一意的安份守已成長,或許會是一顆參天大樹也不是不可能。菩提如此,明鏡在心,將來如何結局造化,便全憑這藤根做主了。”
語氣淡淡風輕,似是天邊流雲,清脆淨澈。衣衫微微淩亂的男子看著眼前身材嬌小柔弱卻眼神堅定清澈的慕汐湮心中微微一震,眯了眼睛喉結微動。
慕汐湮毫無怯意地迎著那微眯的危險眼神淡定坦然,一雙嬌嫩白皙的小手淺淺搭疊在小腹前,又淡淡地道:
“王兄。湮兒隻有此番話。如何打算,想要如何結局。一切全看王兄如此決斷。湮兒的話完,不便再打擾皇兄消遙之事,告辭。”
說完,嬌小的身影轉身便離開。
年輕男子忽然皺眉,心中似是有隱約的怒氣,冷冷地陰沉了臉龐對著離去的身影淺淺問道:
“是他叫你來對本王說這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