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焉知因為秦長渙這句話鬧了個麵紅耳赤,甚至沒能想起其中提到的幾點多少有些熟悉。然而秦長渙並沒有等她的回應,隻是讓自己府中的那幾個下人把東西放下,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秦長渙走後,一直到晚上歇息之時,沈焉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青鈺見她如此也十分的擔心,可還沒等她說什麽,就被青渠拉了出去,並且在她將要張口的時候對她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不該我們管的,就別多管,而且在與秦王殿下的事情之上,還是得小姐她自己想清楚。”青渠將青鈺帶到門外之後,如是說道。
不論沈焉知心中如何糾結,時間一轉就到了上巳節,時間太短其實準備的也有些匆忙,不過好在國公府從來不缺能人,即使隻有兩天的時間,還是很快就按照沈焉知的要求籌備好了,可以說自始至終都沒能讓她有插手的餘地,當然,對此沈焉知也是樂得清閑。
隻是上巳節當天需要做的事情,可就沒有人能替她分憂了。
沈焉知送的拜帖十分廣泛,但凡是皇都城內有適齡子女的官員,基本都得了邀請,並且在這兩天之中沈焉知還放了消息出去,說溪邊設宴就隻占了那麽一塊地方,卻也不會限製百姓們的行動。
這讓當天本想外出,卻礙於高官子女出行而不敢出門、生怕招惹了這些少爺小姐們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而沈焉知得到百姓好感的同時,卻也因此增加了護衛的難度。
不過還是那句話,她背靠著國公府,這也不是什麽平常的人家,此番出遊的安全還是有所保證的。
當然,這也要歸功於國公的安排細密周到,畢竟他在得知了沈焉知要設宴的時候,可算是心中萬分欣慰,他覺得沈焉知總算是開竅了,因此才會鼎力支持,替沈焉知補上了她沒想到的空檔。
收到請柬的人大多都是願意給沈焉知這個麵子的,緣由也不難猜,首先她是國公府的小姐,還是皇帝親封的郡主,本身的身份就不低,再加上她不久後便是秦王妃,這一重重的關係之下,敢於招惹的人也少之又少。
當然,這可並不代表著所有人都是如此,就比如說楊輕婉和那個王家的庶女。
“這兩家請帖你送了幾次?”沈焉知見到青鈺回來之後,便問了一句。
“按照小姐的吩咐,王家那頭就隻送了一次,不過被她家那位嫡小姐給攔了下來,奴婢便沒再去過,至於楊家那邊,奴婢這兩日也去了四次了,楊家二小姐總是稱病,說自己來不了。”
聽了青鈺這麽說,沈焉知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此前我與楊輕婉之間就鬧得十分的不愉快,以她二人的心性,可做不到與我逢場作戲,還能言笑晏晏的地步。”說著,還意味深長地輕歎一聲,“還是年紀過於輕了,這點點小事都容忍不了。”
青渠聽她故作老成有些好笑,便笑她道:“她若是能容忍,以她的手段,對付小姐可不是什麽難事。”
她所說的在理,就算是沈焉知覺著是如此,不過她也不在意楊輕婉會如何對她,畢竟她要的,也隻是把那些跟著楊輕婉的人拉攏到自己這邊,楊輕婉本人不過來,也正好省了事情。
至於王家那邊,正如沈焉知猜想的那般,王大人正室所生的嫡女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早看不慣她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隻是之前礙於她和楊輕婉交好,如此才會被家中約束不敢有太多的動作,而今沈焉知明擺著就是要和她過不去,便是給了嫡女翻身的機會,沈焉知光是想想,便覺得他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不過對此沈焉知也是沒多少同情心的,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起一定的責任,況且沈焉知也不會因為同情別人,便讓自己被旁人欺淩。
上巳節那天,整個雲溪邊上都十分地熱鬧,“皇都遍地是權貴”這句話可並不是作假,即使稍稍有一些的誇張,可一看光是沈焉知請來的人就有不少,便可見哪怕真的有所誇大,那也不會偏離太多。
一早,沈焉知便以蘭湯沐浴,之後在與青鈺說話之時,便已經將自己穿戴齊整。
如今雖不至於繼續以男裝示人,可沈焉知今日身上穿著的那件衣裳也沒多少女氣,可以時候是介於兩者之間,但這已經是沈焉知此時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今日出行,可有不少貴女同往,即便小姐本就容貌出眾,打扮地這樣素淨還是不夠搶眼的,到時候風頭若被人壓了下去可如何是好?”青鈺拿著那些華美的首飾非要往沈焉知的頭上戴,奈何沈焉知也就隻是隨意拿一根發帶,將青絲半散半束地丟在腦後,她根本就無從下手。
隻是一見沈焉知與平日裏差別相差不大,青鈺就有些著急,畢竟正如她口中所勸的那般,今日過去的貴女那麽多,她家小姐可是要成為最耀眼的那一個,於是便更想把那些首飾都掛在她頭上了。
可沈焉知又哪裏會同意?這些首飾大多是之前秦長渙送來的,她光是看著,就覺得難受的很,頗不以為然地對她擺了擺手。
“你家小姐天生麗質,可不比外頭那些庸脂俗粉,就算是這麽素麵朝天的,往那一站氣勢上就壓人一頭,哪裏就需要這些東西了。”
青鈺辯解:“可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小姐即便長得好看,可多少也要裝扮一番,也算是起到了錦上添花之意。”
沈焉知明白青鈺是個什麽性子,知曉光是這麽說根本就勸不動她,眼看著她又要伸手來扯自己的發帶,沈焉知一個轉身看向她,張口就問:“你家小姐美不美?”
因為五官之中多少也有些女子的柔美,所以往常沈焉知出去的時候,往往都會描個眉毛,顯得更加淩厲一些,此時褪去了粉黛歸於原本的樣子,再加上她雖然唇色淺淡,卻因為皮膚通透白皙的緣故,不光不會顯得氣色不好,反而更加顯得柔弱。
饒是跟在沈焉知身邊多年的青鈺,看著這樣的她也莫名有些臉紅,窘迫地回了一句“自然是美的。”
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走進了沈焉知設下的圈套之中。
青渠在一旁看著,思緒一轉便到了五六年前。當時沈焉知從山匪手中救下青鈺的時候,兩人都還隻是個孩子,青渠猶記沈焉知那時候頑皮地很,偏偏又正好迷戀話本中的仗劍江湖,原本嫌重的長槍就隨身背著,那天救人還耍了幾招虛的,就覺得自己頗有大俠風範。
青鈺一直是個單純天真的性子,當機就被她那風姿給迷了個七葷八素,堅持要在沈焉知身邊為奴為婢,即使知曉她是個字,那點喜歡也分毫不少。
這大約是因為,沈焉知的自信張揚以及灑脫正是青鈺喜歡的,可她卻無法擁有。
“美不就行了?小姐我氣質出塵,你就是將這些東西往我身上掛滿了,也難以給我增色半分,反而是有可能畫蛇添足,平白給我沾上幾分俗氣。”沈焉知一邊說著,一邊對鏡整理自己的頭發,青鈺微微蹙眉,隻覺得每次自己的觀點都會被沈焉知帶偏過去,實在是有些愁人。
“行了,你也別想那麽多了,就隻管跟在我身後,看看你家小姐是如何豔壓群芳的。”
相比那些一早便起來準備的人,沈焉知今日起的可不算早,簡單地收拾收拾,這便到了出門的時候,於是她登上馬車,還沒忘讓車夫稍快一些。
聽說沈焉知今日要舉辦飲宴,皇帝與太後也是十分地支持,畢竟先帝在的時候,這些自古沿襲下來的習俗都被廢除了大半,漸漸地連這種傳統的東西也漸漸被大央的子民所淡忘,如今再拾起來,倒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此前皇帝特意差人去請了一位巫女送到了國公府,也算是讓這場飲宴辦得更為隆重一些。
這一次匆忙之間的準備,讓皇都之中的不少人都覺得,沈焉知年歲不大,可本事卻不小。即使其中也有國公的手筆,可也是十分地不錯。
隻是在驚歎之餘,那些人包括皇帝在內,還是會在心中存著一些惋惜。畢竟這樣一個有才能的人,既身為女子,便不能來朝堂之上為國效力。
於是一日皇帝在永壽宮聽太後提起沈焉知的時候,就無端這麽感慨了一句。
太後聞言,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放下,卻不以為意地說道:“她嫁給了秦王,這以後就是秦王妃了,雖不能參與到朝政之中,可隻要有心,就不愁沒有事情做。皇帝可別小看了女子,元帝晚年昏庸暴政,是皇後聯合母家把控朝政,才不至於讓大央建國短短十年便湮滅長河之中;彰帝年幼繼位,被當朝丞相視作傀儡,也是長貞太後助他剝奪政權......而哀家,可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