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回答:“碧澄小姐的身子還是沒好轉,依舊在屋子裏躺著。今兒王妃好像又請了個太醫過去還是瞧不出什麽毛病,就是偶爾會疼絞一會。說來也是奇怪了,大家都說看著不像是生病,倒更像是……”
寧善兒坐直身體:“像什麽?”
小婢女猶豫了一下,道:“說是,倒更像是撞邪了。”
環兒打了個冷戰,正好迎麵夜風吹過來,越感覺遍體生涼,看向主子:“純夫人,不會這王府真的,……進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寧善兒家裏行醫開藥鋪的,從來很少信這些,隻有些好笑:“哪裏有那麽多邪祟 可以撞?我看,是那丫頭自己在宮裏赴宴時,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或吹了風吧。別在我這裏胡說八道的,真是不吉利。”
環兒聽寧善兒這麽說,也是皺眉斥了一聲:“是啊。大半晚上,說這些鬼啊神的,也不嫌慎得慌。便是有不幹淨的東西,也不敢跑到我們西闌院來!去去去,下去吧。”
小丫鬟也就埋下頭,朝屋內走去。
環兒見她進主屋,問道:“你幹什麽。”
小丫鬟忙停步,轉身垂下頭:“起風了,今晚似乎涼了些,奴婢見環兒姐姐在伺候夫人,便想著給純夫人加床被子,免得著涼。”
平日寧善兒房內的事兒,都是環兒這個近婢親自料理,此刻見自己要伺候寧善兒,卻是不好分身,也就沒說什麽了:“行了。去吧。給夫人加上吳王上次賞的雲絲棉被。”
又剝了一瓣鮮橙,遞給寧善兒,順口討好道:
“王爺待純夫人就是不一般。那雲絲棉隻來了五匹,據聞,王爺除了給自己與王妃做了寢具,剩下的,便都送到了咱們西闌院。幾位側妃都沒份兒呢。”
寧善兒吃了口橙肉,當然也知道自己如今被元廷煥寵得緊,不以為然道:“一床被子而已,就把你高興成這樣了?往後日子還長得很呢。誰知道這寵愛又能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環兒卻很是自信:“純夫人別憂心,奴婢在王府這麽久,還沒見過王爺對哪個妻妾比您還要寵眷呢。等以後純夫人再若給王爺誕下一兒半女,地位就更穩固了。”
寧善兒沉默。
吳王雖然年過三十,後院也有好幾個姬妾,但膝下子女卻不算多,兒子就更少——
吳王妃育有長女元碧澄。
一個側妃也有個女兒。
唯一的兒子是個與自己位份差不多的夫人所出,但那夫人不受寵愛,加上生下的男丁是個庶子,長相頭腦也愚鈍尋常,不招王爺的喜歡。
若她能懷上身孕,最好一舉得男,地位確實能夠水漲船高,徹底不用愁了。
這也是為什麽她跑去護國寺求子。
然而,生孩子可不是買菜吃飯那麽容易,說生就生的。
她歎息:“我都進王府幾個月了,還沒動靜,誰知道老天爺給不給我孩兒緣分?”
環兒忙安慰:“這不才幾個月麽,夫人不用這麽心急。西北院子那位側夫人給王爺生的女兒,不也是進府後一年了才生的麽?咱們王妃也是嫁給王爺半年後,才懷上碧澄小姐的。這才幾個月,日子短著哩。依王爺對純夫人的寵愛程度,加上純夫人這麽誠心實意地想要孩子,好信兒肯定不遠了。”
說罷,打開旁邊的食盒,將裏頭攤涼了的藥湯遞給寧善兒:“純夫人,滋補的藥涼了,請用。”
除了求神拜佛,服用幫助懷孕的湯藥,也是最快的法子。
這是寧善兒給自己熬製的湯藥。
因為她聽說過高門大院裏的一些黑暗事,知道後院妻妾爭風吃醋地厲害,自己作為新寵,正被人嫉恨,生怕遭了毒手,也不敢讓王府裏的大夫給自己熬藥。
每隔一段日子,隻讓環兒親自去府外采買藥材回來,在西闌院裏的小廚房自己熬了服用,如此才能放心。
寧善兒慢慢飲下涼了的湯藥,不再說什麽,手撫在還平坦的小腹上,唇瓣淺淺一動:“好了,累了,回房歇息。”
既是想生孩子,就得好好調養身子。
作息起居也得正常。
…
次日,天光還沒全亮,寧善兒還睡得糊裏糊塗,便被環兒進來叫醒了。
她睡眼惺忪,不耐煩起身:“怎麽回事?有什麽事嗎?”
“王妃讓後院女眷今早過去春暉堂請安。”環兒拿了衣服,伺候寧善兒起身。
寧善兒蹙眉:“王妃不是要照料碧澄小姐麽?那丫頭是病好了嗎?怎麽有空了。”
“那就不知道了……興許是王妃想著罷了這麽多天的請安,怕是不好,所以今兒才召了後院的人過去。”
寧善兒沒說什麽了,再懶得去,也隻能穿上衣服,洗漱整理。
打從那天將另一個夫人推下井,裝病開始,她就沒再去給吳王妃請安了。
一來二去這麽多天了,便是重病也該治好,也再沒有理由不去了。
再說這幾日王爺不在家,也沒人護著自己。也不能表麵上與王妃將關係弄崩了。
……
寧善兒過去春暉堂時,後院除了那個前幾日被她推進井裏的夫人還在自己院子裏養傷,大部分側妃夫人都到了。
看見她到場,一個側妃端起茶杯便不陰不陽自語:“果然是正得寵的呢,比王妃還要來得遲。”
另一個側妃則低聲諷刺:“妹妹可別說了,仔細人家把你再推到井裏去,到頭來在王爺麵前哭哭啼啼,還反誣告是你把她逼成這樣子的呢!”
這諷刺惹得春暉堂內一群女眷都輕笑起來,又更鄙夷地看向寧善兒。
寧善兒當然知道自從那天爭風中她把那夫人推下井,後院的女眷們對自己都是又怕又恨。
她不在乎。她在王府隻用想著如何討好吳王就行了,其他人的心情,她管不了,想著,隻當作沒聽見,視其他女眷為空氣,窈窈走到了吳王妃麵前,輕盈一拜:“參見王妃。恕妾身來遲了,因為昨晚不知道今兒早上要來請安,也沒人提前通知一聲,睡晚了些,今早又沒人喚醒妾身。”
這話一出,女眷們的議論越發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