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你的包子。”
老板娘喊了兩遍,江湛的視線才從夏純的眼眸中移開,回過神,下意識地把嘴裏的煙拿了下來,接了過來了塑料袋。
夏季在兩個人之間看了眼,嘴裏的包子反複嚼了好幾遍才勉強咽了下去,“江湛哥,我姐是昨天回來的。”
江湛斂起了眸中的詫異,嗯了一聲,停了半晌才不痛不癢地說了三個字,“挺好的。”
夏純沒看他,眉心一皺,眼眸盯著筷子尖。
“江湛哥,你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夏季往旁邊挪了挪。
“不了,我還有點事要忙,帶走就好了,你們吃,回見。”
用餘光看著身邊的黑色褲子離開,夏純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隻是心裏發堵,像是有什麽東西沒有發泄出來。
“阿季,你和他很熟嗎?”
夏季聽的出來夏純話裏帶著的情緒,想了想,“也,也還好。就是經常會在這家早餐店碰到而已。”
“這樣啊。”後者往嘴裏塞了口包子,不再說話。
早就約好了等回來之後要和李丹紅見一麵敘敘舊,下午的時候剛好得空,夏純打車去了南風巷。
這條街的變化也不小,原來土路被返翻修了水泥路,兩邊的商鋪也都經過管理被設計裝修成了統一的風格。
寧祈的藥店早就不複存在了,現在被一家烤鴨店所代替,飄出一陣陣的香氣。
李丹紅下午的時候還有課,所以兩個人就約在了原先的丹紅舞蹈室。舞蹈室還開著,隻不過比起幾年前破舊的樣子要精致了不少。
在夏純跳舞的這條路上,李丹紅是她名副其實的貴人。兩個人一見麵,不約而同的紅了眼眶,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小純,老師果然沒有看錯過你。”
夏純偏頭微笑,似乎這些年吃過所有的苦,在這一刻都是值得的了。
學生們練舞的空隙,李丹紅拉著夏純在休息室裏麵聊天,大多時間都是在敘舊。後來談起要在棉城建立古典舞訓練基地的事情,李丹紅倒是多問了幾句。
畢竟如果這件事情能落實,絕對是一件百利無一害的事情。她不僅希望能成就一個夏純,更希望會有千千萬萬個夏純走出去。
夏純也是直言不諱,把自己和基地總部的想法見解都說了說,表示棉城現在是十分重要的一個考察地,如果合適的話,那她以後也想要留在家鄉工作,就不在離開了。
此話說出口,李丹紅激動萬分。
兩個人聊著聊著天就黑了下去,舞蹈室裏麵的那群孩子們放了學,夏純也順勢跟李丹紅道別回家,一邊說著再見一邊又約好了下次見麵的時間。
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去,月亮高懸,透著淡淡的月色。
這條街唯一沒變的地方大概就是這條依舊熱鬧的夜市了。夏純走出來的那一刻甚至恍惚了一下,一樣的叫賣聲,一樣的嬉笑聲,隻不過小商小販們換了一批人,孩童們也都不再是以前的模樣。
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夏純沒著急打車回家,鬼使神差地沿著街邊走,一邊走一邊看著。
周圍多了很多大飯店,卻依舊不影響賣烤串和臭豆腐的人的生意。紮飛鏢和打氣球這類的小玩意兒變少了,大概是因為行情變得越來越不好。
夏純聽著吆喝聲,在一處打槍贏小禮物的攤位麵前停了下來。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了,主角站在最前排的位置,是一對情侶,男生神采奕奕地端著玩具槍瞄準,女生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眼神裏充滿了愛意。
最後幾槍結束,結果並不算好,老板笑嘻嘻地安慰,“哎呀不要灰心,我幹這行這麽多年,還沒見過有幾個能全部打中的嘞,你們已經很不錯了。”
小情侶倒是也沒有多喪氣,對視著笑了笑,而後相擁離去。
夏純感覺自己魔怔了,看著那兩個人的背影,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想起了某個大雪紛飛的晚上。自己裹著圍巾,身邊的男生讓她走在馬路的內側,臉上少年意氣,一邊踢著地上的雪堆,一邊問她的理想是什麽。
明明這些事情,還好像隻發生在昨天一樣。
直到兩個人消失在了路的盡頭,夏純才逐漸地回過了神。
她如夢初醒回到現實,苦笑了一聲,現在不是冬天,遠去的人也不是自己和他。
神槍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家裏的窗台上就之剩下了一個空的魚缸。
就好像是他們的結局一樣,潦草又淒涼,徒有一些許回憶,食之發澀,棄之又不舍。
翌日的晌午,是春末以來最熱的一天。
地麵烤的發燙,杜龍偉從外麵買了兩瓶冰鎮可樂,罵罵咧咧地推開台球廳的門走了進去,“他奶奶的,這到底是是什麽鬼天氣啊,天上怎麽不幹脆往下掉火球子燒死我算了。”
台球廳的空調開著,冷氣很足,瞬間包裹著每一個叫囂著的毛孔,讓人舒服了不少。
杜龍偉隨手拿著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其中一瓶冰鎮可樂遞給了前台那個坐在高腳凳上的男人,“喏湛哥,辛苦你還記得要來台球廳看看,請你喝冰汽水。”
他擰開滋滋響的瓶蓋猛灌了兩口,渾身通透,一口氣下去了半瓶,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嗝,再抬頭看時,麵前的人卻一動不動,保持著剛剛愣神的姿勢。
台球廳的牆壁上掛著一台小電視,此時正放著視頻,而江湛的目光停留在了電視機上許久。
杜龍偉抬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跟著他看向了牆上的位置,電視機裏麵正在播一則舞蹈演出的回放,裏麵的女生身姿曼妙,柔軟如緞,典雅的音樂和整個台球廳裏麵的氛圍格格不入。
這不是夏純嗎,杜龍偉一眼就認了出來,心裏犯嘀咕,並不知道江湛已經和她見過麵的事情。
“湛哥,你……”
他本想著寬慰幾句,再旁敲側擊地告訴他夏純已經回國的事情,隻是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大廳裏打球的幾個混小子先開了口。
一個穿著破洞褲的小年輕走過來,嘴裏叼著根煙,拽拽地說,“誒老板,我說你們會不會搞台球廳啊,人誰家放這麽喪的音樂,跟死了人似的,能不能換一個嗨一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