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遊戲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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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非真不明白,鳳淮帝硬把他弄到宮裏來有什麽用意。
還是蠻整齊幹淨的一個小院落,院中除了有棵年歲不小的桂花樹外,還種了幾畦青菜,頗為質樸。
琴聲悅耳,淩非合手笑道,“慶齋真是好琴技!”
“閑暇時的消遣罷了。”
淩非遞上茶水點心,蹲在琴前拉著徐慶齋的手看個不停,“慶齋,你的手真好看。”
“小非,”抽回手,徐慶齋無奈道,“你不要總這麽沒個正形,要是別人定要誤會的。”
“我隻是想看看你的手。”淩非滿臉無辜。
徐慶齋笑著橫了淩非一眼,將人托起來與自己同坐在長墊上,“那有一日,你看到別人唇齒漂亮,是不是要親過去嚐嚐。”
“正是了。”
“沒臉沒皮。”徐慶齋笑斥了一句,“枉你生得一臉聰明相,連謹言慎行都不明白了嗎?”
“為什麽要謹言慎行?那有多累。”淩非頭一歪靠在徐慶齋的肩上,“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怕別人的閑言碎語,我隻在意該在意的人,哪裏管得了別的人。我看你就是庸人自擾。”
“是呢。”徐慶齋笑了,“有時我真是羨慕你,小非,你生來便有種銳利之氣,讓人不敢小覷。瀾親王是多尊貴的人,尚要敬你三分。”
“鳳大哥喜歡我,當然會想我想得多些。”淩非仰頭笑得眼睛彎彎,“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家,慶齋,可是哥哥現在恨不得掐死我,每次回去他理都不理我。我得等他氣消得差不多再回去。”
真是糊塗。
徐慶齋好心的給淩非指點迷津,“小非真是聰明的過頭兒了,你哥生氣怕是因為你長住鳳王府不肯回家之故呢?”
“是這樣嗎?”淩非望著徐慶齋,“我哥以前從沒跟我高聲說過話,這次我看他氣得直發抖。”
“肯定沒錯。”
“那等我回去試試。”湊到徐慶齋耳邊,淩非低聲說了些什麽,徐慶齋笑著連連點頭。
晚上,鳳淮傳去晚膳,徐慶齋有病在身,便免了。
淩非真是討厭這樣拘謹的吃飯。
先請安見禮,說了半天的廢話,才擺桌子吃飯。
淩非碰了下那鑲金帶銀的筷子,忙又放下,“對不起,不,陛下恕罪。”
鳳淮帝笑了笑坐下開箸,淩非才敢低頭扒飯。
“菜不合非兒的胃口嗎?”
“沒有,飯菜甜美可口,”淩非抬頭一口飯還沒咽下去,喝了口湯才道,“是,是臣太緊張了,臣有點兒手足無措。”
鳳液帝低笑出聲,“緊張什麽?朝廷裏那麽多禦史盯著瞧著,你說話都是底氣十足,怎麽到朕跟前反而放不開了?”
“陛下不介意?”瞪大眼睛見鳳淮帝笑著點頭,淩非也不再虐待自己,先活動了活動僵硬的手臂,站起來把自己喜歡的通通換到跟前兒,左手勺子右手筷子的甩開腮梆子吃了個夠本兒。怪不得人人都想當皇帝,宮裏和府裏就不是一檔次。
半個時辰,淩非放打出了第一個飽嗝,滿意的摸摸肚子,笑道,“謝陛下賜飯。”
鳳淮帝離了席,倚在榻上批奏章,招手道,“非兒,過來,陪朕說說話。”
“哦。”
淩非左瞅右瞧也沒見還有坐的地方,從桌案旁自己搬了張椅子放到榻旁坐下,鳳淮帝指了指榻旁小幾上的折子道,“都看看。”
淩非拿著一件件看完又放了回去。
“有什麽看法,嗯?”
淩非輕聲嘟弄,“臣並不知道人緣這麽差。”
“慶齋的病怎麽樣了?”鳳淮帝雖問,眼睛卻沒半刻離開手中的折子。
“再有半月就應該能痊愈了。”
“你安心給慶齋治病,好了朕自然有賞。”
“是。”
“宮裏還住得慣嗎?”
“還好。”
鳳淮帝轉頭笑道,“不如家裏舒服嗎?”
“臣不敢。皇宮是陛下住的地方,臣萬世修福才有這等機緣。”
“非兒,”鳳淮帝放下折子,笑道,“你知不知道,每逢說謊的時候便會說出大段奉迎的話來。朕有這般可怕嗎?”
“陛下威儀天生,臣隻是敬畏陛下。”淩非剛說完便倒吸了口涼氣,半張著嘴偷偷瞄了鳳淮帝一眼,“那個,伴君如伴虎你也聽說過的,我是有點兒怕你。”
“你做官也有大半年了,上早朝每月不超過三次,朕也從未苛責過你,你怕什麽?”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陛下太厲害了吧。”淩非道,“我早就是這樣,隻要一遇到厲害的,就會害怕。”
“哦,那都會怕誰?”
“就陛下一個。”
鳳淮帝笑著摸了摸淩非的頭,外麵的暑熱已漸漸消退,“陪朕到外麵走走。”
除了王強,並沒有別的太監隨侍。
兩側都是青磚高牆的各處宮殿,淩非從未來過,免不了好奇的四處張望,瞅瞅瞧瞧。
“前麵就是朕的禦花園。”鳳淮帝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極不雅的怒斥,“小雜種——唉喲——”
淩非一愣,轉頭看了看鳳淮帝。
“王強,你去問問是怎麽回事?”
悄悄碰了碰鳳淮帝的胳膊,“陛下,我也去好不好?”
握住淩非的手,“朕也去看看。”
蘭玉宮。
淩非忙上前把跌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小家夥扶起來,抬袖擦了擦小家夥臉上的塵土,低聲問,“疼嗎?”
“兒臣見過父皇。”鳳椋臉色也頗是難看。
鳳淮帝臉色微沉,“鳳椋,你在這裏做什麽?歆兒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兒臣是好心來看望他,哪裏知道這小子根本不領情,還咬了兒臣一口。”鳳椋含糊其詞。
“那告訴朕為什麽歆兒不領你的情?”沒出息的東西。
“這……兒臣……”
“咦,你胳膊也受傷了嗎?”淩非指尖銀光一閃,順著切口便將葉落的上衣撕成兩片,青澀的身體上鞭痕累累,淩非“呀”的一聲,“陛下,還是先請禦醫吧。”
後宮也都驚動了。
皇後賠笑道,“椋兒實在是糊塗,不過歆兒也把椋兒的手腕咬出了血,臣妾看日後用劍也成問題。都是孩子間的爭執,就算了吧。”
“混帳!”淩非怒道,“這是從哪個地攤上拿來的藥,也敢拿在這兒來顯擺,大皇子傷口尚淺都值得紫宣膏一用,你倒真是好眼力,最懂得攀高枝兒,嗯?”
“革去李嵐風四品禦醫,明日逐出淮都。”鳳淮帝手一揮,“拉出去,不要在這兒礙朕的眼。”
淩非用了最好的藥,給葉歆包紮妥當讓人躺在**,溫柔的撥開葉歆額前的流海,淩非露齒淺笑,“乖乖的睡上一覺,明天傷就好了。”
“你是誰?”
“淩非。”
“臣卓爾楓請聖上萬安。”
鳳淮帝笑,“爾楓來了,坐吧。”
淩非轉頭看向這個白衣俊朗的年輕公子,溫潤如玉的眸子笑著和自己對視了會兒,才道,“臣聽說大皇子和歆兒發生了爭執,臣和大皇子、歆兒都是好朋友,特來勸和勸和。淩大人,歆兒傷得要緊麽?”
“臉上的傷想必卓少將軍都看到了,後背鞭傷二十處,肚子上還有處淤紫,估計是被人嘔打所至,還有手腕上也有捆綁的痕跡。”淩非平平道,“臣真是奇怪究竟是什麽人這般狠心,對一個孩子下如此重手。”
“是呢,”卓爾楓輕笑,“大皇子武功居皇子中首位,平日為人豪爽,脾氣也有些暴烈,想必是和歆兒鬧著玩兒,出手重了吧。”
“鬧著玩兒?”淩非笑道,“淩非從不認為鬧著玩會把人打成這個模樣,還有,鬧著玩兒也不會罵葉歆是小雜種。卓少將軍,葉歆是葉景惟將軍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也是陛下的親外甥,他可不是什麽雜種。”麵色一冷,“葉景惟將軍為鳳淮征戰多年,立下多少汗馬功勞,若是地下有知,也不知道能不能冥目呢。”
卓爾楓容顏暗淡,“如今爾楓真是無話可說,大皇子,您真是太莽撞了。玩笑也要適可而止,你把歆兒傷得這般重,臣便是想為你求情也開不了這個口。”
“兒臣知錯了,父皇,兒臣以後定會改了這衝動的脾氣。”
“陛下,”想這麽快了結,沒門兒,淩非道,“臣尚有不解,可不可以問問葉歆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否則,大皇子話中閃爍讓人聽不明白,卓少將軍一來便說是個玩笑,臣更是不清楚。”握住葉歆的手,淩非道,“葉歆,你告訴陛下,也讓我明白明白,大皇子為什麽毒打你?”
“大皇子在說什麽葉家軍,我說不知道他就打我。”
鳳淮帝勃然大怒,一腳踹在鳳椋的肩頭,罵道,“畜牲!朕怎麽養了你這種黑心黑肺的畜牲!”
淩非朗聲道,“事情總算清楚個七八分了,這一個是陛下的皇子,另一個是陛下的外甥。其實說到底也是陛下的家事,原沒有外臣置喙的餘地。實在是臣看著葉歆可憐,陛下,臣喜歡葉歆,陛下若是可憐他今日所受的苦,就開恩讓臣帶他出宮。平常皇子十二歲便要出宮自立,葉歆看起來也不小了,陛下疼愛他可畢竟公務煩忙,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臣會以師生之情相待,陛下,葉歆是男孩子,他應該學會如何保護自己。”
卓爾楓忙道,“皇上,今日的事情總是因大皇子而起,皇上就把歆兒交給微臣,讓微臣盡心盡力的照顧他,也好減輕臣心中的不安。何況臣和歆兒十分投緣,歆兒也想跟著臣吧。”
鳳淮帝皺眉看了看**的葉歆,問道,“歆兒想跟著誰?爾楓還是淩非?”
“謝陛下開恩,臣想……想跟淩非在一起。”
“罷了,”鳳淮帝歎了口氣,“是朕沒有照顧好你,歆兒,讓你在宮裏吃了不少苦。你既然更喜歡淩非些,朕便把你交付給他。淩非,從即日起賜國姓,字如玉,封如玉侯爺,賞黃金三千兩,侯爺府一座。”
“臣遵旨。”
“大皇子鳳椋,罰俸三年,回府麵壁三月,以示懲戒。”鳳淮帝冷聲道,“鳳椋,把你兵部的差事交待清楚,去吧,近期內朕不想再看到你。”
“兒臣領旨。”
“這蘭玉宮的奴才們,不用再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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