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峰起身,他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了幾分看向了二夫人。
二夫人猛然反應過來,沉了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朝著一旁服侍的婢子招招手,而後走向了太夫人,弓著身子將手軟軟的搭在她的手背上,安撫性的怕了兩下,道:“太夫人,這是曉峰。”
太夫人緩緩抬頭看了二夫人一眼,後者語氣裏有些哽咽,道:“這是曉峰啊,他沒有死,他回來了。”
太夫人身子恢複了一些力氣,轉了頭打量著跪在地上的人,把手搭在二夫人的手裏勉強站了起來,僵住的情愫正有化開的趨勢的時候,楊曉峰又開口了:“淩雲容腹中是孩兒的骨肉,如今她被困慧院,求太夫人出麵相救。”
……
太夫人再受衝擊,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她“你…你……”你了半天,硬是一句話沒說出口來,楊曉峰心裏便更加火急火燎了。
他不知道淩雲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但請太夫人出麵,總得有個由頭。
“老二啊。”太夫人這一次的反應比上一次快了一些,道:“你,你給我倒些水來,讓我緩緩。”
二夫人依言照做。
她把茶盞遞到太夫人的手中的時候,後者不知是徹底僵住了還是在故作鎮定,把茶水端的穩穩的。
“事情緊急,還請太夫人立刻隨孫兒走一趟。”
楊曉峰再次開口的時候,太夫人抬頭瞥了他一眼,中了邪一般手開始像篩子一樣抖啊抖啊抖的……
楊曉峰又將目光轉向了二夫人。
事關淩雲容,二夫人自然知道楊曉峰心裏的著急。
她沉著歎了一口氣正打算開口再怎麽舒緩一下太夫人的情緒的時候,後者放下了茶盞,低低的開口:“扶我,過去。”
太夫人的腦袋裏完全還是懵的,但是下意識的反應告訴她,得去!
另一廂,李府也炸了鍋。
丁希去李府找李卓正說人找到了的時候,李卓正正好在府裏麵。
比較詭異的是,他竟然做出了與楊曉峰幾乎相同的反應:第一個冒進腦海裏的策略去找了李家老夫人。
一來淩雲容在慧院,事情多半涉及女眷之間的爭鬥,他確實不好插手,二來,淩雲容終於答應了同他在一起,哪怕就是騙,他也得讓奶奶承認他與淩雲容!
李卓正的這種想法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他竟然在老夫人麵前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句話:“淩雲容腹中已經有了孩兒的骨肉。”
反正他接納了淩雲容,日後那個孩子也是要自己養的,不若趁現在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正巧當時李城主也在老夫人那裏,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震驚了好一番: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向來循規蹈矩的兒子怎麽竟會做出了未婚.先孕這般的事!
李城主沉下來了臉,正想細細盤問始末的時候,李家老夫人直接從身旁婢女手中接了拐杖就朝著李卓正掄來,她沉著嗓子,清明的眼眸裏閃著心痛:“我打死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
李城主霎時改變了主意:急忙上前攔著。
饒是如此,李卓正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棒子。
“事情緊急,求奶奶以大局為重。”但是李卓正仍然在點火。
李夫人是在這時進來的,李卓正三言兩語的“說清”了事情,李夫人的眉深深蹙著:“你想好了,真的是要娶淩雲容進門?”
李卓正重重的點了點頭,很是堅定。
李夫人歎了口氣,在李城主眼神的示意下走向了太夫人。
“母親,這楊家,還真是得您去。”她說道。
李家老夫人抬眼看著她,一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的表情:縱然李卓正大錯已經釀成,但是現在將錯就錯顯然是最無用的辦法。
一口氣還沒緩過來的李城主瞬間又一個箭步衝上了前去,將李夫人拉在自己的身後,琢磨著要說些什麽來挽回一下。
但李夫人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她推開了他,從李卓正的腰間拿出了那支鳳羽金釵,走到老夫人的麵前,道:“母親,若是不出意外,淩雲容應該就是長公主的遺腹子。帝京之中的聖上尋了數十年的侄女。”
李家老夫人反應了一會兒。
“哐當…”她手裏的拐杖掉在了地上。
“這,這是真的?”李城主看向了李卓正,滿臉質問:這孩子說話怎麽不撿重要的先說!
李卓正點了點頭,在他的心裏,淩雲容的身份不重要,她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老夫人的臉又沉了下來:她教出來了一個好孫子!他一朝荒唐,倒是將整個李家都抬上了皇親國戚的層麵!
“人既然在慧院,我過去作甚?”老夫人努力的找回著理智。
丁希在院外已經等了李卓正多時,最後實在是等不著所以自己闖了進來,正正好聽見了李家老夫人的這句話,霎時急紅了眼,道:“各位爺,淩姐姐受了傷,白兄已經帶著柳大夫匆匆趕了去,她現在的身孕正是關鍵的時候,我是出不得半點差錯的啊。”
這話聽得李家老夫人又倒吸了一口涼氣:淩雲容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整個卜扶城都得為她陪葬!
“走。”她當機立斷,帶著李城主夫婦便往門口走去,並且快速的囑咐著他們召集府衛。
李卓正見終於有轉機,也急忙跟著走。
“你哪兒去?”李家老夫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嚴厲的說道:“給我去祠堂跪著,今夜不許起來!”
“等親自將她救了回來,您就是罰我跪一輩子我也認了。”李卓正正想說這句話的時候,老夫人又補了一句:“我一定會將她帶回來。”
李夫人了解老夫人,知道她已經是盡力的在忍著了,遂朝著李卓正投去了一道緩釋的目光,示意他不可再冒進。
李卓正隻好退了下。
楊家,慧院。
自大夫人進了牢獄走了一遭,這裏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最先在前麵開路的是楊曉峰。
時值天色剛沉,楊溫玨正打算找大夫人說一些事,轉遍了整個慧院也沒見著人,又問了底下的人得知大夫人並未出去,正納悶兒人去了哪兒悶著頭往慧院外走去。
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楊曉峰。
“啊……”一聲高分貝的尖叫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
二夫人反應迅速,已經用手捂住了太夫人的耳朵。
眾人都有更加緊急的事要做,楊曉峰使了一個眼色,立刻就有左右上前,將嚇得僵住了的楊溫玨給待到了一旁,一行人朝著後院的假山下走去。
密室門口的四個彪形大漢也被立刻處理了。
太夫人和二夫人一路走都小心的提著心,她們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家裏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密室。
密室裏,楊曉峰手底下的人動作極輕,並未驚動裏麵的人。
大夫人今日算是將自己的心狠手辣給施展了個徹底,楊光耀求情求得越是淒厲,她下手就越是重:碗口大的棍子,淩雲容的腹部已經挨了十幾棍。
稚子何辜?
是以,楊曉峰和太夫人還有二夫人一進去,就問道了濃重的血腥味。
大夫人的另一棍子即將落下之前,被楊曉峰眼疾手快的上前攔住了。楊光耀跪俯在地,喪家之犬一樣無助。紅婆子原本在站在衣字旁冷眼欣賞著這出“人間好戲”,見許多人突然衝進來的時候,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而讓進來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的,是靠在牆壁上的淩雲容。
她渾身是血,僧侶色的,飄逸的衣服被血浸泡著,像是殺紅了眼的道姑,像是被掰折了翅膀的飛鳥。
一道巨大的石柱壓在她的腿上,她的裙擺上滿是血.水,身上大大小小的鞭痕讓人觸目驚心,原本清秀的臉低垂著,頭發散亂的被冷汗浸濕了拍在上麵。
此時離她最近的楊曉峰突然就怯住了,他心跳如雷,咚咚的敲著他的脆弱的靈魂,帶走了他所有的理智。他連碰都不敢碰她,事實上他也根本無可下手。
他整個人都在顫抖,幾乎是霎時,他的眼窩裏就奔出來了兩行淚。
明明走的……,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明明他是想護著她的。
從楊曉峰回來到現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裏,太夫人可謂是受夠了驚嚇。現在就看見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淩雲容,心裏一陣強烈的激動險些當場給暈厥了過去:淩雲容這丫頭她不久前才見過,那時候還是好端端水靈靈的一個人,怎麽這會兒就成了這個模樣。
畢竟是過來人,二夫人和太夫人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隻是不知,這又還能不能撿回來一條命。
“柳大夫,柳大夫呢。”
楊曉峰終於還是蹲下身子觸碰到了淩雲容的指尖,失血過多的緣故,她的指尖都是冰涼的,她的臉色蒼白,氣若遊絲魂欲斷。
楊曉峰解下自己的外衣給她蓋住,寶貝似的抱住了她,一腳踢飛了地上的石柱,抱起了淩雲容就往外走,歇斯底裏的叫喊著柳大夫。
柳大夫正在密室外,方才在在密室外麵的時候他就聞見了濃重的血腥味,心裏不自覺的打了退堂鼓:淩雲容這丫頭運氣不會真的背,要來砸自己的場子吧。
楊曉峰抱著一個血人衝出來的時候,柳大夫見狀心霎時涼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