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372心不由衷

夏紫瓊手一抖,看著忽然出現在身後的郝連城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不過轉瞬即逝。

“殿下。”夏紫瓊咬了咬嘴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眼下發生的事。

郝連城看了看她紅腫的臉龐,蹙了蹙眉頭,雖然知曉這夏紫瓊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但是看著眼下的架勢,不用多說也知道,她在歌兒手中沒討到半點好處拗。

虞挽歌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若非她願意,從前就沒有人能夠占到她的便宜,如今變得更加心狠手辣之後會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蹠。

看著夏紫瓊紅腫的臉頰,郝連城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開口道:“叫大夫過來看看吧。”

夏紫瓊點點頭,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虞挽歌,不過卻沒有直接違背郝連城。

“太子果然一如既往的會維護自己的女人。”虞挽歌略帶嘲諷過的開口道。

“不論如何,她畢竟是我的側妃。”郝連城的臉色讓人看不出喜怒。

其實麵對夏紫瓊,他是複雜的,這個女人當初像極了虞挽歌,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越發的走了模樣。

隻是,她的外貌和氣質上相較於普通人來說,依舊有著歌兒的影子,不論是她刻意效仿的,還是刻意回避的。

當麵對著真正的虞挽歌時,虞挽歌永遠也不能真正的滿足他的心願,可在麵對著夏紫瓊時,他卻能從她身上得到這種滿足和欣喜。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一次次縱容夏紫瓊,才會明知道她做了那麽多事,依舊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甚至上,當他想到夏紫瓊所做的這些事,不過是因為對自己的在乎和愛,他心底的憤怒竟然會少了一些,即便他明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虞挽歌沒有同他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開門見山道:“不知道孩子的解藥你現在是否能給我了?”

虞挽歌的開口似乎在郝連城的預料之內,抬手從懷裏拿出了一瓶解藥開口道:“這裏是一瓶解藥,每個孩子服下半瓶之後,便不會再出現不適的症狀,隻不過毒素依然會在體內殘留,並不能徹底清除。”

接過解藥,虞挽歌轉身走回了營帳中。

她明白,依照郝連城的性子是不會輕易就將兩瓶解藥交給她的,如今他肯將一瓶交給自己,倒是已經出乎了她的意料了。

郝連城並沒有就此離去,而是跟著虞挽歌一同走進了營帳之中。

因著如今有把柄在他的手裏,自己又身處敵營,虞挽歌並沒有將他趕出來,隻是選擇了漠然。

“主子。”小盛子見著虞挽歌回來,從床邊站起了身。

虞挽歌點點頭:“孩子怎麽樣了?”

“剛剛都醒了,隻是狀態似乎依舊不是很好,睜開眼睛沒多久,便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小盛子開口道。

虞挽歌的眼中閃過一抹憂慮,走到床邊,先將北棠漪抱了起來。

“漪兒,聽得到娘說話麽?”虞挽歌輕喚。

北棠漪費力的睜了睜眼睛,原本圓潤的小臉在這半個月多的折騰下瘦了不少。

“呀呀..”

北棠漪輕聲說了兩句,一雙琉璃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精致的寶石。

“去取碗水來。”虞挽歌頭也沒抬,對著小盛子開口。

不等小盛子動作,一隻幹淨的大手便將一碗水遞到了虞挽歌麵前,裏麵放著一隻瓷勺。

虞挽歌微微一怔,隻是看了眼郝連城,便接過了他手中的碗。

不知道北棠漪是不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郝連城,所以感到好奇,睜著大眼睛盯著郝連城沒有移開目光。

素來平靜溫和的郝連城這一刻身上莫名的流淌出一股暖意,那份無形的疏離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同眼前的情景融為一體。

虞挽歌先是喂了她一小勺水,隨後將碗遞給小盛子。

郝連城倒是沒有再接過,隻是站在一旁靜靜的打量著這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都很精致,比競軒小的時候要漂亮上許多,雖然如今因為太小,臉蛋還有些皺巴巴的,不過精致的五官和那份靈動卻怎麽也掩蓋不住。

虞挽歌拿出瓷

瓶,想要將塞子拔下。

郝連城卻直接將瓷瓶拿了過去,將塞子拔下後,在瓷勺裏倒了些棕色的藥汁。

虞挽歌垂下眸子,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將瓷勺送到了北棠漪的嘴邊:“漪兒,把藥吃了,漪兒的病就好了,就不難受了。”

北棠漪眨了眨眼睛,而後張開了小嘴。

誰曾想藥汁似乎極苦,才一入口,北棠漪便直接將藥汁給吐了出來,一滴也不肯咽下。

一張小臉上滿是委屈,眼中蒙上一片水霧,一會看看虞挽歌一會看看郝連城,似乎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給自己吃這麽難吃的東西。

虞挽歌微微蹙眉,看著被她吐出來的藥汁有些心疼,拿起絹帕幫她擦了擦嘴角道:“漪兒乖,漪兒不吃藥漪兒的病永遠也不能好,以後每天都要這樣病著,娘也不能帶你一起玩,到時候每天就知帶著哥哥玩耍,漪兒隻能在一旁看著。”

因著知道自己女兒聽得懂,所以虞挽歌再次喂了一些,隻是沒想到北棠漪卻還是十分不給麵子的吐了出來,又是讓虞挽歌好好一陣心疼。

“呀呀呀...”

漪兒不要吃藥,藥藥太苦了!

北棠漪的眼睛上蒙著一層水霧,看的虞挽歌都心軟了。

郝連城見此,起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又重新回來。

虞挽歌沒去管他幹嘛去了,隻是依舊低聲哄著北棠漪,見著實在是沒有效果,隻好先換北棠衍來試試。

小盛子在一旁開口道:“估計是這毒使得她們本就難受,所以更是不願意吃這些東西,才會耍起賴來。”

虞挽歌也知道,孩子本來就小,身體又難受,哪裏還咽得下這般苦的東西。

北棠衍的第一口也吐了出來,讓虞挽歌不由得有些上火。

輕聲勸了勸,見著北棠衍眨了眨眼睛,虞挽歌才將一勺子藥汁重新喂入北棠衍的口中。

北棠衍似乎知道虞挽歌的憂心,倒擰著小小的眉頭把藥汁給咽下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憋著氣,咽下去之後,不大的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這會,門重新被掀開,郝連城手中拿著兩個罐子走了進來,開口道:“孩子吃不下便不要這般喂了,這裏有些棗花蜜和糖水,摻著些她們也許吃的下。”

虞挽歌微微一愣,看著他手中的罐子點了點頭,而後接過了罐子。

先是舀了些糖水喂給了北棠衍,而後又將藥汁喂入一些,隨後又將棗蜜喂入,北棠衍倒是順利的將藥汁喝了下去。

見此,虞挽歌的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依照這種辦法,繼續給北棠漪喂藥。

北棠漪依舊要麻煩一些,吃蜜糖的時候倒是很積極,隻是一喝起藥來就又變了模樣,吵鬧了半天才將半瓷瓶的藥喝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效果,還是因為心理的作用。

喂下藥物沒多久,兩個孩子的狀況就好了不少。

北棠漪兩隻小手高興的在空中揮舞著,咿咿呀呀的哼唱著,而北棠衍也咯咯咯的樂了起來,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倒是歡愉了許多。

郝連城一直也沒有走,看起來似乎十分喜歡這兩個孩子。

虞挽歌也沒有趕他走,畢竟她也算是看出來了,他需要自己和孩子作為擎製,大抵是不會對兩個孩子下手的。

虞挽歌坐在一旁,忙活了半天,覺得有些累了,便坐在桌前歇著,同時思量著怎樣才能將另外一瓶解藥拿到手。

郝連城坐在床邊,跟兩個孩子玩著,不知從哪拿來的撥浪鼓和麵具,還有布老虎,逗弄著兩個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原本故作老成的北棠衍一直在冷眼旁觀,看著自己的妹妹笑的像個白癡一樣,心中鄙夷。

可是也不知是郝連城太會哄人,還是他終究也是個孩子,縱然憋著,沒一會也同北棠漪笑成了一團。

北棠衍還知曉些親疏,可隻這麽一會,北棠漪徹底和郝連城成了交情不錯的‘好友’,伸開胳膊就要郝連城抱。

虞挽歌看著這一幕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開口阻止。

她自己性子本就有些冷淡,很難把孩子逗的這般開心,而今北棠妖又不在,兩個孩子

似乎也很久沒有這般開懷大笑過了。

隻是不知道,若是北棠妖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兒,這麽快就成了小叛徒,會是什麽感受。

郝連城抱著北棠漪,似乎顯得十分開心,臉上少見的流露著溫柔。

北棠漪摟著他的脖子,東看看西看看,指著哪,便讓郝連城帶著他去哪。

郝連城當真也由著她,就連身上掛著的帥印,也由著她玩,把自己和他的臉頰上都弄的一塊塊紅。

北棠衍雖然沒有這般活躍,心情似乎卻也不錯,對於那個找了一堆女人來殘害自己的無良老爹,更是沒有半點想念。

見著兩個孩子同郝連城玩的熱乎,虞挽歌便也沒有再管,一人坐在一旁翻著桌子上早先擺放的幾本書。

郝連城帶著北棠漪玩的時候,抬頭正瞧見安靜的坐在那裏,低頭翻看著書頁的虞挽歌,心頭不由得砰然一動,有些失神。

是不是如果當初他能夠放下仇恨,不去幫母族報仇,今日的他們就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一家人其樂融融,開心而快樂。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曾這麽開心過了,看著懷裏的北棠漪和床邊的北棠衍,這一刻,他多麽希望兩個孩子可以是自己和歌兒的骨肉,他第一次想要承認,是不是當初如果自己能夠放下仇恨,如今這一刻的虛妄就會成為現實。

“呀呀呀呀!”北棠漪也抬頭看向一旁的虞挽歌,對著郝連城開口道。

怎麽樣,我的娘親很美吧。

“是啊,很美...”郝連城輕聲道。

其實這世間,美豔的女子數不勝數,然而真正能夠在曆史和人心之上留下名字的卻屈指可數,這不是因為她們不夠美豔,也不是因為她們沒有才情,而是因為大多數女子隻能讓男人因為她們的美貌心動,卻無法讓男人為她們這個人而動情。

郝連城回過神來,沒有再去看虞挽歌,他怕看的越久他便越發淪陷,看的越久他便越是會後悔當初自己為了複仇而親手將她堆到自己的對麵。

可是也隻有他自己明白,如果當初他選擇了放棄複仇,今日也仍然不可能和她有著這般的合樂。

因為他了解自己,清楚的知道若是當初自己選擇了放棄,那麽這個心魔將永遠都纏繞在他和歌兒之間,他依舊會無止境的傷害她,糾纏她,卻始終無法真正的釋懷。

虞挽歌時不時的抬頭看看兩個孩子和郝連城,沒有開口打擾。

可一次抬頭時,卻瞧見北棠漪竟然騎在了郝連城的脖子上,這一幕讓她忍不住失神了許久。

她沒有想到,郝連城這種性子的人,竟然會讓人騎在他的頭上,這一幕,像極了當日北棠妖這般寵溺著兩個孩子的情景。

隻可惜,他終究是郝連城。

縱然她曾經真的愛過,可是時間和世事卻在他們之間豎起了永生難以逾越的鴻溝。

湘羽眼見著天色漸晚,便帶了些飯食來看虞挽歌,隻是走到營帳前的時候,腳步卻頓住了。

營帳裏麵的燭火顯得格外溫暖,郝連城的笑聲是她從未聽過的歡心,兩個孩子伊呀呀呀的討人歡喜,蒸騰的飯香讓她明白這裏早已不需要自己惦記。

湘羽握著食盒的手不由得變得有些清白,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是去是留。

就這樣,裏麵炭火燒的暖暖的,好像一家人的男女們其樂融融,外麵寒風呼嘯,她獨自在寒風中站了足足半個時辰。

一直到手腳麻木,身後的丫鬟終於忍不住輕喚道:“主子,我們要進去麽?”

湘羽回過神來,輕聲道:“不用了,我們回去吧。”

丫鬟沒敢多言,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了營帳一眼,輕歎了口氣。

回到營帳之後,將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整間營帳裏便隻剩下她一人。

看著已經有些搖曳的香台,湘羽起身走上前去,香台上擺著一盒盒精致的香料,被主人打理的十分整齊,可以看得出主人十分珍視。

唯獨不大相配的便是這擺放香料的香案,香案上的花紋已經被磨損的有些殘缺不全,一隻桌腿也已經不穩,是她用布綁在一起,隨便拚接上的。

湘羽愣愣

的看著老舊的香案,忍不住想到今日在虞挽歌那裏見到的精致的飛鳳桌案,上麵描繪著虞挽歌曾經喜歡的花草,湘羽的眼眶有些酸澀。

挽歌,為什麽郝連城的眼中隻有你,為什麽無論別人怎樣努力也得不到你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

湘羽背靠在香案上,整個人順著香案一點點滑落,最終坐在地上。

因著她的依靠,本就不穩的香案搖搖晃晃,上麵一盞盞精致的香料,跌跌撞撞之後,或者灑滿整個台麵,或者從高處跌落,掉落在地上之後發出清脆的聲響,碎成一片。

湘羽一個人坐在那裏失神,沒有理會這些她平日裏精心愛惜的東西。

挽歌,你說,為什麽你生來就是這般美好,美好的讓日月失色,為什麽你總是能夠輕易就擁有別人始終難以企及的東西,為什麽你明明離開了,卻還要回來!

湘羽獨自一人忍不住失聲痛哭,她更加後悔的是,為什麽當初她會選擇這樣一條路,是不是如果沒有嫁給郝連城,這一切就都會不同?

她為什麽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狠心絕情的人,卻自以為是的想要為挽歌報仇。

湘羽啊湘羽,你看看你自己,如今是什麽樣子!人不人鬼不鬼,你到底有多可悲。

挽歌,是不是隻要沒有你,一切就都會不同,是不是隻要沒有你,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湘羽的眼中閃過一抹執拗,旁人無法理解的執拗。

其實她心底深處明白,即便是沒了虞挽歌郝連城也不會真的愛上她。

可是她想,如果沒了虞挽歌,沒了夏紫瓊,至少郝連城每日都會陪在自己身邊,平平淡淡的日子,細水長流,似乎也要比此刻好上很多。

許是絕望的人總是想為自己找尋一個希望,而此刻湘羽儼然就是如此,她忍不住一次次的開始懷疑,是不是隻要虞挽歌真的消失了,一切就都會恢複平靜,是不是隻要她不在了,自己便就還會殘存著一絲希望。

想著想著,素淨的臉蛋上竟然閃過一抹猙獰,紅腫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殺意。

一個人不知道失神了多久,湘羽終於回過神來。

愣愣的看著周圍,想起自己腦海裏閃過的瘋狂的念頭,抬手重重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肖湘羽,你真的要變成這樣一個肮髒惡毒的女人麽!你真的想要殺掉這個曾經照顧你嗬護你無微不至真心待你的人麽?”湘羽反問著自己。

營帳裏隻剩下一陣沉默,半晌後,湘羽獨自一人從地上站了起來,小心的撿起那些散落的香料,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在撿起自己的良心。

她對自己說,人生這一輩子,總歸是有許多東西求而不得,總不能像個孩子一樣,一旦得不到,就灑潑耍橫,無所不用其極。

而且,回頭想想,自己這一輩子其實要比挽歌幸運太多了,她所承受的不幸和波折要遠遠多於她,她又有什麽理由將罪責推到她的頭上?一切不過是造化弄人罷了,怨不得誰,也恨不得誰。

如今,她要做的,不過就是不要讓嫉妒衝昏了頭腦,不要一步步成為***的奴隸,再也找不回當初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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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其實覺得湘羽的一輩子也挺悲催的,雖然不如挽歌那樣大起大落,但是卻過得小心翼翼,心不由衷,我該給她一個怎樣的結局?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