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欽差大人有些時候跟個孩子一模一樣,就說這喝藥吧,每次都得讓她親手喂顆蜜餞才成。
簡直比她兒子還難伺候。
“走得匆忙忘記帶了,下次給你補上。”看在他有傷在身的份上,她還是願意分他一點母愛的。
秦風接過藥碗,立馬轉身給二人騰地。
陸琛為的本也不是那一口蜜餞,他用錦帕擦了嘴角,優雅似是與生俱來。
“不過是一些無所謂的人而已,不值得你動怒。”他總是能很輕易的便安撫她煩躁的心。
她微微頷首,正打算給他診脈,忽聽他又道:“有個好消息,可要聽?”
好消息?蘇瑾眼睛一亮:“事情解決了?”
“哪有這樣快,是你叫我派人去尋的藥材已經被送了回來。”
藥材尋到了?
對於蘇瑾來說,這是比事情解決了更讓她欣喜的事情,她迫不及待:“快叫秦風帶我去看看。”
小姑娘滿麵紅光,簡直比白撿了銀子還歡喜。
不,就算是當初從孫守備那裏誆了幾萬兩銀票,她也沒樂成這樣。
陸琛將秦風喚了進來吩咐了一番,不消一會功夫,秦風便拿進來了一個很大的包裹。
眼瞧著陸琛想要坐起,蘇瑾阻止:“傷口還未養好,別總動作。”
“好。”陸琛立刻躺了回去。
秦風默默挪開目光,隻覺得實在沒眼看,暗道他家公子現在怎麽這樣聽話?蘇姑娘說不讓他動,他竟然還真就不動了!怕是他家公子孩童時期都沒這樣聽話過吧?
還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蘇瑾迫不及待將包裹打開,仔細檢查了一下裏頭的藥材,再三確定。
古代的人對所謂“西域”了解甚少,對裏麵的那些獨有的神秘藥材更是所知不多,是以有不少心黑的藥材販子會拿與之長相相似的藥材去冒充它們,以牟取暴利。
要知道,很多藥材長相相似,可功效卻是差之千裏。
她可不敢拿陸琛的身體開玩笑。
幸好,這些藥材都沒出錯。
蘇氏鬧出來的不愉快瞬間消失,她目光灼灼:“我先前已經寫好了方子,等你身子養好了些,能承受住藥力,咱們就開始試藥。”
她一直站在桌邊擺弄著那些藥材,陸琛不滿於二人之間距離太遠,招手將她喚來。
“怎麽了?”她以為他身體有什麽不適。
他清冷的聲音隱隱帶了一份笑意:“隻是忽然想起,我尚還欠你三百兩診金。”
時至此時,他依舊清晰的記得那夜小姑娘偷溜進他房間時診病要錢時的每個表情動作,特別是在看見銀票時她陡然亮起的桃目,還有她與他討價還價時的精明模樣。
與他而言,那是老天爺唯一給過他的眷顧。
他想,若沒有那夜的事情,她與她多半會在短暫相識後,重歸陌路。
“不要了。”
與陸琛不同,提起那三百兩診金,蘇瑾瞬間想到的是自己剛認識他那段時間處處財迷的德行,咳,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她現在不可能再收他什麽銀子,是以,她隻淺笑道:“你若非要還,那就先欠著吧,記著,這三百兩銀子是你欠我的,要欠,你就得欠我一輩子。”
“好。”輕輕拉住了小姑娘柔軟的手,他會心一笑。
他願意欠她一輩子,亦願意用一輩子來還。
他的掌心溫熱。
話說欽差大人雖然在外麵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是越來越喜歡笑了。
不過……貌似自從上次她為了安慰他輕輕握了他的手一下之後,這貨就似乎打開了新天地,動不動就拉她的手,起初他還自持一點,可後來越來越順手,就徹底把什麽叫克製給忘的一幹二淨了。
蘇瑾忽然感覺到了什麽,反將他的手攤開,看著他掌心剛剛脫落了結痂的新疤。
這疤有夠醜的。
她眉頭蹙起:“不是告訴你要等它自己脫落,不許自己動手揭開。”
“你嫌不舒服。”他的聲音極輕,卻令她心尖一顫。
昨天他拉她手的時候,她隨口說了句他掌心的結痂太硬,叫她覺得有些不大舒服,今日他便……
“陸琛,你是不是傻?”食指輕輕在疤痕上輕劃,她心疼的要命,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氣了!
隨著她手指輕劃,陸琛感覺到了一陣麻酥酥的感覺自手掌而起,漸漸流入四肢,他下意識抽回了手。
蘇瑾還被他給嚇了一跳:“怎麽?我弄疼你了?”
他掌心微微緊握,故作淡定的轉移話題:“今日還未換藥。”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蘇瑾沒注意到他半點異樣,從荷包裏掏出了一個瓷盒:“我給你新配了能促進傷口愈合的藥,你將傷口露出來,我給你塗上些,對了,你之後注意著點傷口的反應,若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得告訴我。”
“好。”他自己動手,隻將傷到的那一塊肌膚露了出來。
陸琛的肌肉很結實,哪怕受傷這些時日也未因為休息而變散,蘇瑾有時候給他上藥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不知他若將衣裳全脫了會是什麽樣子,想著自己上輩子看見過的那些明星寫真,再聯想到欽差大人…某人的耳垂再次隱隱泛紅。
呸,沒個正經,好好塗藥。
陸琛自然不知道她現在腦袋裏在想著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麵,看著小姑娘為自己塗藥時認真的模樣,他突然覺得自己受這點傷,很值。
蘇瑾將藥膏合起,忽聽陸琛道:“楚莫言找到了天機閣詢問素兮身份下落,他們不接這門生意。”
他知道她一直惦記著素兮的事情,所以特意告知她。
蘇瑾聽楚莫言說過,天機閣是最大的一家消息組織,據說天底下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而天機閣行事作風特別邪性,索|要的報酬五花八門,一般人除非走投無路,否則根本不願與之產生什麽瓜葛。
“不接。”蘇瑾看向他:“也就是說,素兮背後代表的勢力極大。”
陸琛頷首。
蘇瑾心裏又開始莫名壓抑,問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疑問:“她有可能是九千歲的人嗎?”
“不大可能。”陸琛道:“他沒必要多此一舉。”
離素兮消失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可她腦袋裏依舊是一團霧水,怎麽也摸不著頭緒,蘇瑾感歎:“這個世界可真複雜。”
“複雜的是人心,而不是這個世界。”陸琛的聲音毫無波瀾,似已麻木。
蘇瑾忽然有些慌亂,她抬眸看著他,桃目中隱藏著濃濃的擔憂。
好在,在他看向她的瞬間,眼中又重新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