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有可能吧…”

包司業汗如雨下,想要抬手去擦,可是,在段子黎淩厲目光之下動也不敢動。

看他這一口一句,分明是有備而來,說不定所有的證據,都已經做足了,現在他才知道,什麽才叫追悔莫及。

“咣當!”

一聲脆響,上好的白瓷茶杯,在兩位司業腳邊化為碎片,茶水濺在兩人腳上,打濕了一片。二人心中一緊,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黎王殿下!學生有話要說。”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知道,黎王殿下是來興師問罪的,那些貧寒學子,終於有了一條出路,有幸沒有被替名的貧寒學子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

“說。”段子黎上下打量著這個從眾人中一步步走來的學生,一身粗布長衫,並沒有什麽其他配飾,相貌不揚很是平凡,但是那深邃的瞳孔當中,滿是堅毅果敢,不屈和睿智。

“在下永昌縣徐青,狀告兩位司業暗度陳倉,循私枉法。欺上瞞下,罪大惡極。張岸,程遠幾位學生,都因為,被無故替名,心生不滿,被兩位司業,趕下了山去!還有的甚至關在林山書院當中!是真是假,殿下派人一搜便是!”

怒視著一胖一瘦渾身顫抖的兩位司業,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頭。

原本以為,林山書院,乃是大涼最高學府。定然是一片清明莘莘學子傳道授業。沒有想到,真正來到這裏,卻是如此的不堪,辱沒斯文。

“你血口噴人!證據呢?證據在哪兒?”孫司業終於忍不住,暴跳起來。

“證據在這兒!”

吊兒郎當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響起。眾人回過頭去,高大的雕花大門,轟然打開。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墨竹帶領的張岸一眾學子之外。站在最前麵。竟然是媚眼如絲,恣意張揚的連洬公子。

斜倚在廊柱之上,雙手環胸。看見上方坐著的女子時,得意的,挑了挑眉。而在他身後,跟著五名學生。

漫不經心的抬步進入大殿,連洬的聲音清晰明了,慷鏘有力。

“這五位學子,憑公文前來報到,卻被告知拒之門外,一怒之下便聯名去京兆尹府,半途,被兩位司業扣押,就關在後麵的禁閉房中。”

隨後。張岸才帶著剩下的二十多人。進入辟雍大殿。

突然見到,原本應該死的,或者應該走的人,通通出現在這裏,兩位司業倒抽一口氣。差點沒暈過去。見墨竹,就站在張岸身邊。顯然,黎王殿下什麽都知道了。更是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連話都說不出口。

段子黎恬淡地勾起唇角。第一次覺得,那個揭人傷疤的臭小子還有那麽點可愛。

“兩位司業,事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嗎?”

冰冷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段子黎已經不想在這裏,與他們廢話。“或者,是想讓本王,拿出更多的證據!”

“下官不敢,下官該死…請王爺饒命啊!”

一胖一瘦,兩位司業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麵如土色,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號。

“本王沒有資格赦免你們,不過,是將功補過從輕發落,還是冥頑不靈,咎由自取,你們自己選擇。”

段子黎並不看他們,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新生名單之上。從一些蛛絲馬跡,牽扯,最大的黑手。

“王爺…請王爺開恩啊!”

兩位司業對視一眼,相互遞了個眼神,最終咬了咬牙,跪著上前。什麽都不重要了,什麽榮華富貴,都不重要了,現在,唯有保住小命要緊。

“王爺!下官也是有苦衷的啊!請王爺饒命啊,若不是那些大人…啊…”

突然兩道銀光閃過,直射兩司業的咽喉之處,段子黎目光危險眯起,兩枚金針已經脫手而出,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隻打落了一枚暗器。

孫司業個子矮小,靈活躲過,可包司業就沒那麽幸運了。肥大的包子臉上猛一扭曲。痛苦的捂上咽喉,重重地摔在地上,死不瞑目,汩汩鮮血從脖頸間流出,很快就染紅了一大片地麵。

“啊!”

孫司業一個激靈尖叫出聲,一口氣沒上來,同樣倒在下去。大殿當中一片嘩然。上千學子如同驚弓之鳥,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別慌!”段子黎猛的一拍扶手。清淡的聲音,如同一縷春風刮過,雖然不大,但可以讓每個人都聽到。

“墨竹!封鎖整個書院,查!”

“所有人,都暫且先安排在林山書院,所有被替名的人,和參與替名的,分別看管,不得有誤!”

“在此期間,林山書院不得有任何人進出!連隻鳥都不許放過!”

“是!”

一連下好幾道命令。穩住局勢。看著如同一灘爛泥死不瞑目的包司業,段子黎抿緊雙唇,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冽。

“殿下。”

墨竹撿起那枚被打落在地的暗器到段子黎身邊。說是暗器,其實,就是林山書院平常練箭術時,為了適應各種場合。一些特製的箭頭。而這種箭頭,是最小號的。也是最常見的。

自己今天前來林山書院,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看來動手的人十分狡猾。而且時刻準備著這一天。隻要有所異動,就殺人滅口。

仔細回憶著,箭頭射來的方向,位置。以及那個方向所站著的人。是軍事學員所在的位置。那裏的人,基本上都精通武道,看來,想要查清楚這件事情,並非那麽容易的事。

“研磨。”

推動輪椅到書案旁,將一張宣紙平鋪開來。段子黎提筆蘸墨。洋洋灑灑,撰寫奏章。除此之外,還另外寫了一封密信,密封在信封之中。

一刻鍾之後,吹幹紙上的墨跡,尋了奏本將奏折放好。交給墨竹。

“將奏折呈遞給陛下,今天在山中抓到的那幾名刺客,連同兩位司業,以及眾位學子的聯名奏書,通通呈上去。”

“然後再將這封密信,交給榮安王殿下。”

“是。”

墨竹答應一聲,拿著東西匆匆退了下去。南靈笙在一邊聽著,皺起眉來。

“為什麽不自己查?”

既然有人能一手遮天在林山書院動手,而且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封鎖了書院,那查清楚真相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到那個時候再呈上奏折,反而可以凸顯能力。

現在就相當於白白的將功勞扔給了別人,反而還有禦下不嚴,玩忽職守的嫌疑,被有心人利用,參上一本,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有些熱鬧,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段子黎目光幽深,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心中升起一種陰霾。

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到底是那些官員害怕泄露自己的秘密才殺人滅口,還是三哥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掃清絆腳石。自己就這樣貿然的查下去,到底是幫了他,還是幫倒忙。

再加上自己目前的處境…於公於私,這件事情都應該盡早的抽身事外。

“南靈笙,你覺得…這件事情會是誰做的?”

誰做的?南靈笙不解的看他,這件事情不是很明顯嗎?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你…發現了什麽?”

“沒什麽,我們出去走走吧。”

緩緩的催動輪椅,出了辟雍殿,走在綠茵小路之上,段子黎隻覺得心很亂。

“本王當年在這裏讀書的時候,隻覺得這裏是一方淨土,兄友弟恭,很是快樂。”

“三哥好學,什麽都是第一,四哥圓滑,總有辦法討得老師歡心,躲過課業,我卻是最頑皮的,經常在演武場玩兒,總是受傷。”

南靈笙靜靜的聽著,末了突然蹦出一句。“也許是當時年幼,看不清案中的爾虞我詐呢?”

段子黎身子輕微一顫。沉默不語。其實他們都知道,在這京城當中,沒有一刻不在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