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隻通體漆黑雙眼金黃的焦油史萊姆,兩人當然不會感到陌生,他們正在討論該如何使用這隻史萊姆。

“你不拿它去榨油你好意思的?用它去攻擊?我的小白,你可別開玩笑了,這麽明顯的石油痕跡,你是怕別人找不到它嗎。聽我的,拿它榨油,然後把榨出來的石油製作成燃燒瓶出售給各方勢力,幫他們開展軍備競賽,我們好從中牟利。”

伊甸一隻手拎著小史萊姆,另一隻手在史萊姆臉上指指點點,同時嘴巴也沒有停下,不厭其煩地向小白說明榨油的優越性。

“差不多得了,這麽可愛的史萊姆,你居然隻想著榨油,而且我也不是說讓它傻不愣登地直接衝擊敵方軍營。我的意思是,你把他包裝成某種稀有生物,賣到小貴族手裏,然後給買家來一個中心開花,這不比賣燃燒瓶有意義?”

“哦呦,你也不看看它什麽水平,要是隻烤雞腿也就算了。它一個石油史萊姆,眼淚都是歪的,他拿什麽去和貴族的衛兵打啊。它能打嗎,打不了,沒這個能力知道嗎?”

說到這,伊甸把史萊姆丟在地上,操縱它射出幾顆石油眼淚。

“看到了嗎,貼臉的情況下都打不到人,那些騎士一劍就把它給劈成兩半了,你指望它搞中心開花還不如指望我用燃燒彈正麵殺穿。就聽我一回,反正產油的又不是你,你這麽在意它的感受幹嘛。”

“好好好。”在伊甸仿佛勸說之下,小白終於放棄了原本的想法,接受了拿史萊姆榨油的提議,“我聽你還不行嘛,可是你打算用什麽來榨油呢...別這麽看我,我是不會幫你幹這種壓榨史萊姆的勾當的,要榨你自己榨。”

“我自己去找也一樣,偌大一座芒德堡,還能連個容器都沒有?”

抓起史萊姆,並將它丟進隨身房間以後,伊甸繞過田野上的鹽像群,向著已然廢棄多時,城牆上都長滿青苔的芒德堡走去。

越是接近芒德堡,伊甸的表情就越是凝重,他看到部分城牆上布滿了抓撓的痕跡,另一部分城牆上則寫滿了文字。從這些字母的顏色來看,它們應該是以鮮血為墨水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些字...”當伊甸徹底看清楚牆上的文字以後,他歎了口氣,“德溫特真不是個東西,居然放任自己的領民被轉化為活屍,他之前明明不是這種濫人......”

和無法共情死人的伊甸不同,看著這些用血寫成的話語,小白從中感受到了寫字者的絕望,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

“我們...要為他們報仇...嗎?”

“當然,就像我們為卡加的村子報仇一樣,既然我們看到了這場始於不義的屠殺留下的結果,就得讓劊子手付出代價......”

伊甸正準備跟小白描述一下德溫特以後的慘狀,城內卻傳出一聲歎息。

“啊......又是一個妄圖找死的家夥,但你不是第一個這麽想的人,我們這些人,都毫無價值,連複仇都做不到......”

低沉且陰鬱的聲音讓伊甸虎軀一震,但緊接著他便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裏竟然還有活人!

聲音還在那說些什麽,伊甸卻沒功夫傾聽了,他迫切地想要見到聲音的主人,並從他那弄清楚芒德領所發生變故的原因。

於是完整的城牆上被兩人強行開出一個大洞,進入城中,伊甸見到了依舊消極悲觀的法蘭特·霍納。

“你是...德溫特口中的伊甸·艾薩克!?算了...殺了你也改變不了什麽,如果我能提前知曉他們的陰謀...”

短暫振作以後,法蘭特將自己對準伊甸的長劍收了回去,重新靠在牆邊,語氣消沉地自語著過去的事情。那把長劍也被他丟在一旁,仿佛劍的主人另有其人。

“請問...你是誰,我和你認識?”

見眼前這人一副人生無望的模樣,伊甸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將他打擊成這樣。

【難道他的未婚妻被德溫特搶去了?】

“我...不過是個懦弱的逃兵罷了。”

“既然如此,你想不想為自己的戰友們報仇呢?”

“報仇...哈哈哈哈哈,這又有什麽用,我不過是一個沒用的騎兵,哪來的資格向一名伯爵報仇,我連給他舔鞋的資格都沒有...”

法蘭特的笑聲那叫一個淒慘,聽得伊甸都不忍心繼續問下去了,還是小白幫他問出了想問的問題。

“先生,你為何如此自輕?即便弑殺了自己的父親,德文特也隻有男爵的實力,你加上我們,完全可以讓這個不孝子付出代價。”

“讓他付出代價?嗬嗬嗬...那又有什麽用?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也不會因此複活,說到底,我們什麽都改變不了......”

“你不可以不代表我們不可以,人和人是不可以一概而論的,像德溫特這樣低劣的貴族,我們已經殺死過一個了。”

“你在說什麽胡話...他們是貴族,他們祖上都是跟隨弗雷姆傳播火焰的英雄,哪是我們這種沒有身份的人能比的。”

法蘭特的話語讓伊甸感到不爽,作為一個現代人,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一下對方錯誤的想法。

“你這就不對了,貴族身份怎麽了,他祖上是英雄不代表他是英雄,況且哪個英雄幹得出這種事情。就這麽跟你說吧,從他縱容原罪教殘殺自己的領民的那一刻起,他就和他的英雄祖上無關了,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隻玷汙先祖榮光的臭蟲,你難道連一隻蟲豸都不敢麵對嗎?”

“啊......你說得對,我就是一個無能到連臭蟲都不敢麵對的渣滓。”

法蘭特撿起身邊的長劍,將它連同自己的盔甲一起遞到伊甸手裏。

“如果你真的打算去伯爵領送死,就收下這身裝備吧,反正我這樣的人,也沒資格再穿著它們了。”

“你這...唉。”

見自己沒辦法重燃起法蘭特的鬥誌,伊甸雖然非常氣憤,但人自己都不想好了,他也不可能用強,隻得無奈地接過那套裝備。

將手中的裝備送出以後,法蘭特像是卸下重擔一般,沿著小白開鑿的洞口離開了芒德堡,不一會,他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平原之上。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輕撫著手中沾滿鮮血的武器盔甲,伊甸發出一聲哀歎。

“怎麽這個世界上的人都這麽莫名奇妙的,你要報仇就親自動手,把裝備給我幹什麽,要我幫你直說行不行!謎語人幹嘛。”

“他確實挺謎語人的。”小白在一旁提醒道,“直到離開也沒有告訴你德溫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擦,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真特麽麻煩,結果還是要我去摁著德溫特的腦袋證明自己的清白...話說這套裝備還蠻帥的。”

伊甸將染血的鎖甲和紅披風丟進房間,專心研究起手中的兩把武器。

“經典長劍加短匕,看來伯雷坦的戰士都喜歡雙持武器,不過這樣的搭配確實帥...等等,劍柄上的花紋好像有點眼熟...”

“什麽花紋?“

聽伊甸這麽說,小白也湊到劍柄旁邊,細細端詳起來。

“你看,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個花紋?”

“唔...我記得法蘭公爵的衣服上好像繡有類似的圖案,但劍柄磨損得太嚴重了,我不好辨認。”

“那就別辨認了,反正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也對。”

忽略掉長劍劍柄上的花紋後,兩人又將注意力轉移到短匕之上,卻發現短匕尖端同樣磨損嚴重,整把匕首就像是剛從戰場裏刨出來的一樣,劍刃上布滿了各式各樣的缺口。

“......那人是用它砍過石頭嗎,怎麽破成這樣了,小白,我開始懷疑他逃兵的說法了,這種交戰強度,是逃兵能做到的?”

“他那種精神狀態你信他幹嘛,什麽逃兵啊,懦夫啊,都是自輕的說辭。看他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沒保護好重要的人,你...等等,我打算說什麽來著?”

【是啊...我同樣沒能保護好重要的人,看來天下男人在失去重要事物的時候的反應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過我現在倒是沒必要這麽灰心了。】

“咳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來這位灰心哥同樣是個有故事的男人。不知道他這一走,究竟是真的心灰意冷放棄掙紮了,還是另有打算,決定換種方式為為自己報仇呢?”

眼看著小白要尋思出什麽不好的東西,伊甸連忙用問題分散她的注意力,這才沒有導致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唔...我覺得應該是前者吧,不然他也沒必要把裝備送給你,我估計他應該會在附近的某片森林裏搭建一間小屋,然後灰心到死吧。”

“我可不這麽認為。“感同身受的伊甸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把裝備給我的行為,也可能是在向自己的過去道別,暗含從零開始的意思。”

“為什麽你會這麽認為?”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

“因為英雄與英雄之間的心靈感應。”

“......”

伊甸不要臉地自誇把小白給整無語了,她繞開正在興頭上的“本體”,將自己的身體貼在已經廢棄的芒德堡上,一點一點的同化起來。

“你這是?”

“我打算用這座城堡的廢料重建一座天鵝堡出來,雖說我們目前沒辦法回海文,但多一個根據地總是好的,起碼不至於在荒野上過夜。”

“得,這下我又沒事情幹了,早知道就把狼群們一塊帶出來...對了,你還能繼續控製留在海文的分身嗎?”

“可以,不過為了省事,我把她從我身上獨立出去了。”

“蛤?你...我...她...怎麽...會不會...”

伊甸怎麽也想不到小白會給出這樣的答複,無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竟是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來。

“又抽了?”

“咳咳,沒抽,隻是你的回答過於刺激,我接受不了。”

眼看著小白將要扇自己一巴掌,伊甸趕忙咳嗽兩聲,強迫自己從驚慌失措中恢複。

“我都沒接受不了你有什麽不能接受的,況且這也不是我一開始說的那種分身,她是帶著記憶分離出去的,不是一個懵懂的新生兒。”

“這樣啊...話說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製造一個分身?”

小白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斟酌了片刻:“工作量太大,我一個人處理不過來。”

說到這,她掰著手指算到:“狼群要我喂食,雜貨店要我幫忙進貨,天鵝堡需要我不斷擴建,就連佛斯特都時不時地向我征求意見,教學生都沒這麽累。”

“所以你就給自己弄了一個分身?”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另一個我才對,她獨立於我,一般情況下我沒辦法控製她,我們之間隻能做到最基本的記憶共享。”

“你就不怕她哪天給你來一個取而代之?”

對於小白的行為,伊甸很不放心。

【別到時候我把你記憶喚醒了,然後分身跑過來搞事情,那可就麻煩了。】

“放心吧。”小白安慰道,“如果把我比作一台電腦,那分身就是遊客賬戶,在我這個管理員麵前,她沒有半點反抗能力。不過大多數時候我都不會強製幹涉她,畢竟我和你不一樣,我得對分身好一點。”

略顯調皮的話語讓伊甸鬆了一口氣。

“這就好...等等,什麽叫和我不一樣,我對你難道不夠好嗎?整整八枚金幣啊,我眼睛都沒眨一下就交給你了,你花錢如流水我也沒過問,你管這叫對你不好?”

“切,搞得那些錢被我拿出去亂花了一樣,而且我也不是光拿錢不幹活呀,食譜都改成矽基生物食譜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咳咳,咱今個不聊食譜的事情,你就說我對你好不好。”

伊甸很明智地將話題從食譜問題轉移到待遇問題上,小白也很配合地順著他轉移的話題說了下去。

“不好,穿越以來,你就一直把我當免費勞動力使喚,不是挖地道就是幫忙迎敵,整整兩個月時間,我連覺都沒睡過,淨幫你幹活去了,這也能叫待遇高?”

“還有八枚金幣的報酬......”

“按照穿越前一克黃金四百的價格來算,我的工資折合成rmb隻有一萬六,天天007隻有一萬六的收入,你良心何在。”

“咳咳,咱還是專心同化城堡吧,以後再聊,以後再聊。”

見自己並說不過小白,伊甸決定強製取消此次談話,等以後有錢了再重啟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