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要塞的主教們聚在西尼爾身邊,與他一同吟唱這禁忌的禱告。

當第一個音節被西尼爾吐出,所有主教同時泛起深紅色光。

隨著吟唱的持續,光芒脫離了每個主教的身體,化作一團向上飄去。

在他們地引導下,深紅色光團聚合在一起,融入上方雲團,將大片烏雲染成深紅色。

小白注意到了上方的異常,但她注意到得太遲了,主教群已然完成了禱告,最後一個音節被他們一同說出,雲層發出深紅色的光芒。

光芒瞬間將要塞覆蓋,與之同色的雪花輕盈地落在城牆之上,幾個呼吸就同化了原本潔白的積雪,為要塞穿上了一層暗紅色的外套。

深紅積雪頃刻間全部融化,“血“水緩緩滲入牆磚,一點一點地侵蝕著整座要塞。

然而幾位主教的計劃最終還是是落空了,小白早在血雲形成之前便拋棄了這座移動要塞,不僅如此,她還特地改變了磚石的材質,讓要塞從木石混搭變成純木結構,並在木磚外糊了一層薄薄的岩石外殼做偽裝。

因為這一切隻發生在幾秒鍾之內,所以沉浸在咒術的主教群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城堡因為雪水的侵蝕轟然倒塌,他們才發現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

禁咒落空給西尼爾帶來了極其嚴重的反噬,他悶哼一聲,像木頭一樣直挺挺地向後倒去,五官流出暗紅色的血液,模樣十分淒慘。

其他主教也沒好到哪去,作為信仰的供應者,他們同樣遭受了信仰無反饋所帶來的副作用。

主教們被信仰壓抑的自我有了複蘇的征兆,所有人都處於信與不信的疊加態中,他們心中的神祇因為信仰不堅定的緣故而變得忽明忽暗,仿佛風雨中的蠟燭。

在這種情況下,周圍暗紅色的雪花再一次起了作用,無數雪花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落在主教群的身上,融入他們的皮膚,再次與他們融為一體。

數分鍾後,這些主教的狀態得到了穩定,除了半死不活的西尼爾外,其餘人都恢複了行動能力。

這些恢複“正常”的主教們神情淡漠地看了一眼周圍普通教眾的屍體,抱起倒地不起的西尼爾,向著普羅特的方向逃去。

“正常了?”

伊甸瑟瑟發抖地站在已然化為廢墟的城寨旁,一邊搓手一邊問道。

“嗯。”與他一同站在廢墟旁邊的小白點了點頭,“都怪你,你要不把我埋到雪地裏,我也不會......”

“那樣倒黴的就是我了,鬼知道你那裏還有多少我的黑曆史。“

“行行行,都是我的問題好吧,我不該搶你卡牌的,對不起~”小白毫無歉意地說道,同時將一件加厚的布衣從自己體內抽出,遞到伊甸手裏。

“專門為你準備的,收下它就代表你接受我的道歉咯。”

“嗬,我就不該把衣服都交到你手上,這下不得不接受了。“

雖然表情非常嫌棄,但伊甸還是選擇從小白手裏接過這件布衣,用它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感謝感謝,所以我們可以繼續之前的雪仗了嗎?”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空打雪仗,有這功夫不如去伯納坑道一趟,補充一下金屬儲備。“

“你陪我去?“

“隨你,如果你想獨自曆練,我也不介意摸一會魚。“

應付小白的同時,伊甸用凍結的神聖眼淚給自己建了一座微型冰屋,見小白猶豫不決,他拍了幾下冰屋的入口:”考慮得怎樣?你要獨自曆練我就進去摸魚了。“

小白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棒讀道:“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沒有複活點我害怕。”

“你倆妥協的結果?挺不錯的。“

評價完小白的表現,伊甸從房間裏抽出地圖,按照地圖的指引前進。

直到現在,暴雪仍沒有減弱的跡象,這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阻礙,他不得不時刻小心腳下的積雪,防止自己因為坑窪的道路而跌倒。

相比之下,小白就沒有這個擔憂,一路上唯一能讓她感到煩惱的也隻有高空墜落的冰雹了,感到麻煩的女孩開始詢問自己。

【為什麽要讓小伊跟過來,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如果隻有我一個人的話,根本不用在路上浪費這麽多時間。】

小白注視著身下步履維艱的伊甸,一些不好的想法在心中醞釀。

“有話就說,別憋著,會出問題的。”

伊甸突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抬頭看著變成傘狀的小白:“以我對你和星幣Ⅴ的理解,你這時候應該會因為卡牌的原因而產生負麵情緒,說出來吧,我也好幫你排解。“

聽到這話的小白變回人形,將伊甸拖到旁邊的樹下,問道:“你怎麽知道......“

“還記得星幣Ⅴ的卡麵麽,一個瘸子和一個流浪者在風雪中行走,如果寸步難行的我對應的是瘸子,那麽你就是流浪者了。“

“說重點!”

在星幣Ⅴ副作用地影響下,小白逐漸失去了耐心。

“分離前的爭執,這是那張卡牌的解讀之一,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在和我爭執之前一般會先自我鬥爭一段時間,這點應該不會因為記憶而改變。”

“所以...“

“所以我選擇主動出擊。“伊甸自信地摸了摸下巴,”雖說以往都是你來找我商量這事的,但既然你現在狀態不對,就該輪到我來幫你了。“

“我什麽時候......“

伊甸的話讓小白感到疑惑,在她差幾天才能完全恢複的記憶裏,兩人之間的互動大多以惡作劇為開頭冷戰為結尾,幾乎沒有多少正麵的互動,所謂的互幫互助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這樣的記憶和伊甸所說的有很大出入,她開始不知道該相信記憶還是相信對方了。

少女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讓伊甸有些摸不著頭腦。

【別告訴她連這事都忘了,她生前不是最喜歡在惡作劇之後和我商量分開的事情麽,按理說這種僅次於吃飯睡覺的習慣應該不可能被輕易忘記,難道又是因為卡牌?】

就在伊甸開始懷疑卡牌的時候,小白給出了和猜想一樣的回答。

“對不起,我...不記得這些了。”

【我就知道。】

伊甸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忘了就忘了吧,反正遲早能找回來,也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走吧,遠處還有一座坑道在等著我們,可別讓它等急了。”

“哦......”

小白很沒底氣地答應道,接著重新變回雨傘的樣子,飛到伊甸手裏。

而伊甸同樣沒有他所表現得那麽沉穩,他那輕鬆的外表之下下隱藏著一顆驚慌失措的心。

【喵的,合著把好的記憶全部刪幹淨隻留下糟糕的記憶就是有分離的可能是吧,這麽搞別說是我和她了,羅密歐和朱麗葉估計都可能分手。】

想著想著,伊甸的手不自覺地摸向放在口袋裏的卡牌盒。

【要不,試試看能不能抽出可以抵消星幣Ⅴ效果的塔羅牌?】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把手伸到卡牌盒當中,可是這一次,盒子裏並沒有出現任何卡片,深入其中的右手隻摸到了一顆橢圓的光滑物體。

顯然,這是某種棋子。

“黑子...那麽問題來了,這到底是五子棋規則下的黑子,還是圍棋規則下的黑子?“

伊甸把玩著手中烏黑透亮的棋子,想要研究出它的具體用法。

不論他如何默念,手中的棋子也沒有半點消失的跡象,這讓他有些失望。

“真煩這種需要特殊條件才能使用的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填滿‘也許會有用’這個袋子。”

伊甸嘟囔了幾句,將卡牌盒和黑子一起丟進隨身房間,又從裏麵拿出了尋友者紙人,對著雪地發動了紙人的效果。

白光閃過,雪地上出現了一隻燃著火焰的雞腿怪,熊熊燃燒的烈焰為伊甸帶去了溫暖,也讓他露出了微笑。

“這就是雪中送碳嗎,愛了愛了。“

在伊甸地控製下,烤雞腿用身上的火焰在雪地中為他開辟道路,一路下來,他不僅感覺不到寒冷,反而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整個人像是從桑拿房出來的一樣,連加厚布衣都被扔進了房間。

然而即使是烤雞腿也有熄滅的一天,當兩人到達坑道門口,烤雞腿身上的火焰終於不堪重負,在雪和冰雹的洗禮下熄滅了。

烤雞腿變回雞腿的過程讓伊甸大為震撼,不過一想到遊戲裏雞腿進化為烤雞腿的方式,他又不那麽震撼了。

於是,他從房間裏拿出一根火把,借小白的硫磺火將其點燃,然後把它湊到雞腿身上,很快,雞腿又變回了烤雞腿。

雖然這種點著幾秒鍾,熄滅數小時的現象很不科學,但伊甸還是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他從房間裏叫出尚未過勞死的蒼蠅巢,控製其中的蒼蠅為自己開路。

這次,蒼蠅們很輕鬆地穿過了又黑又長的通道,通道裏雖然有許多長相怪異的人類,但他們卻沒有對蒼蠅發起攻擊,而是麻木地揮舞著手中的礦鎬,一遍又一遍地敲擊著附近的礦石。

通道盡頭,是一間規模不遜於“疤麵“臨時營地的洞穴大廳,大廳的石壁上長滿了散發著湛藍色微光的水晶。

大廳地麵上和幾塊較大的水晶上修建有供礦工居住的簡陋木屋,如今這些屋子裏並沒有礦工居住,一群身著布甲的原罪教徒取代了原本的工頭,用手中帶有尖刺的鞭子一遍遍抽打著已經被石化的工人,試圖提高他們的挖掘速度。

伊甸還想讓蒼蠅們繼續深入,卻突然失去對蒼蠅的控製權,視野不受控製的回到了本體身上。

“死了?“

“是的,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進去還是?“

“別。“伊甸連忙攔住了躍躍欲試的小白,”蒼蠅的死跟原罪教有關,你現在精神不穩定,貿然進入很可能會變成皈依者。“

“我是不是該慶幸把你帶過來了?“

“你清楚就好。“

“切。“

伊甸沒有理會小白不屑的眼神,他控製蒼蠅巢吐出第二隊蒼蠅,命令它們沿著前蠅的路向洞內進發。

也許是一隊的死亡讓洞內的原罪教徒有了防備,二隊在通過通道的時候遭遇了石化礦工的襲擊,通過緊貼頂部方式,這些蒼蠅才得以穿過通道。

但它們剛到大廳沒多久,伊甸便失去了二隊的全部視野。

與此同時,通道中傳出了石頭摩擦和金屬拖地的聲音。

“好吧,看來我們激怒他們了,小白,準備戰鬥。“

借助第三隊蒼蠅的複眼,伊甸看到礦工正聚集起來向洞口前進,而他們的目標正是位於洞口的二人。

保險起見,伊甸召喚出了所有能派上用場的分身,用神聖眼淚照亮了洞口附近的通道,以確保不會遭受任何信仰攻擊。

事實證明這一做法是有用的,因為幾個兼職監工的傳教者就混在礦工隊伍裏,當他們看到站在洞口的伊甸後,手中的長鞭發出了紫黑色的光芒。

光芒的作用下,礦工們麻木地張大嘴巴,發出某種沒辦法被亞當語翻譯的聲音。

聲音在某一點聚合,實現了從聲波到物質的轉換,紫黑色的人影以遠超礦工的速度向伊甸衝來,卻在碰到神聖眼淚的瞬間被打回原型。

難聽的聲音讓洞口的兩人皺起眉頭,但礦工隊伍前不斷產生的人影讓他們沒時間去厭惡這種聲音。

更多顆純白色的眼淚在兩人身邊凝聚,一波又一波地填補著被人影中和的神聖眼淚環帶。

這次,力竭的人不再是伊甸,那群被傳教者驅使的礦工先他一步力竭解體,被困許久的礦工靈魂從碎塊中顯現。

不等靈魂們露出釋然的表情,傳教士手中的鞭子再一次抽打在他們身上。

這些可憐的礦工,即使耗盡了所有願望也沒辦法解脫,他們的靈魂被鞭子吸收,為長鞭刻上了痛苦的禱言。

如此行徑觸動了伊甸的身體,神聖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在他手中壓縮,隨後,這顆不知道由多少顆眼淚壓縮成的高密度眼淚被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