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伊甸略帶歉意地走到結束演講的女王旁邊,“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未能廣為人知......”

“我知道。”瑪利亞打斷了他,“但隻要人類的火種得以延續,我們的犧牲就不算白費。”

即使已經重複過許多次,女王的態度也沒有改變半分。

“那麽其他人呢?”伊甸不再糾結於留名後世的問題,轉為問起另一件事情,“吉瑟斯不是去聯合流放者勢力了嗎?”

“他們不會來了。”瑪利亞的聲音沒有太多起伏,這麽多年下來她早就明白了流放者們的想法,自然也清楚真正的自己究竟因何而死,“我們是僅剩的守護者。”

說完,女王繞開兩位觀眾,躍上高牆上最高的塔樓,遙望著即將湧出深淵的方向。

瑪利亞最後的話語中透露出非常多的信息,根據她說這句話的表情和語氣,伊甸大致猜出了這些流放者勢力的想法。

盡管曆史已經給出了答案,但親眼見證這場背叛還是讓他很不好受。

“怪不得弗雷姆之前的人類一直處於部落時代,有這種背信棄義的祖先,他們沒退化成原始人就已經是諸神庇佑了。”

他罵罵咧咧地拿出部落狂戰士的骨棒,用力將其折成兩半:“說真的,要不是空降了一個弗雷姆,深淵想要摧毀這群蠢貨簡直輕而易舉的事情。”

“消消氣,消消氣。”瑪格麗莎用力按住了伊甸的身體,以免他因為情緒激動而跳下城牆,“你再激動也改變不了他們去世幾萬年的事實,與其在這上麵浪費時間,不如多想想我們該怎麽對付最後一波深淵。”

“咱倆肯定是沒辦法像幾位前人那樣暴力破解,說到底還是要靠瑪利亞這位預言中的救世者。”伊甸晃了晃手中的暫停,“壞表暫時還在她手上,所以我們至少可以為她爭取半個小時的無雙時間,至於時停結束後該怎麽辦...我還沒想好。”

“行,你繼續想吧,我派個分身到西邊逛逛,看能不能偵測到深淵的動向。”

說完,瑪格麗莎把自己撕成兩半,一個飄出高牆,向西邊飛去,另一個依舊留在伊甸身邊,陪他一同思考之後的對策。

半小時後,飛出去的那一半頹廢地從天上落下,回歸本體當中。

“一無所獲?”

“嗯......”瑪格麗莎失望地點了點頭,“最西邊的廢墟附近存在空氣牆,分身到那裏之後就沒辦法前進了,至於更遠的地方...根據我的觀察,那裏應該隻是貼圖。”

“看來那張麵具的算力有限,所以它投影出的預言場景才會有範圍限製。”總結出麵具的部分特性以後,一個新的想法在伊甸腦海中冒出,“也許我們可以通過讓它超載的方式離開這裏。”

“你想做什麽?”

“用茫茫多的非必要實體撐爆這台魔法電腦。”說著,那張紅桃A突然出現在伊甸手上,“它們進攻這裏的腐化者越多,我們所能製造的紅心也就越多,我相信這些源自卡牌盒的奇妙物質應該能助我們逃脫這裏。”

“萬一失敗了怎麽辦?”見伊甸如此自信,瑪格麗莎連忙為他打起了預防針。

“還記得翡翠堡裏被方片轉化的貴族嗎?那些金幣都能為其他人使用,同為掉落物的紅心沒理由不可以。”說著,伊甸瞟了一眼站在塔樓上的瑪利亞,“屆時,就是這位女王的個人秀了。”

雖然這一切隻是建立在猜想之上,但上次的雙風暴給了伊甸極大的信心,他認為這個直接從概念池裏抽卡的卡牌盒不會做不到自己所想的事情。

當然,盲目樂觀是一回事,做兩手準備是另一回事。

相信紅桃A的同時,伊甸也沒有忘記把聖防塞進衣服口袋裏。

這麽做雖然有點浪費,但隻要能從預言中存活下來,就都是值得的。

正午十二時,黑色的潮水準時出現在地平線之上,它們從空氣牆之外浩浩****地朝流放者高牆湧來,試圖淹沒人類最後的防線,將達克尼亞上的幸存者全部轉化。

不同於昨天的小打小鬧,這次的深淵大潮幾乎將整片伊諾拉德姆平原覆蓋。

其兵種也不再局限於普通腐化者,還包括許多類似攻城巨人,淵化法師這樣的高級單位。

看著強度至少是昨天數百倍的最終攻勢,伊甸猶豫再三,還是朝它們舉起了紅桃A。

但這個距離還不足以紅桃A將所有深淵單位覆蓋,他還需要再等一段時間,等到最前麵的腐化者抵達城牆腳下才行。

但腐化的神祇可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祂們中的一位在穿過空氣牆後便瞬移至高牆上空,祂已經迫不及待要為自己前三次的遭遇施加報複了。

“瞧瞧,這不是伊諾拉德姆的女王嗎?你怎麽一個人孤守高牆之上,你的丈夫呢,那個自稱‘太陽神皇’的蠢貨呢,他們都到哪去了?”

看來某個埃莫爾皇帝毆打祂的行為給祂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以至於幾百年過去了,祂還是沒辦法忘記那金光閃閃的家夥。即使是嘲諷,也下意識地帶上了某人的名號。

“你是誰?”瑪利亞疑惑地望著這個飄在半空中的黑影,“你們長得太黑了,我沒空一一辨別。”

“哦,美麗的瑪利亞女士,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信心?”黑影朝伊甸射出一滴漆黑的深淵,隨後用祂那令人作嘔地腔調繼續說道,“總不可能是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觀眾朋友吧?”

意識到自己成為對方嘲諷的工具以後,伊甸選擇用海量的神聖眼淚予以回擊。

事實上,這還是他使用寶劍Ⅷ以後第一次如此高射速的釋放眼淚,隻在普蘭諾出現過的奇觀再度於高牆之上出現——一道完全由神聖眼淚組成的純白橋梁。

盡管伊甸本身的實力不足以與神祇抗衡,但對付環繞其周身的深淵卻是綽綽有餘。

況且腐化者和正常人最大的區別便是攻擊方式單一化,隻要他不與對方近戰,那麽眼淚中的神聖便可以一直中和深淵,直到祂被徹底淨化為止。

“深淵在上,原來這就是他的實力!”酒神用驚訝到誇張的語氣唱了起來,“來自未來的觀眾,帶著改變預言的重擔出現在此,用他那聖潔的淚珠,淨化著跌入深淵的無辜者。”

緊接著,他的語氣變得不友善起來:“但我!諸神中最偉大的調酒師,將用深淵釀造的美酒,令他在醉酒的歡愉中墮入深淵。”

“您能活到現在可真是個奇跡。”伊甸厭惡地看著某神,“你最好祈禱我找不到你的本體,否則我絕對會把你丟盡造口袋裏。”

“這會不會有點重口?”瑪格麗莎擔憂地問道,“造口袋那麽可愛,你為什麽要讓她和這東西呆在一塊。”

“這位美麗的小姐。”酒神深知自己沒辦法正麵戰勝瑪利亞,所以祂繼續用自己的方式拖延著時間,“你是否願意成為神的伴侶,與我一同在這個虛幻的過去共度餘生?”

“滾。”

很巧的是,伊甸和瑪格麗莎也在等待更多腐化者進到紅桃A射程當中,所以他們很配合地跟對麵聊了起來。

“你太溫和了。”伊甸從房間裏拽出兩隻撕X怪,並控製它們將傷口對準酒神,“對付這種蠢貨,你說人話他是聽不懂的,得用硫磺火。”

“可怕的火焰!”酒神看似狼狽地從硫磺火包圍中鑽出,“聖潔的罪人,這世上為何會存在這種東西,眾神之父啊,您拋棄這個世界了嗎?”

“他有沒有拋棄這個世界我不知道。”伊甸注意到了另一個正在趕來的淵神,所以他不準備繼續和這個蠢貨扯皮了,“但他肯定不介意你成為一個孤兒。”

與此同時,卡牌化作一道紅色的波紋向外擴散,所有被波紋觸碰的腐化者都在瞬間化作一團跳動的紅色氣體,直到城牆下方所有的腐化者全部被轉化才徹底停下。

紅桃A造成的殺傷震懾到了酒神,祂終於收起了看戲的心態,嚴肅地看向兩位觀眾:“你......”

但祂話還沒有說完,瑪利亞先一步出手,將無上權威的劍刃送進酒神胸腔當中。

深淵的腐化在這柄克裏斯特為愛人打造的神器麵前黯然失色,它還沒來得及攀扶上劍身,杖劍便已經從酒神體內抽出。

而受到攻擊的酒神也未能躲過下方射來的神聖眼淚,眼淚順著傷口流進祂的體內,為祂帶去了難以言喻的痛苦。

這位以愚弄凡人為樂的神祇,此刻正與過去被他愚弄的人一樣,痛苦地在半空中嚎叫。

酒神顫抖的雙手再也無法握住手中的酒杯,浸染深淵的酒水和酒杯一起落到地上,將本就汙穢的地麵徹底染成漆黑。

接著,浸染神聖的無上權威從酒神下顎刺入,頭蓋骨刺出,暫時終結了這個滑稽的小醜。

酒神死後,祂的軀體化作一灘漆黑的**向下落去,因為缺少腐化者的軀殼,所以祂沒能再度複活,反而和之前的酒水一樣,與牆腳下的泥土融為一體。

“一個。”瑪利亞用力甩掉粘在劍身上的不明**,轉頭看向另一個正在靠近的神祇,“你是?”

“我想你應該聽說過的我的名字。”第二位神祇苦笑著說,“多伊奇。”

“德烏斯神王的護衛?”瑪利亞看上去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早就死在加倫劍下了。”

“本來是死了的。”多伊奇並沒有酒神那麽癲狂,除了身上那層漆黑的外殼之外,祂的表現和正常人無異,“但信徒的禱告使我以這副姿態重生。”

“你沒被深淵腐化?”

“有這柄戰斧在,我暫時還不會變成那副樣子。”

聽祂這麽說,瑪利亞將目光轉向祂手中的紫色巨斧:“可我記得之前三次你似乎和其他神一樣無法交流,這又是為什麽?”

“額......”多伊奇的語氣有些遲疑,“你確定你們有給我好好說話的機會?”

祂抱怨道:“第一次的時候,我們都還沒靠近這座高牆,就被那個法師用一道裂解術盡數擊殺。第二次倒是好一些,最起碼我死在阿克赫之後,但你們依舊沒給我說話的機會。第三次對我而言真的同噩夢無異,直到現在,我也不敢相信後世居然會有那樣的王者,他的戰吼甚至蓋過了我的聲音。”

“......”多伊奇的抱怨讓瑪利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那三位確實像祂說得那樣,沒有給敵人半點開口的機會。

“咳咳,我想打斷你們一下。”伊甸注意到了多伊奇悄悄向瑪利亞靠近的行為,“如果你真的未被腐化,就應該待在遠處。”

伊甸的提醒將女王從回憶中喚醒,她想都沒想就對多伊奇發起了進攻。

“該死的凡人!”神王親衛朝著兩位觀眾發出怒吼,“你們為什麽要拒絕深淵的恩賜?”

“誰家恩賜是偷襲偷出來的?”反駁完多伊奇,伊甸又向女王詢問起關於最終攻勢的事情,“後麵還有神嗎?沒神我就開時停了。”

“他是最後一個。”瑪利亞將無上權威對準多伊奇的額頭,“殺了他,你們便可以離開這裏。”

然而,就在伊甸準備按下“暫停”按鈕的時候,腳下的高牆卻發生了劇烈地晃動。

“該死。”

伊甸不耐煩地喚出邪惡雙子,在半空中按下了“暫停”的按鈕。

“原來...這才是我們失敗的原因。”瑪利亞懸浮在城牆之上,迷惘地看著頭頂上方已經成型的巨大能量罩,“克裏斯,沒有你他們放不出足以覆蓋大陸的魔法,可...為什麽你不願和我說一聲呢?”

眼看自己就要揭開亞德蘭尼亞沉沒的真相,伊甸不願就此放棄:“雖然這時候問這個有些不合時宜,但我還是想請您為我解釋一下。”

“可以。”瑪利亞微微頷首,“這是我和他曾經的約定,如果流放者高牆沒能抵禦住神祇的進攻,他會和我一同帶著祂們沉入大海。”

“海水可以限製深淵?”

“是的。”瑪利亞留戀地看向達克尼亞的方向,“盡管深淵本身是一種**,但它們在卻無法在**中流動——這便是它們攻打高牆的原因。”

女王一邊歸還壞表一邊用無上權威刺穿了多伊奇頭部:“永別了,未來的朋友。”

伴隨著時停的結束,高牆與整塊亞德蘭尼亞大陸一同向大洋深處落去。

與此同時,迷霧變回了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