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喜歡白嫖的雇主之後,伊甸回到無頭騎士身邊,將破碎成片的深紅麵具從地上撿起。
他把轉化為“無邊恐懼(2Spooky)”的議長恐懼貼在麵具上,試圖使其重新具象出預言中的畫麵。
也許是因為構造過於精密,深紅麵具即使被重新拚好,也沒辦法恢複原本的功能。
從表現上看,它現在隻是一張毫無用處的怪異麵具。
雖然這意味著再也沒有人能通過它了解到第四幕預言,但這同樣意味著那些被預言束縛千年的傳奇們,能夠從無盡的循環中解脫出來。
所以伊甸並沒有感到失望,他將麵具碎片和議長恐懼一同扔進房間,離開了不再被迷霧籠罩的驚懼之森。
許多年以後,這片森林將會恢複到議長到訪前的樣子,樹木不在扭曲,陽光依舊明媚。
而那些曾經從這裏逃離的人們,也將再次回歸自己的家園。
但對於站在曾是鬧鬼小鎮的廢墟旁的伊甸而言,這一切,也隻不過是他美好的幻想罷了。
回想起曆史尚未改變時站在村門口迎接自己的村民,他懷揣著複雜的心情最後看了一眼空地上的殘垣斷壁。
隨後,他帶著瑪格麗莎沿著來時的路離開這裏。
行至驚懼之森和正常森林的分界線時,伊甸突然停下,並從房間中拿出地圖,計劃著接下來將要前往的鎮子。
據某個一臉懵逼的輝石女孩所說,預言中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並不相同,即使他們在三幕預言中一共待了近一個星期,外界的海文也隻過去不到半天的時間。
這也是伊甸選擇繼續旅途,而不是回歸亨特鎮的原因——德納爾涅的軍隊顯然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接手海特領。
就算他急忙趕回去,也沒辦法履行和潘格林的約定。
隻不過如今的地圖上隻剩下一處地點位於必經之路上,而通往梅拉蘇雷的暗河鎮並不在其上。
盡管前往那裏需要浪費兩人許多時間,讓原本隻需要幾天就可以結束的旅程延長一些,但伊甸還是決定繞路前往梅拉蘇雷,去看看這個荼毒普通人的貿易城市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他們應該會在三天後到達“捉鬼人”領隊亞曆山大口中的暗河鎮,然後走哪裏前往伐伊斯坦人的聖城梅拉蘇雷。
然而在遍布伯雷坦大平原的森林的阻撓下,兩人注定不可能這麽輕鬆地抵達目的地。
在他們準備穿過辛特蘭德位於艾科納弗境內的部分時,一座宛如關隘的艾國小鎮出現在林徑之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過這座小鎮卻沒有伊甸所想的那樣戒備森嚴,與兩人之前經過的聚落相比,它看起來平平無奇,與中立地區的其他聚落格格不入。
要不是鎮子裏依舊是伯雷坦風格的建築,伊甸恐怕會以為自己穿越回了現代的歐洲。
他試探性地靠近鎮門,結果門口的守衛不僅沒有刀劍相向,反而熱情地接待了這位白發旅者,將他帶到鎮長宅邸,並敲開了鎮長家的木門。
開門的是一名頭發稀疏的老者,從服飾和守衛的態度來看,老人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鎮長了。
“白頭發的年輕人?”老人眯著的眼睛稍微睜開了一些,審視地看著伊甸,“這在伯雷坦可不算常見,你為何而來?”
“隻是正好經過,如果你們不願意一個陌生人在此久居,我現在就可以從村子另一邊離開。”
因為聖心沒有任何反應,所以伊甸伊甸準備找個借口離開這裏。
“如果你想去梅拉蘇雷......”鎮長既沒有急著趕人,也沒有在門口解決客人的問題,而是轉身走進屋子,“就隨我進屋談談吧。”
“我的意圖有這麽明顯?”
見對方隻通過一句話就確定了自己的目的地,伊甸感到有些迷茫,他感覺自己的旅行就像是一場心靈的裸奔,是個人就能輕鬆讀出自己的想法。
“人村長比你多活幾十年呢。”瑪格麗莎安慰道,“閱曆吃虧的情況下被人看穿不是很正常的嘛。”
“那也不能是個人...算了,還是先進去吧,不能讓別人幹等著。”
雖然還有很多抱怨的話想說,但一想到自己是客人,伊甸便自覺地咽下了這些話,帶著瑪格麗莎一同走進鎮長家中。
一張簡易的木製長桌,幾把老舊的木椅,以及一個燃著的壁爐,構成了這個鎮子裏地位最高的人家的客廳。
如果不是外麵景色不同,伊甸也許會將這裏誤認為是傳火鎮的普通民居。
他環顧四周,試圖從中找到任何具有艾科納弗風格的花紋,卻一無所獲。
這座鎮長宅邸確實是一棟火焰教風格的建築。
老人沒有在意客人略帶冒犯的目光,他將三把椅子放在壁爐之前,隨後緩緩坐下並朝兩位客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休息。
待兩人一同坐下之後,老人放下拐杖,再度開口:“你向小亞曆山大說謊了,艾薩克先生,明明是一個法師,卻裝作落魄貴族的樣子要求他將你帶到海文。”
“你認識捉鬼人的首領亞曆山大?”伊甸驚訝地問道,“這些都是他告訴你的?”
他問得很誠懇,可鎮長卻沒有想要解答的意思:“我現在還記得那小子在聽到海文市長被你殺死時的表情,如今你又要去往梅拉蘇雷,難道是想讓發生在海文的事情在那裏上演?”
【說好的普通村莊呢,怎麽一個老頭都知道這麽多事情...難道桑·赫特那家夥把我的個人信息賣給全大陸了?】
因為不清楚鎮長和某情報人的關係,伊甸試探性地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一個老同事告訴我的。”老人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有所隱瞞,或者說,他也很想那個老同事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吃虧,“我想你應該和他見過麵。”
“桑·赫特......”鎮長的話讓伊甸想起了那張平平無奇,但是十分欠揍的老臉,語氣也變得不友善起來,“那麽,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你可以叫我約翰·多伊或者多伊先生。”老人說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名字,讓伊甸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他的真名,還是隻是一個用來應付自己的假名。
但他並未在一個名字上浪費太多時間:“好吧,多伊先生,我確實想顛覆那座伐伊斯坦人的城市,但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我可以幫你。”鎮長隨手熄滅了壁爐中的火焰,從中拿出一個被煙氣熏黑的鐵盒子,“這是我年輕時繪製的梅拉蘇雷地圖,也許能為你提供些幫助。”
老人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張布滿線條的牛皮紙。
“我猜這張地圖肯定不是免費的贈品。”伊甸向後靠去,擺出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說吧,需要我做些什麽?”
“不是什麽難事。”鎮長將地圖放回盒子,“你隻需要在村子裏多待些時日即可。”
“為什麽?”伊甸還從未碰到這種近乎白送的好事,他追問對方,“一張精心保管的地圖換一個陌生人的暫住,這看上去不像是等價交換。”
“對於一個缺乏青壯年的邊境村落而言,這很值得。”老人指著牆壁說道,“如果他們還在,我自然沒理由提出這樣的交易,可惜......”
伊甸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卻看到了一幅畫像。
畫像上的幾個年輕人身著殘破軍裝,疲憊地坐在草地中央,仿佛經曆過一場大戰,此刻正坐在林間休息,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鬆開手中的武器。
從這些年輕人的表情上看,他們隨時有可能遭到另一批敵人的攻擊。
伊甸對他們身上的軍裝並不陌生——預言裏大樹公爵手下的士兵便是如此打扮。
但他不清楚這些年輕人到底是德拉根·詹特雷的手下,還是埃莫爾時期的普通軍人,所以他向鎮長詢問起關於畫像上年輕人的事情。
“他們?他們曾是查理曼陛下的親衛。”看著掛在牆壁上的畫像,老人陷入了回憶,“四十年前,他們被陛下派到此處,抵禦來自西方的威脅。戰爭結束以後,他們沒有回去,而是長居於此,在這裏安家落戶。”
“他們全部去世了?”聽著老人傷感的語氣,瑪格麗莎好奇地問出了自己的猜測。
“不,他們前不久剛前往海文,為鎮子采購一些過冬的物品,過段時間才會回來。”
“(小聲)那你這麽傷感是什麽意思......”
“因為購買這些物品需要從鎮裏拿走不少錢。”
鎮長聽到了瑪格麗莎的嘀咕,並為她解決了這個問題,隻不過這樣的解答反而讓她有些尷尬。
“那啥,我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你們交易了,再見。”
說完,瑪格麗莎逃也似地跑進隨身房間裏,留下伊甸一個人麵對辛特蘭德鎮的鎮長。
“咳咳,不用管她,我們繼續之前的談話吧。”
“可以。”老人微微點頭,不再關注某個憑空消失的青年女性,“隻需要在這裏待到他們回來,這份地圖就屬於你了。”
“大概需要多久?”
因為不想耽誤原本的旅程,伊甸特地多問了一句。
“他們是入秋以前走的,算上待在城裏的時間,應該還需要一個星期才能回到鎮裏。”
“一周......”
伊甸合計了一下,最終決定接受老人的交易。
“這是鎮子南門那間老屋的鑰匙。”鎮長從懷裏摸出一把漆黑的白銀鑰匙,“在他們回來以前,你可以暫住在那裏。”
待伊甸結果鑰匙,老人起身向臥室走去:“當然,如果你和鎮裏的人起了矛盾,也可以找我協調。”
說完,鎮長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臥室當中,緊接著,臥室門自動關閉,將伊甸拒之門外。
【我猜他留我下來絕對不是因為鎮子缺乏守衛。】
看著自動關閉的木門,一些想法在伊甸心中浮現,他決定暫住下來,等一個星期後再做打算。
雖說現在開時停偷地圖也不是不可以,但伊甸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處事準則,除非物主與自己敵對,否則他一般不會這麽做。
用鑰匙打開老屋的木門,伊甸發現屋內確實和它的名字一樣——發黴腐朽的家具、長滿蜘蛛網的牆壁,以及某隻趴在**的齧齒類動物......
一切都在說明:這棟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揮手趕走房屋的齧齒類主人,伊甸從房間裏拿出一些嶄新的家具,用它們替換了黴跡斑斑的舊物件,隨後放鬆地躺在新**,回憶起自己與鎮長的談話。
【從認識桑·赫特這點來看,他應該也是個老情報人。而那張畫上的年輕人則是艾科納弗的士兵,這樣看來,老頭應該是艾科納弗或者埃莫爾帝國的情報人員,當鎮長隻是幌子,真實目的應該還是在中立區域收集情報。】
想了一會,伊甸從**坐起,盯著牆上的蜘蛛網陷入了沉思。
【但他讓我留下來的原因是什麽,向艾科納弗高層求助,然後來圍剿我?還是說他另有打算,準備利用我去達成某個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直到某隻齧齒類生物再次出現在桌上,伊甸才從思考中脫離出來,但他並沒有思考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反而越想越覺得不對。
為了擺脫這種不安的感覺,他將意識轉移到房間裏的分身上,準備聽聽瑪格麗莎對於此事的看法。
“覺得不對你就跑唄,一張破地圖而已,你打算為它冒生命危險?”
瑪格麗莎對此很是詫異,她覺得伊甸根本沒必要在這座鎮子浪費太多時間,不管是偷完地圖就跑,還是把地圖記下來再跑,都比待在鎮子裏要安全得多。
“是這麽說沒錯,但你覺得那老頭可能把真地圖藏盒子裏麽,萬一我們打開盒子以後看到一張寫有‘你上當了’的草紙,你覺得之後會發生什麽?”
“......”瑪格麗莎不說話了,她發現自己的想法確實有些天真,但她又不甘心就這麽認錯,“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直接跑路?假如那張地圖隻是幌子,實際上根本不存在這玩意呢?”
“這就是我留下來的原因。”伊甸回歸本體,將右手伸進卡牌盒裏,“但別忘了,我們還有卡牌盒。”
與此同時,一道炫目的金光伴隨卡牌一同衝出卡牌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