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的運氣差呢,還是尋友者存在先天缺陷呢?”

看著灰燼上的蜘蛛巢,伊甸陷入了對自我的懷疑。

他突然發現,自從自己得到尋友者以後,這東西就很少發揮大的用處。

盡管友善小怪是一股非常可觀的力量,但在它給自己惹的麻煩麵前,來自小怪的幫助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癲王和矮人神的出現證明尋友者可以召喚小怪以外的生物,這其中也包括老伯爵這樣在本時間線已死,但其他時間線還活著的個體。

它明明可以召喚出許多友善的傳奇強者,助伯雷坦擺脫深淵威脅,可直到現在,它也沒召喚出任何一位友善的傳奇強者。

“好吧,我之前還覺得你們這些道具都是伯雷坦求生意誌的表現,但現在看來,大概是我想多了。也許部分道具真是自然形成的,而非某個大佬的作品。”

伊甸沮喪地收起尋友者,垂著頭向教堂外走去。

薪王的失敗讓他明白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能夠解決一切難題的機械降神,即使是傳奇,在麵對同等敵人時也有戰死的風險。

“不一定哦。”瑪格麗莎的本體從後麵跟了上來,“還有卡牌盒呐,至少這些可以殺死傳奇的卡牌絕不是自然形成這麽簡單。”

伊甸依舊垂著頭,語氣也沒有半點變化:“如果那個大佬真的存在,ta為什麽要送我這個普通教師穿越?我做得再好,還能好得過他自己?”

“估計是因為怪癖吧,反正我看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一群大佬整天不幹正事,淨想著以天下為棋盤下棋,沒準讓你穿越這貨也是...”

眼瞅著天上的雪越來越大,女孩隨手撐起一把大傘,保護伊甸不受冰雹的傷害。

“所以我遲早有一天要拽著ta的衣領,質問ta為什麽要把我送過來。”

“我呢?”瑪格麗莎可憐兮兮地說,“你要不穿越我怎麽辦,繼續在墓地裏當一盒骨灰?”

“這就是ta壞的地方,知道我沒辦法再次失去你,要換個無牽無掛的人過來你看他理不理ta。”

伊甸長歎一聲,他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中了對方的陽謀,但眼下原罪教宗都死在自己手下,再找個地方隱居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即便他現在撂挑子不幹,其他傳奇和深淵也會把他架在火堆上烤,直至深淵的威脅徹底消失,或者整個大陸被黑暗籠罩。

“你猜我們現在被幾雙眼睛盯著?”

剛離開教堂沒多久,伊甸突然轉頭詢問女孩。

“德納爾涅軍事情報處、艾科納弗策士、雇傭兵協會的人,以及你口中的ta。”

瑪格麗莎扳著手指算道:“至少四雙,至多...四的倍數。”

“所以我們接下來直接去法蘭公國吧,至少那裏可以清淨一些,不用整天被四百雙眼睛盯著。”

“不旅行了?”女孩問。

“我倒是想,但他們不可能放過我們,一個不是傳奇的傳奇能做的事情可太特麽多了。”

“可你...”

“我知道。”伊甸轉移至房間,在瑪格麗莎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但他們不知道卡牌這回事,而且我也不可能把卡牌盒送給他們。”

......

兩人又在房間裏聊了一會,最終統一意見,決定先去海文找法蘭公爵報道,然後跟著他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到帕裏斯修養一陣,順便替公爵培養一支特殊的部隊。

在外界看來,他們隻是話說一半不說了悶頭趕路,雖然這看上去非常可疑,但在座的所有情報人員均沒有著重記錄——他們的重點在法蘭公國上。

其中也包括因為被桑·赫特威脅,不得不頂著大雪蹲在樹冠裏的瑟得。

作為在場所有情報人員裏最接近凡人的那個,他無疑是脆弱的,脆弱到無法在零下十幾度的溫度下堅持很久。

即使他在出發前特意多穿了幾件毛衣,這時候也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要是伊甸再晚一點出來,那他可能會因為取暖而暴露自己。

不過這些問題都在兩人離開的瞬間消失了,瑟得甚至不需要去傾聽兩人的交流,隻要把“薪王和教宗死了,伊甸活著。”這個消息傳遞出去,他就可以擺脫過去,擁抱嶄新且自由的新生活。

沒有人喜歡被其他人掌握把柄的生活,瑟得也不例外,尤其是在佛斯特成為海文市長以後。

作為“疤麵”的成員,他在這幾個月可謂是真真正正地享受到了正常人的生活:不用把腦袋別在腰上,不用因為幾枚銅幣出賣自己的兄弟,可以行走下陽光下,和鄰居友好相處......

望著那隻攜帶情報的蝙蝠遁入陰影,瑟得知道,自己自由了,從今往後,不論是桑·赫特,還是其他情報組織,都沒理由繼續要挾自己做事。

作為對自己的獎勵,他決定回到海文以後找佛斯特請個假,然後到西邊的伊拉塔公國休息一段時間。如果運氣夠好,自己或許可以在那裏找到傳奇海盜的寶藏。

帶著對美好未來的期望,瑟得翻下樹冠,在其他情報人員都忙著跟蹤伊甸時悄悄脫離隊伍,向著一條廢棄的逃生地道跑去。

半天後,伊甸帶著一大片影子走出辛特蘭德森林,來到位於普蘭諾邊境的莽德堡遺址。

原本,因為原罪教長期盤踞,兩國基本放棄了這片被夷為平地的男爵領,隻在邊緣安插少量哨點用以監視原罪教行動。

但在教宗死去以後,兩國軍方爆發出了難以言語的行動速度。

當伊甸抵達這裏時,新的莽德堡已經有了雛形,而監督建造的正是轉職成法師的德溫特·莽德男爵。

普蘭諾老伯爵而他的女兒安娜此時也在莽德工地上幫忙,隻不過這一老一少的作用更偏向於吉祥物,而非指揮建造的工程師。

“我日...”

伊甸已經無力吐槽這鬼畜的情報傳遞速度了,他現在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躺一會,讓疲憊到無以複加的聖心能夠休息片刻。

於是他大搖大擺地走到普蘭諾重建隊伍臨時駐地,來到普氏父女休息的帳篷前麵。

“感謝火焰,你們活著出來了。”

盡管絕大多數人早在數小時之前便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這件事情,但老伯爵還是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試圖騙過對此事一無所知的安娜。

是的,作為普蘭諾家族最晚涉政的家族成員,小姑娘對於任何與政治有關的事情都非常不敏感。

即使明眼人都知道德溫特帶領軍隊重建莽德到底意味著什麽,安娜也隻當自己的父親和哥哥是在為反攻原罪教做準備。

“是啊,我們成功了,但...代價是一位薪王。”

因為過於疲憊,伊甸沒注意到老伯爵豐富的麵部語言,他隻是語氣低沉地陳述著事實,然後繞過這對父女,朝他們身後的帳篷走去。

“艾薩克先生,您...”

安娜還想說些什麽,但老伯爵製止了她。

“讓英雄休息一會吧,這是他們應得的。”

“唔...好吧。”

望著伊甸因疲憊而顯得佝僂的身子,少女有些不不情願地目送他們消失在帳篷當中。

“這才是一個伯爵小姐該做的,走,讓我們去看看迪文那邊的進度。”

由於不想讓自己女兒過早接觸到國與國之間的肮髒,老伯爵以德溫特的建築隊需要幫助為由,騙安娜離開了這頂供客人休息的帳篷。

“他們就這麽走啦?”

聽著外麵逐漸遠去的說話聲,瑪格麗莎驚訝地問道,似乎不敢相信普氏父女能抑製住對一些事情好奇。

“這不是好事麽。”

伊甸迅速躺到**,用被子和枕頭將自己武裝起來,仿佛一個即將與睡魔戰鬥的騎士。

“難道你喜歡被他們打擾?”

“我不用休息。”女孩無奈地望著**的棉被騎士,“真搞不懂你這個不需要吃喝的以撒人為啥偏偏需要休息,又不回血。”

“因為遊戲裏的以撒也需要休息。”伊甸把半個腦袋藏進被子裏,甕聲甕氣地說,“比如說打小電視之前必須要在媽媽的**睡到晚上。”

“好吧,但願你醒來的時候不會召喚出另一隻小電視。”

見伊甸睡意已決,瑪格麗莎沒有再多說什麽,她快步走到帳篷門口,拉上布簾的同時為**的騎士熄滅了牆上的燭火。

“祝你有個好夢,我的...”

《不怎麽響的呼嚕聲》

“...你就不能等我說完再睡嘛。”

熟悉的呼嚕聲讓女孩明白自己的睡前晚安是說不完了,不過她也沒有過於失望,反正他們的路還很長,以後多得是這樣的機會。

抱著這樣的想法,女孩在另一張**躺下,假裝自己同樣陷入沉睡。

......

八小時後。

瑪格麗莎準時從**跳起,邁著輕快地步伐來到伊甸床邊,對著他的耳朵播放起由噪音和噪音組成的起床鈴聲。

“我半小時前就起來了。”

噪音聲中,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地在女孩身後響起。

“如果你在我後麵,那被子裏的又是誰?”

“還記得織布魔偶嗎?”

伊甸將一隻手放在瑪格麗莎肩膀上,幽幽地說道。

“出於某些你不需要知道的原因,我在昨晚進帳篷的時候順手把它掛在門口的衣架上,不信你可以掀開被子看看。”

女孩下意識掀開被子,發現裏麵隻有一個粗製濫造的布娃娃。

“所以什麽叫我不需要知道的原因?”

“顧名思義,就是你知道也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說在我被埋伏的情況下送我離開危機四伏的床單。”

伊甸一邊撿起**的織布魔偶,一邊解釋道。

“可我們在自己人的營地,你有什麽好害怕的,普蘭諾一家再怎麽喪心病狂,也不至於對他們的救命恩人出手吧。”

瑪格麗莎不解地望著他,卻沒有從那雙泛白光的眼睛裏看到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什麽時候說過老伯爵和安娜會對我們出手了?”

收拾好亂糟糟的床鋪,伊甸轉過身子,嚴肅地注視著女孩的雙眼。

“我是在提防薩弗林·門德索爾和他手下的策士,之前戈溫活著的時候或許可以不把他當回事,但現在薪王已死,我們必須獨自麵對這個傳奇策士,否則...”

“否則什麽?”

“還記得戈老漢和法蘭公爵交談時所說的帝國戰車麽?如果我們真的被他抓到,那我估計我們也得被人捆上那輛戰車。”

盡管伊甸從未親眼見過其他人口中的戰車,但是他能從其他人提到戰車時的語氣猜出一些事情。

“就像原罪教對被俘士兵做的那樣,我估計策士統領也是這麽對待俘虜的。”

“恭喜你,艾薩克法師,你猜得很對,作為獎勵,我允許你能夠與我一同離開這裏。”

我說什麽來著?

即使伊甸一開始就有所準備,這個非常容易辨別的中年煙嗓也還是讓聖心停跳了一秒鍾。

他本想做出抵抗,可敵人就在自己身後,就算這時候轉身也改變不了什麽,所以他暫時打消反抗的想法,對身後說道:“如果不呢?”

“放心,我並不是要與你為敵,隻是希望你能去飛升堡一趟。自從你們殺死原罪教宗的消息傳到飛升堡,查理曼陛下就一直期待著與你們的會麵。”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不想去呢?”

伊甸知道對方這是在威脅自己,所以他也沒給什麽好的臉色,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最開始的問題。

“作為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拒絕我的後果是什麽。”

薩弗林先是語氣陰冷地威脅,隨後又抬高音調,和善且優雅地解釋道。

“當然,這並非威脅,我也不會真對你們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隻需要你們小小地放鬆一會。”

“你所謂的放鬆,就是用鈍器擊打我的後腦勺嗎?”

望著視野中莫名損失半顆的骨心,伊甸知道這事恐怕沒那麽容易結束了,他拔出蕾茉妮雅,期望這把傳說大劍可以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哦,艾薩克先生,比起法師,我覺得你更像是一個戰士。看看這優雅的大劍,她簡直就是勝利之神的化身,能告訴我你是從哪裏得到她的嗎?”

麵對薩弗林半諷刺半威脅的稱讚,伊甸毫不留情地回懟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