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甸敢以自己的節操發誓,他在之前並沒有進行眨眼或是其他分散注意力的行為,但那個被尼索斯夾在胳膊下麵的青年貴族卻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你還是那麽迅速,尼索斯,如果你能改掉自己性格上的毛病,法蘭早就是你的了。”

公爵熟練地摸了摸自己兒子脖子上的項鏈,確定這人真的是自己兒子後,他用劍柄扇了他兩巴掌,將年輕人從策士編織的美夢中喚醒。

“嘿,希夫,嘿,該醒醒了,都快五十的人了,怎麽還這麽莽撞?”

奧德爾粗暴的動作和呼喚讓伊甸想起了自己的老父親,不過他和他爹都隻是凡人,所以即使用互動,也隻是腰帶和肉體的碰撞,還沒有誇張到這種地步。

“抱歉,父親,我以為他們不敢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兩次......”

盡管公爵口中的希夫已有五十歲高齡,但他現在的表現和十八歲的青少年沒什麽區別,尤其是用手撓後腦勺,簡直和某些中二青年一模一樣。

“見鬼。”

奧德爾抓狂地看著兒子,眼中滿是對兒子不爭氣的憤怒和遺憾。

“我就不該把這塊屏障吊墜送給你,雖然他能保護你的安全,但一個永遠無法成長的人要安全又有什麽用!”

“哦,奧德爾,我,尼索斯·奧姆可以幫你把它取下來,隻要你...”

“閉嘴!我現在沒空和你談換領地的事。”

“好吧,我,尼索斯·奧姆會一直在這等你改變主意,再見。”

尼索斯識趣地離開了這裏——穿著被公爵吼出許多裂紋的大理石鎧甲。

“沒想到還有人能製住他,所以說他到底是怎麽變出公爵兒子的?”

房間裏,伊甸感覺自己被槽點包裹了,如果他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掉這些槽點,那麽就會被槽點淹死。

“不知道,沒準他有時間類的道具或者能力,當然也有可能是速度類,快到肉眼無法識別的那種。”

瑪格麗莎同樣沒搞清楚狀況,盡管她對外界的感知比伊甸更準確,但在尼索斯不合邏輯的速度麵前,她也吃癟了。

“待會我去問問法蘭公爵吧,作為這貨的上司,他知道的應該比我們多一些。”

出於對尼索斯能力的好奇,伊甸迅速回歸本體,來到正在交談的父子身邊。

“抱歉,我本不想和他繼續交易...但...抱歉,恐怕過不了多久,我就不是法蘭公爵了。”

奧德爾似乎很在意自己和尼索斯的交易,或者說他也覺得自己不適合在特殊時期擔任法蘭公爵。

“先不談這個,您能告訴我們奧姆將軍的能力嗎?他是怎麽做到瞬間救回您兒子的?”

“...他是灰燼。”

公爵猶豫了一會,決定告訴兩人尼索斯的身份。

“顧名思義,灰燼就是傳火者燃盡後留下的殘骸,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這些殘骸會死灰複燃,帶著過去的遺留回到現世。但這並非毫無代價,尼索斯·奧姆曾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教會的薪王之一,但在成為灰燼以後,他的性格出現了一些問題......”

“薪王的救人速度有這麽快?”

雖然公爵解釋的很詳細,但伊甸還是搞不懂為什麽尼索斯能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救到公爵之子。

“不,這是他在成為灰燼後獲得的能力:以灰塵為媒介進行物體交換。”

“他就是這麽把你兒子從薩弗林手裏換過來的?”

“是的,已經很多次了。”

對於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公爵感到很是無奈,但德納爾涅和艾科納弗之間又需要這樣一個脆弱的平衡點,如果取走屏障吊墜,薩弗林就有可能對其他人下手。

到時候,結果就不是大家樂意看到的了。

“可以讓我看看那塊吊墜麽?”

了解完尼索斯的事情,伊甸又想起了那塊被稱為屏障吊墜的吊墜,其他人對吊墜的描述總讓他有些熟悉的感覺,就仿佛那是一件道具一般。

“可以,但請不要試圖拿走它,對於人類而言,這塊來自精靈遺跡的護符不是什麽好東西。”

公爵和希夫商量了幾句,隨後,這個容貌和思維都定格在十八歲的公爵之子從衣領下拿出吊墜,將其放在一個方便其他人觀察的位置。

那是一塊大盾模樣的石製吊墜。

與此同時,聖心對這塊吊墜產生了反應,那是一種伊甸非常熟悉的感覺,讓他回想起那道由教義十字架凝結的透明護盾。

神聖屏障麽...

他大致猜出了屏障吊墜對應的道具,以及擁有同樣效果的教條十字架沒有帶來同樣的副作用的原因。

那個將道具轉化為以撒道具的環節...

伊甸想道,同時緩緩伸出右手,想要幫公爵和他的兒子擺脫吊墜的副作用。

但他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因為他沒辦法解釋這種轉變,也不清楚其他人能否使用轉化過的道具。

“抱歉,我想我可能沒辦法幫您的兒子解決吊墜的副作用。”

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伊甸佯裝感知失敗,頹廢地收回那隻懸在半空中的手掌。

“沒關係的,反正我已經戴了它三十年,即使再帶三十年也沒什麽問題,隻要其他人沒事就好......”

這後麵絕對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公爵大概率不會輕易把秘密告訴給我這個外人。

伊甸不用問都知道公爵會怎麽回答自己,於是他索性同兩人告別,準備先到城內休息一晚上,等明早再和公爵商量練兵的事情。

“進門左拐第三條街第五棟木屋。”

見伊甸將要進城,奧德爾掏出一串鑰匙。

“那是我為數不多的私產,裝潢可能有些糟糕,但應該能住。”

神tm應該能住...

伊甸腹誹道,同時接下這串鑰匙,頭也不回地向城門口跑去。

“父親,你確定要讓客人住在那種地方?”

希夫藏起露在外麵的吊墜,疑惑地問道。

“因為我把弗朗索瓦家族僅有的兩棟別墅抵給了尼索斯。”

公爵沒有正麵回答問題,而是說著另一間與之息息相關的事情。

“對不起...我...”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這責任本不該由你來承擔,是我...不敢把法蘭交給尼索斯。”

公爵緊抱住自己的兒子,他知道,希夫之所以要承擔吊墜的副作用,都是因為自己的固執和軟弱。

“對不起,父親,是我主動要...”

“如果你還認為守護法蘭是自己的職責,就不要說對不起,這裏沒人值得你道歉,我也不值得!”

公爵堅決的話語把希夫的道歉堵進了嗓子裏,他猶豫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一個單詞。

與此同時,伊甸和瑪格麗莎也來到公爵為他們準備的住宅門口,他之前以為環境惡劣隻是對方的謙辭,但在看到住宅的全貌以後,他有些不確定了。

對於一棟普通石屋而言,布滿裂紋也許不是什麽大問題——隻要縫隙裏沒有爬蟲和藤蔓就行。

然而這是公爵的財產,即使伯雷坦公爵的權力沒有地球上的那麽大,他也是一個公爵。不然亞當語也沒理由把這個單詞翻譯成公爵,它完全可以翻譯成總督或是侯爵。

“還要進去麽?”

望著伊甸躊躇不前的樣子,瑪格麗莎小聲問道。

“進去吧,即使裏麵真是垃圾場,你也可以把它改造成別墅。”

“...你認真的?”

“我沒必要在這種小問題上開玩笑。”

伊甸向前一步,將鑰匙插進生鏽的鎖孔當中。

“喀噠”

出乎意料的是,門鎖內部似乎並沒有多少銅鏽,伊甸沒用多少力氣就打開了這把門鎖。

但屋內的狀況就沒有門鎖這麽好了,撲麵而來的腐朽氣息和無處不在的蜘蛛網隻能說明一件事——這裏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我猜這棟房子幾百年沒人住過,你覺得呢?”

伊甸隨手拍散掛在門上的蜘蛛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屋內走去。

“沒準它從建成起就沒人居住,我們就是第一批住客。”

“這樣也好,至少我們不用擔心在裏麵找到前人留下的...好吧,看來我們並不是第一批住客。”

一把腐朽到隻剩劍柄的鐵劍吸引了伊甸的注意,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套長滿青苔的皮甲。

“真佩服你在垃圾堆裏找垃圾的能力。”

瑪格麗莎沒好氣地說道,然後噴出一道極細的硫磺火,將皮甲和旁邊的劍柄一同火化。

“要不你幹脆在這破**睡吧,左右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更何況你還有避穢的能力。”

女孩摸了摸冰冷的牆壁,其上腐爛苔蘚的手感讓她感到惡心。

“我可以生吃苔蘚,但生吃腐爛苔蘚還是算了吧,這感覺就像是在吃沒洗幹淨的蔬菜。”

“全是有機肥的味道?”

“嗯哼~”

雖然瑪格麗莎在同化天鵝堡的時候沒少同化類似的植物,但那會是夏天,植物們一個個都生命力旺盛,即使同化也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話說這玩意和腐殖質有區別麽,你連泥土裏的腐殖質都能接受,卻接受不了這些腐敗苔蘚球?”

“伊甸同誌,在某些情況下,懂裝不懂是一個好的習慣。就比如說現在,如果你願意退一步,不把這事說出來,我們之間的相處也許會更融洽一些。”

女孩一隻手抓起一把腐敗苔蘚,另一隻手抓著伊甸的腦袋,試圖讓兩者來一個親密接觸。

“咳咳,你可以試試。”

伊甸罕見地沒有做出任何抵抗,而是任由瑪格麗莎把自己的腦袋往苔蘚球方向推。

結果苔蘚球卻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糊在他臉上,反而如同相斥的磁鐵,無論如何都貼不到一塊。

“看見了嗎,這就是避穢,哪怕你往我身上潑一桶有機肥,它們也隻會繞開我。”

“...你有這能力還要我給你裝修這裝修那?”

從某種意義上講,伊甸的“避穢”完全能和絕大多數神祇的被動能力相提並論,它既不需要任何能量,也不需要擁有者高度集中注意力。

因此,在從伊甸口中得知避穢的表現形式以後,瑪格麗莎的臉色非常難看。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完全可以不管伊甸,讓他睡在各式各樣的垃圾堆裏。

“你裝修完至少沒蟲不是?”

伊甸尷尬地笑了笑。

“避穢雖然可以阻止髒東西靠近,但是它擋不住蟲子的叫聲,你也不希望我睡到一半被小蟲子吵醒,是吧。”

回應他的是一雙隻剩下眼白的眼睛,和女孩惡毒的詛咒。

“是個鬼,我巴不得你被蟲子吵到睡不著覺,然後求著我幫你驅蟲。”

“過分了啊,還有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是在空想?呼吸對我來說又不是必須的,如果明年夏天你不願意幫我驅蟲,那我大不了蒙被子睡,反正不會窒息。”

“睡覺對你來說也不是必須的,你為什麽還要睡覺呢,幹脆熬夜給自己熬死不是更好。”

瑪格麗莎越說越激動,她當即扔掉手裏的苔蘚球,用力抓住伊甸的手臂。

“來,跟我到房間裏去,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深淵腐化這個世界,我們就在裏麵下棋,下到死為止,哈哈哈...”

“!”

伊甸被這鬼畜的笑聲嚇了一跳,他用力甩開女孩雙手,翻滾著退至房屋門口。

“怎麽?還是說平靜的生活讓你有些不習慣了?沒事的,讓我幫你找回過去的感覺吧,親愛的...伊甸。”

“別,至少現在別,這裏又不是無人的荒野,公爵和尼索斯還在外麵呢。”

伊甸右手拇指緊張地放在暫停地按鈕上,如果瑪格麗莎依舊不聽勸告,他也隻能讓對方在時停裏冷靜一會了。

“好...吧。”

權衡過後,女孩意識到用自己吃癟換伊甸吃癟是一件很不合算的事情。

“你可以睡覺了,還有,不用管我,我現在隻是一尊名叫瑪格麗莎·懷特的雕像,明早見~”

說完,她收起蠢蠢欲動的觸手,安靜地矗立在牆邊。

“真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伊甸長歎一聲,疲憊地喚出烤雞腿,在它提供的溫暖中緩緩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