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在空中綻放的聲音》

這些配比錯誤的煙花在合適的時間飛向高空,它們就綻放在輜重隊後方的天空上,將整片森林,以及整條厄尼河全部照亮。

即使是瑞文堡守軍,都能隔著大片樹林看到天空中的逐漸暗淡的焰火。

“這是什麽?傳火者新研究出的火焰魔法?”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那些劈啪作響的光點,下意識認為這就是伊甸所謂的解決艾國入侵的辦法。

就在守軍們為戰爭還未開始便已結束而慶祝的時候,艾國軍隊也度過最初的慌亂期,重新集結在格雷迪·拉庇歇斯伯爵旗下。

因為上次攻打梅拉蘇雷的時候太過順利,拉庇歇斯伯爵被查理曼皇帝惦記上了,他覺得這樣既能幹又能為國家創造財政收入的人才不該埋沒在梅拉蘇雷,就命令他前往德艾邊境,給平靜祥和的伯雷坦大陸添一把火。

然而艾國內部基本沒幾個人支持這一決策,即使是號稱帝國之眼的門德索爾大統領也罕見地提出異議。

但查理曼下定決心要在自己去世之前為帝國奪回更多疆域,拉庇歇斯伯爵也因為心中沒數發動遠征,直接用行動堵上了艾國鴿派的嘴。

當然,格雷迪直接聽命皇帝還是不最糟糕的事情,光是這樣薩弗林還可以靠綁架親人的方式逼迫他班師回朝。

可事情巧就巧在拉庇歇斯公爵唯一的女兒跟人私奔,他的妻子也於數年前因病去世,整個拉庇歇斯家族現在隻剩下伯爵一個人。

這種情況下,薩弗林肯定是沒辦法當著幾萬號人的麵綁架伯爵的——真這麽做相當於把自己放在全部貴族的對立麵上。

所以,當煙花綻放的時候,這位策士統領其實是非常開心的,他認為這是尼索斯在用某種新式火焰魔法警告拉庇歇斯。

可惜他高估了拉庇歇斯伯爵的政治嗅覺,即使到這種地步,伯爵也沒有半點返程的打算,鐵了心要用自己的劍為帝國犁取得土地。

“不要害怕。”格雷迪將自己托舉到半空中,“這不過是敵人的幻術,如果他們有能力殺死我們,這些火球根本不會炸在天上。”

盡管這套話術不怎麽嚴謹,但他成功穩住了自己手下的士兵,至少輜重隊沒有像之前那樣隨時想著拋棄糧食跑路。

“前進,戰士們,與我一同前進,用我們手中的劍為帝國犁得更多土地!”

因為格雷迪在戰前就向士兵許諾過封地,所以沒有人選擇在這個時候提出異議,火焰教的光明對他們而言隻是從未經曆過的童話,他們更在意即將到手的東西。

有皇帝的承諾,他們不認為伯爵會拖欠自己的封地。

“伊甸,現在你準備怎麽做?”

透過漂浮在空中的火藥殘渣,瑪格麗莎幾乎看清事情的全過程,這使得她有些擔憂。

“也許你之前的猜測並不準確,伯雷坦的施法者可能比我們想得要強一些。”

“就算他們光靠幾個法師就能戰勝城堡守軍,也不可能在沒有糧食的情況下行軍,空間裝備再大,能放得下幾萬人的口糧嗎?”

伊甸借助權限調出一道光屏,用紅色線條描出整支輜重部隊。

“讓他們走,等紮營你就往糧倉裏丟炮仗,別管燒不燒得著,扔就完事,我不信這些人會不過來防守糧食。”

雖然伊甸沒有進行過專門的培訓,但三國水滸他沒少看,知道古代戰爭裏最重要的東西隻有兩個:士氣和食物。

他沒能力在不傷人的情況下打崩一支軍隊的士氣,卻能在不傷人的情況下燒光糧食。

“你就沒想過他們回去的問題?話說如果這些人死在這,艾國也有借口發動全麵戰爭吧。”

燒光全部糧食對瑪格麗莎而言不是什麽大事,她沒有立刻動手隻是因為擔心這麽做會導致死人,一般來說,衝突時期死人意味著戰爭擴大化。

“所以我隻讓你扔炮仗,沒讓你點火。”

伊甸放大畫麵,尋找著任何一個可以插手的點。

“還有,記得看好那些輜重部隊,他們之前的表現不怎麽好,很有可能趁亂逃跑,別讓艾國人有機會拿失蹤士兵做文章。”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女孩邊答應邊控製分身潛伏在輜重部隊附近,跟隨則他們一同前進。

兩人在謀劃下一步的同時,蹲在影子裏旁觀的策士大統領有些忍不住了,他本想在尼索斯出現之後與其對峙,然後各退一步,讓衝突順理成章地結束。

結果尼索斯沒出來,拉庇歇斯倒是在準備過去,這樣的意外讓常年算計他人的薩弗林也體驗了一把被算計的快感。

他哀歎著自己即將逝去的地位,也為大陸之後的局麵感到絕望。

盡管他在當上策士統領後沒幹過什麽好事,閑暇之餘也是以把人綁上帝國戰車為樂,但要說希望大陸再次陷入黑暗,他也沒有那麽極端。

至少作為少數了解深淵真相的情報人員,他不想在有生之年和深淵對上。

於是,薩弗林·門德索爾,這位艾科納弗策士統領,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

如果形勢進一步惡化,他隻能冒著被貴族忌憚的風險,出手綁走拉庇歇斯伯爵,即使綁不走,也要讓他在短時間內失去指揮軍隊的能力。

時間來到午夜,經過半個晚上的趕路,拉庇歇斯的部隊來到瑞文堡外樹林當中。

伯爵揮手示意隊伍停下,並命令所有人組成圓陣,讓後勤部隊和大多數士兵待在內圈,自己則帶著法師部隊組成外圈,時刻提防來自瑞文堡方向的襲擊。

和法蘭公爵之前說得一樣,格雷迪不準備在夜晚發動攻擊,一來他們是進攻方,天生比防守方少個維度;二來,整天的行軍讓大多凡人士兵身心俱疲,現在發起進攻隻會被敵人抓住破綻。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拉庇歇斯伯爵沒有get到皇帝的意思,否則他根本不應該在意士兵的傷亡。

因為隻要有人死在這場衝突中,查理曼逼迫中立派戰隊的計劃就達成了。

選擇休整反而給伊甸一個阻止戰爭的機會。

《煙火秀》

無數火球從伯爵軍陣中心升起,藍的、綠的,五顏六色的,總之除了黑光這種隻存在於理論中的光芒,瑪格麗莎幾乎做到了全部。

各種光芒在空中交織,她用這種方式在異界複刻出一場規模不輸任何拜年晚會的煙火表演。

“喜歡麽?”

房間裏,女孩趴在伊甸的肩膀下,悄聲問道。

“喜歡什麽?”

由於精力全放在推導事件走向上,所以伊甸完全沒注意到這場“慶祝過年”的煙火秀,反而一臉懵逼地看著女孩。

“煙花啊,今天是春節你知不知道?”

“抱歉。”伊甸才注意到自己的疏忽,不好意思地說道,“光顧著怎麽結束衝突,沒...”

他將視角切換到小天使身上,然後那棵堪稱完美的火樹讓他閉上嘴巴。

沒什麽別的原因,隻是他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棵大樹。

“是很完美吧,為了讓這些光點排列在正確的位置,我可是廢了好大一番工夫,還好你看得及時,再晚點就...”

瑪格麗莎還想自誇下去,但下方人群的動靜使她不得不結束自誇。

雖然絕大多數艾國士兵都為天空中的火樹癡迷,但還是有極少數人沒有被它吸引,其中就包括軍隊指揮:拉庇歇斯伯爵。

他也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自然知道火樹在伯雷坦意味著什麽——就連自家錢幣上也還刻著它的花紋。

如此一來,即便是不敏感如他,也意識到這是傳火者在警告自己。

而全法蘭唯一能製造火樹的,就隻有尼索斯·奧姆這個前薪王。

隨行法師緊張地朝伯爵走來,詢問他軍隊是否應該撤退。

“輜重部隊和普通士兵一起撤退,其他人跟我上!”

直到這個時候,格雷迪才悟出皇帝在那封信中想要表達的意思,他自覺不是什麽死硬忠誠派,但為了自己的位置,他隻能衝鋒。

“停下。”薩弗林從陰影中浮現,擋在伯爵和他的親衛之前。“尼索斯·奧姆交給我來對付,你們趕緊撤退,別讓德國人有機會挑起傳奇戰爭。”

策士統領的出現讓格雷迪鬆一口氣,看來,也許自己不用當那個兩國博弈的犧牲品。

盡管不久之前提出以劍犁地的人就是他,但是打下堡壘和在傳奇手中活下來的難度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是前者,他完全可以在瑞文堡裏等待援軍,然後躲在城堡裏為其他人提供支援。

“那您?”出於對傳奇的敬畏,拉庇歇斯伯爵在撤退前特意表現出一副關心的樣子。

“他攔不住我。”

薩弗林撂下這句話以後,向著天空中的火樹飄去。

巧合的是,火樹的出現也吸引到某個一直躲在旁邊看煙花的將軍,他好奇地傳送到火樹頂端,想要看看伊甸是怎麽做出遠超自身實力的火樹。

結果兩人就對上了。

更巧的是,雙方均以為對方是來解決衝突的,然後他們進行了一場非常戲劇性的對話。

“哦,門德索爾,你是來向,我,尼索斯·奧姆,求和的嗎?”

“難道不是因為你們畏懼帝國車輪,所以才用這棵大樹表示態度?”

“當!然...不是,你那輛破車隻能威嚇不能反抗的弱者,但是,我,尼索斯·奧姆,卻可以用它震懾你和你們的伯爵。”

很幼稚,卻也很實際。

這導致薩弗林也不是很好反駁,因為這棵火樹的出現實在幫了他大忙,不然現在他就得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阻止拉庇歇斯伯爵。

畢竟那些隨軍法師也不全是伯爵親衛,至少他知道的帝皇耳目就不止一個。

“好吧,我欠你的,作為報酬,下次俘虜希夫的時候我會提前告訴你地點,讓你省去查找灰塵的麻煩,如何?”

“嗯...毫無意義的報酬,但看在你認輸的份上,我,尼索斯·奧姆,選擇接受你的報酬,現在,你可以走了。(小聲)別忘記把他們也帶上,你的陰影位麵不至於連這個都做不到。”

兩傳奇裝模做樣地對峙一陣,然後分別回到各自的隊伍當中,隻留下火樹依舊漂浮在瑞文堡上空。

尼索斯落地瞬間,瑞文堡指揮官立刻走上去,嚴肅地表示瑞文隻是個小城堡,支付不起傳奇的報酬,要他去找公爵兌現。

“我,尼索斯·奧姆,曾經說過,隻要艾薩克能阻止他們,我就不會收取任何費用,現在他做到了。”

“什麽?你說那棵樹是...是那個白發做的?”

對此,布萊恩的反應最為激烈,因為他之前壓根沒把伊甸當回事,隻把他看作是斯萊瑟法師家族派到邊境鍍金的公子。

“你好歹叫我艾薩克啊,白發是什麽意思,我又不是殺馬特。”

伊甸用力躍上瑞文堡不算高的城牆,無奈地糾正道。

“還有,我的計劃其實不是這棵樹,但...你知道的,戰局瞬息萬變,無論多麽完美的計劃,都不可能完美實施,就像現在。”

他抬手示意其他人暫時保持安靜:“我原本是想讓你們知道,即使是凡人,在計劃完備的情況下也可以擊敗一支由伯爵率領的軍隊。事實上一開始的煙花就是我的布置,結果她的魯莽毀了一切。”

“她?”

“就是小白,或者說瑪格麗莎·懷特...火樹也是她的手筆,順帶一提,按照我們那的說法,她很快就會變成你們的師娘。

“師娘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也許他的意思是這個小姑娘是他的母親?”

“別開玩笑了萊恩,你看她才多大,怎麽可能是白頭發的母親。”

“也許她是傳說中不會衰老的精靈?”

“可我記得精靈都是尖耳朵。”

法蘭人那容易跑偏的特性又一次發揮作用,在場這麽多人的注意力,居然全都放在師娘這個新詞上,根本沒人關注伊甸口中的計劃。

“見鬼。”他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他覺得某個小百變怪可能需要到房間裏發泄一會,而不是在外麵花式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