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機內同樣滿是屍體,甚至比外麵還要過分,人的身體就像行李一樣雜亂地擺在行李架上,並且永遠等不到自己的大腦來將自己帶走。
好在真空消除了血腥味,防護服的視覺過濾裝置也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場麵的血腥程度,瑪格麗莎雖然有些不適,但還沒有到掉san的地步。
少女小心地繞開地上的屍體,在穿梭機內找尋發動機的位置。
然而她到底隻是個物理老師,而非工程師或者航天專家,所以一圈下來,除了一身汙血外沒有任何收獲。
最終,少女離開荒廢依舊的穿梭機,重新回到伊甸身邊。
“沒找到就沒找到吧,反正下麵肯定有完好的穿梭機或者飛船,大不了冒險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藏在下麵的備用電源。”
見瑪格麗莎一臉失落的樣子,伊甸急忙安慰道——以對嘴型的方式。
“要是那些怪物以電力為食,把被動電源也破壞了呢?”
“那就找個防護服然後肉身橫渡宇宙,咱們這麽眼淚這麽多,估計能在氧氣耗盡前抵達下麵的衛星,我不信能夠建立太空城的人類文明沒辦法在外星建立基地。”
伊甸顯然沒有關注過太空城淪陷的原因,否則他這時候絕對不會把希望寄托在行星基地上,因為後者的情況很可能比太空城更糟糕。
“好吧。”瑪格麗莎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關閉防護服的照明,緊跟著伊甸身後。
因為沒有地圖指引,兩人尋找通往地下的方式簡直可以用閑逛形容。
不過這樣的閑逛還真讓他們找到一條能走的路,盡管那條路看上去...不怎麽安全。
瑪格麗莎輕拍伊甸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自己:“你確定要下去嗎?”
“與其在其他地方浪費時間,不如冒險一回。”伊甸指著少女衣服上的電池說道,“至少要在它們耗盡之前做完這一切。”
隨後,他輕飄飄地跳入下方半塌的升降梯平台,艱難地在廢墟中開出一條可以容納一人通過的通道。
由於穿梭機發射需要,升降機下麵這部分從一開始就被人為抽成真空,、兩人在進入時並未遭受任何阻力。
不過進入地下隻是第一步,在這之後他們還要解決因為停電而無法正常開啟的登機大門,才能離開這片廢墟,前往未知的機場地下部分。
“小白,過來搭把手,我一個人推不動他。”
撒旦施加的限製讓伊甸在麵對鐵門時顯得有些無力,即便他使出吃奶的勁推門,大門依舊紋絲不動,以至於他不得不轉身向瑪格麗莎尋求幫助。
然後少女就把門打開了。
雖然有些誇張,但那扇門的確被瑪格麗莎輕而易舉地拉開了。
“......”
伊甸突然意識到推一個需要從外麵拉的門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更愚蠢的是,他居然沒想過“拉”這種開門方式。
“走啦,再發呆下去那些怪物估計就要聽著聲音過來了,你該不會是想被他們吃掉吧。”
伊甸傻乎乎的舉動成功逗樂了少女,她微笑著拉著他的衣服,帶他往候機大廳的方向走去。
至於她為什麽知道那個方向是候機大廳...隻能說除了瞎子都能注意得到走廊牆壁上的大號箭頭。
兩人的運氣不錯,那些摧毀機場的怪物似乎早就離開了這裏,他們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沒有碰到任何類似軟泥怪的生物,也沒有聽到任何詭異的聲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停電和缺氧,如果這座地下機場能更明亮、更富有活力一些,伊甸的心情或許會好上不少。
“等等。”
在搜刮某一具工人打扮的屍體的時候,瑪格麗莎找到了一本血跡斑斑的手冊,因為看不懂上麵的文字,她用力拉住了伊甸。
“怎麽...一本員工手冊?你覺得上麵有備用電源的位置?”
“嗯...”
少女點了點頭,並將手冊遞給伊甸。
“好吧,讓我們來瞧瞧這座機場的管理層會給自己的員工派發怎樣的手冊。但願別是規則類怪談。”
伊甸謹慎地翻開手冊,確定第一頁上沒有任何類似“本公司隻有xx名員工,如果你看到第xx+1名員工,請報告給xxx”這樣的規則後,他繼續向後翻去。
在手冊第八十二頁,伊甸看到了一張似乎是有員工手畫的地圖。
地圖非常簡陋,關鍵地名更是用一兩個字母代替,不過以兩人的理解能力,想要看懂還是不難的。
將地圖上的地名和機場裏的指示牌對照一遍之後,伊甸差不多確定了備用電源的位置。
當然這也算瑪格麗莎運氣好,畢竟不是每個員工都會閑到在《員工手冊》上繪製單位地圖的,至少伊甸在學校任教那會就不會。
從布局上來看,機場的備用電源的位置確實偏的離譜——它所處的艙室位於城市最邊緣,和太空隻有一牆之隔。
這樣的設置不能說差,但也絕對說不上好,因為一旦城市遭受攻擊,這地方就會像得到自由的鳥兒一般飄向太空,找都找不回來的那種。
不過偏門的布局也給了兩人快速逃離的機會——備用電源和某座升降平台隻有一牆之隔,而這麵牆正好在災難發生時坍塌了。
並且升降梯和停在升降梯上的飛船都非常完好,起碼從外麵看不到任何破損的地方。
也就是說,隻要伊甸拉下拉杆,然後坐上穿梭機,就可以立刻離開這座無人死城,前往木衛二或者其他安全的地方。
這是伊甸第一次如此順利的做完這麽多事情,他興奮地推開趴在控製台上的員工屍體,顫抖地將手放在拉杆上。
一時間,他竟是連用力都忘記了。
“快點,要來不及了。”
瑪格麗莎把手疊在伊甸的手上,幫助他拉下拉杆。
因為沒有空氣,所以備用電源啟動時並未發出任何響聲,但是亮起的燈光預示著機場恢複了電力,也預示著那些以電為食的生物正在向這裏靠近。
“趕緊!”
兩人同時跑向升降梯的位置,幾乎是以飛撲的姿態跳上平台,緊接著,升降梯在某個重啟的AI的控製下緩緩抬升。
“你會駕駛穿梭機嗎?”
瑪格麗莎坐在穿梭機副駕駛的位置上,轉頭看向坐在機長位置上的伊甸。
“不會,也許我們可以設置自動航行?”
“快點。”由於這架穿梭機內的空氣沒有泄露,瑪格麗莎索性摘下頭盔,“那些東西隨時可能趕到這裏。”
“正在。”伊甸打開操作麵板,檢索著每一個按鈕的作用,他從未如此專注——為了駕駛一架飛機。
“還沒好嗎?”
“再等等...有了!”
最終,他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無人駕駛的按鈕,按下之後,穿梭機的引擎發出陣陣轟鳴聲。
“設定目標...地球!”
“燃料不足”
“......”
冰冷的電子音打破了伊甸前往地球的幻想,他不得不更改目的地,選擇在最近的木衛二衛星基地降落。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乘坐...”
穿梭機起飛的同時,廣播裏傳來事先錄製好的歡迎詞,可惜的是,本次航班隻有兩位乘客。
“還挺有儀式感的哈。”
透過遍布穿梭機機身的攝像頭,伊甸得以清楚地觀察到機場在他們起飛後的變化——黑暗從城市中心湧出,吞噬著這片由備用電源維持的微光。
沒過多久,太空城再度陷入黑暗,這一次,它再也無法恢複了。
“我猜它會成為一座飄**在衛星周圍的死城,直到徹底墜毀或是被科考隊發現。”
望著漸行漸遠的巨大城市,伊甸感慨道。
“人類真是脆弱的生物,哪怕隻是一場大停電,都能將他們全部殺死。”
“你確定?”
瑪格麗莎懷疑地打量著伊甸,似乎在好奇他這個可以在冰冷太空中生存的怪物怎麽好意思說這話。
“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論嘛,我曾經...”
難得輕鬆的氛圍讓伊甸有了玩梗的心思,他一邊複述曾在社交論壇中看到的吹牛話語,一邊眺望著窗外的風景。
在這個位置,遍布衛星的暗色條紋已然清晰可見,而他們降落的地點則是位於星球赤道上某個撞擊坑中的人類基地。
考慮到木衛二冰層之下存在一個巨大海洋,那顆由人類建造的、渺小的黑點顯然不是基地的全部。
不過木衛二上至少有稀薄的大氣,這意味兩人可以通過聲音交流,而非繼續對口型。
一陣晃動之後,穿梭機成功降落在基地表層的停機坪上。
沒有怪物,沒有其他飛行器的殘骸,也沒有人類,這座基地仿佛一座被人遺棄的鬼城。
伊甸站在停機坪邊緣,慎重地觀察者那座通往冰層之下的電梯井,同時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外星球上能看到地球鬼嗎?”
“不知道~”瑪格麗莎尚未從放鬆的氛圍中恢複過來,有些慵懶地向伊甸走來,“要不你跳下去試試?”
“你給我當墊背的我就跳。”
伊甸按下尚在工作的電梯按鈕,然後凝聚出一顆神聖眼淚,假如跟隨電梯一起上來的是隻異形,那麽他不介意讓對方感受一下聖光的溫暖。
“這座基地的電力係統沒有被破壞?”
聽到電梯上升的摩擦聲,瑪格麗莎好奇地湊了過來。
“沒,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些能夠進行太空航行的未來人要使用這種風格的電梯,難道撒旦的劇本是某個八十年代的科幻小說家寫的?”
伊甸順便吐槽了一下這座蘇維埃風格的建築,然後繼續等待電梯從黑暗中升起。
兩人並沒有在等待上浪費太多時間,盡管電梯上升時發出的摩擦聲讓他們擔心這玩意會因為老化而掉下去,但它的確平安地上升至地表——載著一具看上去像是在水裏泡了幾百年的腐爛屍體。
“呃...這味可真衝。”
因為沒穿防護服,伊甸被屍臭味嗆到了。
“先別急著吐。”經過觀察,瑪格麗莎發現屍體胸前掛著一塊類似狗牌的銘牌,上麵詳細記錄著死者的出生日期——2405.6.7。
而少女恰好記得撒旦在開團時說過劇本的背景日期——2707年。
“也就是說,這人真的在水裏泡了四百年?”
瑪格麗莎的發現讓伊甸大為震撼,他沒想到上麵那座太空城裏的人能懶到這種地步——探索外星的先驅在外星失蹤了幾百年,結果一個下來收屍的都沒有。
“他又不是超人,咋可能一出生就探索外太空。”少女糾正道,“是三百多年才對。”
“沒區別,反正都已經泡得這麽爛了,不如我們幫他收個屍吧。”
伊甸抱起屍體,使其暴露在木衛二赤道零下一百多度的低溫當中,然後用力踩碎了被低溫速凍的屍體。
“話說我的身體是不是強得有些過分了,明明在普蘭諾的時候還會怕冷來著...”
伊甸看了看地上的屍粉,又看了看自己紅潤的雙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周圍是足以讓二氧化碳變成幹冰的低溫,但他卻沒有感到半點不適,就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
“也許是因為人物卡?”
瑪格麗莎拉著伊甸走到電梯裏,順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暫時也隻能這麽認為...對了,剛才那家夥好像是從水裏出來的...這下麵該不會是一座滲水的水下...咕嚕...”
某人話還沒說完,巨量的海水便從轎廂的裂隙中湧入,將兩人困在冰冷刺骨的異星海洋當中。
下一秒,二十世紀許多科幻作家對木星海洋的幻想得到了證實,這片位於冰層下方的巨大海洋中存在活著的碳基生物,並且它們並不喜歡闖入自己家園的外來者。
一對外星酷似節肢動物鼇肢的東西從從轎廂兩側刺入,漆黑的甲殼內,某種深色**正在緩緩流動。
顯然,這隻木衛二海蠍子和它的地球親戚一樣帶有劇毒,不過它釋放劇毒的器官不是尾刺,而是鼇肢。
咱們一定是幸運大失敗了吧。
看著逐漸被毒素染成深色的海水,伊甸絕望地想道,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通天河前的孫悟空,明明不擅長水戰,卻還是要硬著頭皮下水打架。
更糟糕的事,電梯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真正的水下基地還有幾分鍾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