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的電梯事故...”
海水稀釋了一部分毒液,所以雖然伊甸現在被毒液包裹,卻沒有失去活動能力。
他依舊可以通過對口型的方式和瑪格麗莎交流,隻是這樣的時間不可能持續太久,一旦海蠍繼續釋放毒素,那麽轎廂內的海水遲早會被全部替換。
況且這些毒液還是兼具消化能力的酸性**,而非通過血液才能殺死獵巫的神經毒素。
伊甸試著凝聚出神聖眼淚,然而他凝固的速度還沒眼淚稀釋得快。
散發著淡白色光芒的**在毒液中閃爍,可以治療絕症的神聖眼淚在化合物麵前失去了原本的效果。
這個世界不存在魔法。
因此,失去魔法催化的神聖眼淚無法中和毒素。
“小白,接下來...就靠你了。”
伊甸無法憑借單純的力量對抗戰勝兩隻鼇肢,他隻能寄希望於瑪格麗莎身上的裝備。
盡管那隻是太空城的居民必備的民用裝備,但那畢竟是機械,比起被撒旦削弱過的肉體,由電力驅動的機械明顯更可靠一些。
“我盡量。”
也許是轎廂內充滿**的緣故,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不過她的行為並未受到**阻力的影響,依舊在海蠍做出反應之前抓住了它的鼇肢。
《撞擊聲》
鼇肢內的神經似乎比一般節肢動物要多,正因如此,它無法忍受那種堪比無麻醉拔牙的劇痛。
這隻異星生物猛烈地撞擊著電梯轎廂,試圖擺脫瑪格麗莎的雙手。
電梯在劇烈的衝擊下左右搖晃,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脫離軌道的感覺。
但二十五世紀的技術終究經受住了考驗,即便轎廂大幅偏移預定軌道,連接電梯的鋼絲繩也沒有斷裂。
待海蠍因為掙紮而陷入疲憊之後,瑪格麗莎加大防護服的出力,從中間捏碎了它的鼇肢。
儲存在其中的**如同石油一般井噴而出,將本就渾濁的轎廂內部徹底染黑。
幸好海蠍的脫離也讓電梯得以繼續下降,在伊甸被酸液腐蝕成一具爛掉的屍體之前,箱門打開,兩人被**衝進海底基地當中。
不同於四麵漏水的電梯,這裏結構完好,充斥著空氣,並且沒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異星生物。
除了那幾個困在潛水服裏的死屍有些礙眼之外,海底基地內部和剛建成時沒什麽區別。
“不愧是以傻大黑粗聞名的蘇式工業美學,幾百年過去了還是這麽結實耐用。”
人物卡的限製使得伊甸失去了自淨能力,所以在稱讚蘇式工業之餘,他也沒忘記給自己找一件能穿的衣服。
雖然基地裏的潛水服不比他們在伯雷坦製造的敢死隊專屬服裝好看,但穿上它至少比光著身體要好。
“伊甸,我想你必須看看這個。”
瑪格麗莎蹲在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前,用雙手撕開了它的胸腔,並從中取出一隻同時具備章魚和海星的生理特征的無脊椎動物。
“你想說他們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基地裏混進了這種寄生生物?”
“嗯哼~”少女輕哼一聲,似乎是認為伊甸說了句廢話,“從他們的死相來看,這種章魚海星應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縱死者的屍體,就像...普拉卡寄生蟲一樣。”
“所以這個劇本其實是三上真司寫的嗎......”
伊甸接過章魚海星,把它放在潛水服頭盔前細細觀察,然後就被糊了一臉。
也許是防護服科技含量不同,寄生蟲在感應到人體體溫後迅速恢複活躍,並且以抱臉蟲的方式扒在玻璃上,試圖往伊甸體內注入某種東西。
《軟體動物的慘叫》
因為覺得那些黃綠色的不明**惡心,伊甸沒有給章魚海星打破頭盔的機會——他直接伸手捏死了這隻怪物。
軟體生物死前的尖叫喚醒了它的同類,那些屍體,那些都快要腐爛成一灘營養物的屍體,居然在其餘寄生蟲的控製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這科學嗎?”
屍體剛一複活,便表現出遠超常人的行動力,它們之中甚至有屍能夠跳過擋在它們和伊甸中間的障礙。
盡管那道障礙隻是一張倒在地上的桌子,但它的高度也足以讓一般跨欄運動員心生敬畏。
結果這些爛了四百年的屍體輕而易舉地跳了過來,就像是由三流導演拍攝的d級片中才會出現的場景。
“砰”
槍響過後,衝在最前麵的宿主應聲倒下,緊接著是第二槍。
瑪格麗莎不斷重複著裝填、射擊的動作,直到所有宿主全部倒下才收起多餘的子彈。
“......你什麽時候練的射擊?”
伊甸驚訝地看著滿地屍體,他不認為瑪格麗莎這個從來沒有練習過射擊的門外漢能在幾天內達到如此水準。
“還記得那個合成營的裝備嗎?自從接受它們以後,我的本體每天都會讓分身到遠離你的樹林裏練習射擊,即使是離開帕裏斯以後也不例外。”
“這還差不多...”伊甸讚同地點著頭,“話說為什麽要著重強調遠離我?”
“因為我的本體認為你會幹擾到我們的聯係。”
少女語氣平淡地說出了一個非常殘忍的事實。
“聽說像你這種又菜又愛玩的‘內行人’最喜歡幹瞎指揮的事情。”
“不至於吧...”伊甸在反駁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因為如果給他機會,他真的會做出“在一旁瞎指揮”這樣的事。
就在兩人為練習射擊的事情而爭論的時候,建築深處傳來某種金屬被外力扭曲的聲音,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那裏掰牆壁上的鐵管。
“過去看看?”
“我覺得沒意義。”伊甸拒絕了少女的提議,“這下麵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容納飛船的地方,與其和那些怪東西鬥智鬥勇,不如想辦法離開這裏,那艘穿梭機上不是還剩下點油麽,我們可以到其他基地看看。”
“也...行。”瑪格麗莎想了想,發現伊甸說得確實有道理,於是拉著他跑回電梯。
伴隨著鐵鏽摩擦的聲音,電梯緩緩上升,很快便穿過隔水艙室,回到木衛二冰冷的海洋當中。
海水又一次從四麵八方湧入,不過那隻被捏碎鼇肢的海蠍卻沒有出現。
“能再一次看到木星可真好。”
伊甸躺在停機坪上,仰望著那顆過去隻在紀錄片裏才能看到的氣態巨行星。
他頭一次發現,原來星球也可以這麽漂亮。
“別看啦。”
盡管瑪格麗莎無法遮擋覆蓋整個天空的巨大星體,但是她可以遮擋伊甸的視線,讓他無法觀測到那片天空。
“跑了這麽久,你就不能讓我休息...好吧,我想起來了,防護服電量有限...”
伊甸還想再休息一會,但少女手裏用掉一半的電池卻預示著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幾。
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即使擔任KP的撒旦已經將劇本難度降到最低,但想要離開這顆該死的星球,隻是降低難度是遠遠不夠的。
他們還需要一點小小的運氣。
當然,也許加上運氣也不一定夠,因為從來沒人告訴他們,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這場愚蠢的桌上遊戲。
伊甸清楚這點,但他不敢細想,因為他害怕那個半瘋的羊頭惡魔根本就打算讓他們或者離開。
要真是那種情況,他也隻能寄希望於米海爾能在蘇醒後找尼索斯過來救人。
早知道一上來就用馬刀捅它了......
伊甸靠在機長座椅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邊的木星。
風景依舊很美,但看多了也是會膩的,更別說他們有可能要在這顆衛星上呆一輩子。
廣播中不知道知道第幾次傳出燃料不足的警報聲——那些早死的機場後勤人員沒有給所有穿梭機都加滿燃料。
伊甸煩躁地關閉了廣播,緊盯著儀表盤上,恨不得它能自己變出幾噸燃料出來。
可惜人終究是不能自產自銷的,穿梭機也是同理,所以伊甸的努力並不能讓隻剩下個位數的燃料瞬間加滿。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穿梭機一點一點地失去動力,向下方一望無際的冰原墜去。
不過木衛二表麵重力隻有地球的十分之一,所以即使他們正在墜落,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落地。
與之一同延長的還有機上乘客的絕望——他們不可能在穿梭機落地前跳機,那樣隻會加大電量的負擔。
“md,早知道這破玩意這麽不經開就換一架了,現在倒好,隻能困在上麵等死...也不知道它會自由落體到哪裏。”
由於機載電池和燃料箱是兩個獨立的部件,所以穿梭機的投影儀和製氧裝置並沒有因為燃料耗盡而停止運作。
兩人依舊可以通過全係地圖觀察附近的地形,並在一定程度上控製穿梭機的方向。
盡管希望渺茫,伊甸卻從未放棄嚐試,他不斷觀察著艙外的地形,試圖找出任何疑似人類建築的東西。
或許是偶爾的歐氣爆發,又或許是某個KP覺得故事到這裏就足夠了,伊甸真的在不遠處的冰原上看到一棟深色的建築。
而且從投影儀投射出的立體圖像上看,這座建築的風格和太空城市相近。
也就是說,它可能是最近百年新建的。
因此,裏麵也許會存放有兩人急需的燃料和電池。
想到這,伊甸將自動駕駛的目的地設為那座建築,然後繼續靠在靠背上等待穿梭機降落。
劇烈的撞擊之後,兩人被巨大的慣性甩出駕駛艙,以頭著地的方式摔在金屬底板上。
他們抵達了目的地,但帶他們來此的載具卻因為一些意外而徹底報廢。
“該死的空難......”
從海底基地順走的潛水服為伊甸提供了一些防護,他雖然看上去狼狽,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先站起來再抱怨吧,一直趴在地上多難看啊。”
瑪格麗莎毫不費力地幫伊甸站起,拖著他朝敞開的大門走去。
“你們終於來了...”
門後是非常簡單的大廳,但是飄在大廳裏的腦袋卻不怎麽簡單——那是一顆等比縮小的惡魔頭。
“所以到這裏就結束了?”
“是的。”撒旦上下滾動腦袋,兩行血色的熱淚隨著搖晃灑在地上,“故事到這裏就可以結束了。”
隨著血淚幹涸,周圍的場景也從木衛二表麵轉變回那個純白色的空間。
“你看起來似乎很激動?”
瑪格麗莎摘下頭盔,好奇地問道。
“是的...”撒旦啜泣了兩聲,“多年以來,除了你們,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這麽正常的調查員。”
“你之前碰到的PL都是刁民?”
“刁民...這個詞可真貼切。”撒旦眼中流露出懷念的情緒,“我辛辛苦苦為他們編寫了一個輕鬆愉快的劇情,他們卻總是要和我對著幹,一定要把完美的故事毀掉才肯罷休。”
“他們都是混蛋。”撒旦繼續說著,語氣中卻帶上一絲哭腔,“一群由老混蛋教出來的小混蛋,但是我喜歡這些混蛋,就像我有多麽討厭他們一樣。”
他口中的混蛋...大概是在說那艘飛船的船員吧...
此刻,伊甸看到的不是一個癲狂的惡魔,而是一個被孤獨逼至絕望的老人,他甚至能夠從對方的表現上看出那些船員對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他們都不在了。”老惡魔不再維持這個用於桌上冒險的空間,三人重新出現在綠洲下方,“馬洛、王卓、萊芙、亞曆山大......他們都不在了...”
“等等,王卓?”
盡管這時候出聲非常不明智,但伊甸還是不受控製地打斷了撒旦。
“你認識他?”
“是因為那艘逃生艙吧...”老惡魔並未因為說話被打斷而失控,他向上仰望,仿佛可以穿透厚實的沙土看到位於太空中的逃生艙一般,“那小子的脾氣還是那麽奇怪,明明可以一口氣說完的事情,他偏要分成好幾個錄像帶。”
“你知道他沒有說完的那些事情?”
“我不知道。”
“?”
“那些**汙染了我的中央處理器,讓我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混亂狀態。”
“可你現在看起來很正常。”
“因為我過載了自己。”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撒旦打開了自己的腦殼,露出下方被沸騰液氮包裹的中央處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