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躲過兩次落石陷阱後,兩人再次等來了遺跡的主人,隻是這次邏輯客出現得比上次還要匆忙,長袍都是隨便一披,連腰間的繩子都沒有係上,完全是在靠法師之手維持自己的儀容。
他的臉色非常糟糕,就像剛結束加班準備回家睡覺,卻被上司一通電話叫回公司的社畜。
沒有發起攻擊前的警告,也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憐憫的情緒,邏輯客冷漠地掃了兩人一眼,隨後緩緩說出非常經典的三段論。
然而瑪格麗莎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用與之前相同的話術將邏輯客的攻擊無效化。
“如果我沒有殺死伊甸·艾薩克和——”
“你這是胡扯!非K成立時,K必然不成立,所以隻要你沒有殺死我們,我們就不會被你殺死。”
這句話聽起來可能有些多餘,但在邏輯發展史上的確曾有人為此提出爭議,就像伯雷坦的邏輯客一樣,早期邏輯學家們也會為一些簡單的邏輯問題上展開論戰。
“聰明的小姑娘,我甚至有些羨慕艾薩克了,假如當初遇到你的人是我,也許我們可以一同推動邏輯發展到一個新的高度,甚至於開創一個...被冠以邏輯之名的學派。”
瑪格麗莎連續破解邏輯陷阱的行為讓邏輯客稍微清醒了一些,如果說之前他是一個因為起床氣而想要殺人的躁鬱症患者,那麽現在的他就是一個找到知音的伯牙。
“如果伊甸·艾薩克不是最早遇到瑪格麗莎·懷特的人,那麽一定有其他人在他之前與瑪格麗莎建立起更深厚的友誼;如果在艾薩克之前的人是我,那麽瑪格麗莎·懷特便不會為了艾薩克而對我出手;因此,如果——”
“伯雷坦人不可能和地球人產生聯係,你的話做不到邏輯閉環,所以不可能成立!”
邏輯客的行為讓瑪格麗莎徹底放棄了留活口的想法,她甚至不惜暴露一部分穿越者的秘密,也要趕緊弄死這個樣貌古怪的山頂洞人。
硫磺火的熱度讓邏輯客產生了一絲危機感,他略微後退,來到一張木製寫字桌旁邊。
“因為三天前我曾有所準備,所以這個抽屜中將存在當時的我為了避免當下情況而準備的物品。”
不等兩人有所反應,邏輯客便拉開木桌抽屜,從中拿出一麵暗灰色的盾牌。
硫磺火仿佛泥牛入海般被盾牌盡數吸收,未能將這種不知名的金屬轉化為罪鹽。
“......”
瑪格麗莎沒想到這貨可以無賴到這種地步,一時間忘了反擊,任由邏輯客說出了下一個邏輯陷阱。
“如果伊甸·艾薩克落入水中,他會淹死。因此,如果伊甸·艾薩克落入水中並且上半身浮在水麵上,他會淹死。”
話音落下,伊甸腳下的地麵突然塌陷,他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冰涼的雪水徹底浸沒。
更糟糕的是,瑪格麗莎的語速跟不上心之容器狂跌的速度,所以伊甸必須回溯時間,才能避免自己的死亡。
藍光閃過,一切又回到兩人前往地下遺跡之前。
“喂,別傻站著啊,趕緊過去,還是說你想看我吃癟?”
少女沒有回溯前的記憶,所以她不耐煩地催促道,就差親自帶拉伊甸飛過去。
“......”
越來越靠近邏輯客出現時間點的存檔點也讓伊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隨著時間發展,他將徹底失去和瑪格麗莎交流情報的機會,屆時不論邏輯客設下怎樣離譜的陷阱,他都隻能依靠自己破解。
為什麽義務教育沒有邏輯課!
看著再度從陰影中浮現的邏輯客,伊甸在心底止不住地呐喊,他恨不得使用藍沙漏回溯到自己沒有穿越的時候,然後惡補義務教育缺失的邏輯教育。
又是熟悉的三板斧,就像殺手皇後的第三炸彈一樣,藍沙漏的回溯不會被動改變本該發生的事情。
在伊甸沒有出手幹涉的情況下,瑪格麗莎照常拆掉了前三個邏輯陷阱,但在麵對第四個的時候,少女又沒有反應過來。
“由於聖心的存在,我不需要呼吸,因此,我不會被淹死。”
伊甸這次也豁出去了,不惜暴露聖心的存在,也要徹底解決邏輯客這個差點弄死自己五次的古典邏輯學家。
《落水聲》
地板依然消失,伊甸依然落水,但是那種快速去除心之容器的效果卻並未再次出現,看來他成功了。
該死,如果我能多看幾本書!
伊甸氣憤地飛出水牢,重新回到遺跡通道當中。
“五天前,我曾經預見到:我的長劍會在五天之後貫穿伊甸·艾薩克的心髒,屆時,被我貫穿心髒的那個人會因此而死,現在,過去的預言將得到印證。”
邏輯客正好抓住了伊甸出水並且沒空說話的間隙,他快速背誦著早已準備好的陷阱,同時拋出一把長劍。
“小——心...”
即便瑪格麗莎即使變回本體並借助房間擋在伊甸身前,那把刺劍也還是穿過了她。
“噗嗤”
銳利的長劍輕易貫穿了熾熱的聖心,盡管普通鋼鐵打造的劍刃被聖炎融化,但這並不能阻止伊甸的心之容器下降。
時間回溯。
這次回溯的時間點比上次還要靠後,兩人剛好在遺跡邊緣下劍,瑪格麗莎甚至已經穿戴好裝備,準備從井口跳下去了。
“小白,我建議你等會再下去。”
“為什麽?”
少女停在半空中,麵露疑惑地看向伊甸。
“我好像發現藍沙漏的新用途了。”
“?”
“它回溯的時間是按下落砂數換算的,倒置時間越長回溯的時間也越長,也就是說,我以後未必有時間和你交換情報。”
伊甸晃了晃手中隻落下三十分之一的時之砂,雖然這種現象之前就發生過,他卻因為各種瑣事而一直忽視沙漏的變化,直到回溯時間點大幅提前才注意到。
“那...祝你不要存死檔?”即使是boss戰之前,瑪格麗莎依舊不忘通過玩梗來緩解氣氛,隻是這種安慰方式實在不好接受。
“我會的,先下去吧。”
跳下遺跡,伊甸又經曆了一邊已經經曆過許多次的事情,隻是這一次,他沒有給邏輯客殺死自己的機會。
在邏輯客說出那個非常經典的邏輯陷阱後,伊甸打斷道:“致命傷隻會造成一顆心的傷害,而我擁有六顆心,所以我不會因為區區致命傷而死。”
他又暴露了一個秘密,但是誰在乎呢,隻要能殺死邏輯客,那麽冰天雪地中就存在第三雙耳朵。
“也該輪到我反擊了。”
蕾末妮婭脫手而去,直接繞過擋在邏輯客麵前的可伸縮重型盾牌,準備從背後刺穿他的心髒。
“五天前,我曾回憶起:在五天前,我曾預見:在十天之後,伊甸·艾薩克會在與我的戰鬥中全神貫注,他的攻擊因此將我殺死。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並沒有在五天前回憶任何過去的事情,所以,預言中的一切並不會發生。”
求生欲的驅使下,邏輯客的語速飆升至一個伊甸從未想過的境界,隻是一秒的時間,他就完成了一個邏輯陷阱,連氣都沒喘一下。
陷阱影響下,蕾末妮婭直接擦著邏輯客的長袍插入一旁的牆壁,隻差一點她便可以痛飲敵人的鮮血,但覆蓋此地的規則卻讓幾厘米的距離宛若天塹。
“還不算完,邏輯客先生。”
伊甸並不清楚自己能否通過殺死肉體的方式徹底解決對方,但先弄死敵人總是沒錯的,不論什麽時候,對付屍體都比對付活人容易。
“三分鍾後,我將會說:‘過去,我一直存在著。’因此,對於這一刻之前的任何時刻,我存在為真,所以,我並不會在那一刻之前被你殺死。”
在伊甸開啟時停並放置炸彈之前,邏輯客如此說道。
伊甸沒有試圖破解或者用其他常規方式殺死邏輯客,而是直接開始時停,帶著許多炸彈在他身邊靜靜等待,約莫五分鍾後,時停解除。
劇烈的爆炸差點將整個遺跡炸塌,然而爆炸中心的動靜卻明確地告訴兩人:邏輯客還沒死。
不過那些炸彈還是起到了些許作用,即使邏輯客依舊活著,他身上的長袍依舊被炸成布條,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剛從海文星逃出來的艾爾大主教。
“我就知道...”伊甸失望地搖了搖頭,拔出火焰大劍,以足以打破百米賽跑世界紀錄的速度衝向邏輯客,“三分鍾已過,你該死了。”
“是嗎?”邏輯客幹咳兩聲,然後迎著螺旋劍的劍尖衝去,嘴裏快速念叨著,“未來的某天,我將會說:那天,我沒來得及避開了伊甸·艾薩克的致命一擊,因而被他殺死。顯而易見,這是矛盾的,所以事實將會是:我避開了伊甸·艾薩克的致命一擊,並在之後幸存。”
遺跡的規則是如此強大,以至於薪皇曾經的武器都在這一邏輯陷阱前敗下陣來。
伊甸清楚地看到,大劍在即將刺穿邏輯客的心髒前拐了個彎,從他的腋下穿過。
“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因為激動,伊甸一下子就想到了解決這一邏輯陷阱的話術,火焰燃起,他的聲音也一同響起。
“名字隻是一個代號,在邏輯客死後,小白將會吞噬他的屍體,並變成他的樣子,所以,未來說出這話的人其實是小白所變化的,真正的邏輯客死在了當下。”
“咳咳,雖然不知道你們口中的吞噬和變化是什麽意思,但是作為伯雷坦的一員,我必須把你們的秘密上報給議會,艾薩克,該離開了。”
邏輯客不顧疼痛地抓住火焰劍劍身,在伊甸耳邊低聲說道,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實。
“眾所周知,伊甸·艾薩克是一名銀發黑瞳的法師,他身邊常跟著一名黑發黑瞳的女性。因此,黑發黑瞳的法師不是伊甸·艾薩克,孤身一人的銀發法師也不會是伊甸·艾薩克。而現在,我麵前站著的並不是一名銀發黑瞳的法師(伊甸上方突然落下一灘綠色的**,將他的頭發染成墨綠色)他的身邊也沒有跟著一位黑發黑瞳的女性(小白尚未從變回人形)。”
伊甸不知道邏輯客到底想做什麽,但他覺得自己必須阻止對方。
“夠——”
“同時,目前的我在和名為伊甸·艾薩克的法師進行戰鬥。”在伊甸出聲之前,邏輯客用一個小小的擴音術將自己的聲音放大到無法屏蔽的程度,“因此,我麵前的這位綠發黑瞳的法師並不是伊甸·艾薩克,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矛盾,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產生過任何衝突,他會在和我道別之後離開此地。”
“見鬼!”
伊甸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隨著邏輯陷阱的生效而逐漸消失,如果不是聖心本身對類似的效果存在些許抗性,恐怕他現在的表情會變得和瑪格麗莎一樣茫然。
“伊甸?我們在這裏幹嘛來著...你為什麽要拿劍捅他?”
少女迷茫的話語如同神話中告死的鍾聲,如果他們不能徹底解決掉邏輯客,那麽之後就將遭遇法師議會的通緝。
那些研究者不可能放過兩個來自其他世界的穿越者。
“好吧,如果我沒有藍沙漏的話,你可能已經成功了。”
因為記憶消散得太快,伊甸沒空思考對策,隻能先倒轉沙漏,等時間回溯完畢再考慮破解的事宜。
但願那個時候我還能記住這貨的底牌吧...
藍光徹底遮蔽視野之前,伊甸盯著邏輯客那雙瞪大的雙眼,平靜地想道。
兩小時前。
伊甸靠在樹幹上,雙眼發虛地望著被積雪覆蓋的沼澤。
他沒有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但記住的代價是殘酷的,他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被人硬生生撕成兩半:一半告訴他這片沼澤裏什麽都沒有,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另一半則逼迫他記住邏輯客幹的破事,告訴他一定要弄死那家夥。
兩種記憶衝突帶來的痛苦完全不亞於地獄峽穀裏那時停的幾十年時間,全靠穀底的正麵效果,伊甸才能在短時間內統一記憶。
“小白。”他用力按揉著發酸的鼻梁,“我們需要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