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裂是一個不論在遊戲裏還是遊戲外都不被人看好的道具,當以撒人持有它的時候,發射出的眼淚有概率變成裂隙眼淚。
這個概率恰好和幸運值有關,幸運越高發射裂隙眼淚的頻率也就越高,當幸運值達到十三點時,以撒人將以接近百分之一百的概率發射裂隙眼淚。
裂隙眼淚破碎後,可以製造一個類似黑洞的微型空間裂縫,將敵人、道具以及彈幕全部吸入其中。
而它不被看好的原因也恰好與裂隙有關——一些速度極快的敵人不僅不會被吸入其中,反而會以更快的速度朝以撒人衝去。
然而所謂的負麵作用全部建立在遊戲規則之下,在脫離遊戲規則的伯雷坦,道具的效果也許能夠發生些許改變。
放在以前,伊甸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個三級道具上的,這類道具在遊戲裏到處都是,一局下來運氣再差也能見到幾個,比它們更廉價的二級道具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沒有道具可用,眼裂將會一直躺在房間深處,和其他沒什麽用處的道具一起吃灰到死。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伊甸拿出那顆赤紅的邪眼,屏住呼吸,將其緩緩貼到自己的左眼眼皮上。
疼痛,深入腦髓的疼痛,他感覺自己的半張臉如同被人貼上一塊燒紅的烙鐵,高溫甚至可以直接通過眼球傳遞至大腦,假如伊甸的體質不是以撒人而是普通人,那麽他的大腦絕對會被炙烤成新鮮的紅燒腦花。
這在以往是從來沒有過的,不過考慮到伊甸很少裝備那些會讓自己外貌受損的道具,也許融合時的劇痛才是常態。
畢竟以撒的結合這款遊戲雖然沒有被ESRB評級,但它其實一款充斥著血腥與暴力的限製級小遊戲。
裏麵許多道具的背景故事都和家暴、校園霸淩,以及宗教獻祭有關。
如此一來,眼裂帶來的撕裂性劇痛便很好解釋了——道具的效果之一就是讓裝備的眼睛裂開。
等到痛苦徹底消退的時候,伊甸的半邊臉被徹底撕開,顱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紅色的裂隙。在裂隙最深處,黃色的能量逐漸聚攏,形成一顆散發著黃光的淡色眼球。
由於沒有鏡子和其他可以反光的物品,伊甸也沒辦法確定自己目前的長相,不過他能感覺到現在自己的外貌並不好看,或許都可以用邪惡來形容。
“幸好這裏沒有其他人,不然我估計他們會先對我出手。”
伊甸自嘲地笑了笑,越醜越強是以撒裏的鐵律,但要讓一個三觀正常的成年人接受毀容的事實卻沒有那麽容易,他強迫自己無視臉上的異狀,將注意力放在敵人身上。
他在裝備眼裂上花費了許多時間,然而敵人卻沒有乘機靠近——被白天同化並成為她的人格的人們正在互相爭鬥,或是為了自己,或是為了掩護伊甸離開。
這場戰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他們的聲音也是白色空間的一部分,和瑪格麗莎一樣,同為百變怪的白天也可以吸收各種能量。
並且擁有物理學知識以後,她們吸收能量的速度遠超普蘭諾時期的小白,幾乎可以達到能量產生的刹那便完全同化程度。
看著互相纏鬥的白色人形,伊甸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好在他還能夠通過做些事情來解決這一切。
比如:凝聚出一個巨型裂隙眼淚,然後在物質位麵創造出一道通往其他世界的裂隙,或者說,一顆通往其他世界的微型黑洞。
伊甸能感覺到積蓄在眼淚中的能量,但他仍需要更多時間,因為普通淚水混入裂隙眼淚會導致效果被稀釋,他必須挑出那些沒有被附上特效的眼淚。
至於瑪格麗莎,如果她不是百變怪,或許還能提供些幫助,可惜身體特性注定她沒法在另一個百變怪開辟的戰場上自由行動。
伊甸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伴隨著裂隙眼淚的不斷增大,被白天的正常人格纏住的夜神逐漸意識到威脅所在,祂不再像貓鼠遊戲中的貓那樣玩弄對手,而是把他們驅逐出自己的領域。
“我們又見麵了,當然,對我來說,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排除掉所有礙事的因素後,夜神漫步向伊甸走來,祂的臉上依舊掛著曾在預言中出現過的微笑,陰謀家的微笑。
“你給她取了個好名字。”夜神似乎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也有可能是因為祂根本不在乎所謂的裂隙,祂緩緩停下腳步,站在一堆屍體中央,溫和地注視著伊甸。
“白天...黑夜...我特麽早該想到的,一定是你,對不對?”
夜神的話讓伊甸回憶起許多事情,那些當時不曾在意的細節,如今回想起來滿是被安排的痕跡,而安排這一切的存在,此刻正站在他的麵前。
“我隻是,稍稍影響了一下你們的思維,事實上,比起這個意誌薄弱的小姑娘,我更想要你身邊的那位,她才是最完美的容器。”
祂口中的那位隻能是躲在房間裏的瑪格麗莎,伊甸甚至開始有些慶幸沒有把她叫出來,否則人與神的對峙就有可能演變成一幕糟糕的家庭悲劇。
“真是可怕。”夜神完全沒有在意伊甸的表情,自顧自地感歎道,“半年時間,你就從一個狼狽逃竄的小法師成長為可以和死亡交談的傳奇,告訴我,到底是什麽秘密推動你走到今天,我的父親,還是那些愚蠢凡人的孤注一擲。”
“......”神祇的問題讓伊甸陷入沉思,或許對方並不知道穿越這回事,但祂的話卻透露出許多線索——伯雷坦人並沒有忽略深淵的威脅,神上神也並非他所想的幕後黑手。
不過深淵蔓延肯定跟那個諸神創造者脫不開幹係,祂的準備也絕非出於好意——沒準隻是為了給自己收拾爛攤子。
“凡人總是這樣傲慢和自私,認為隻有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一有秘密就喜歡藏起來,但你要怎樣才能在秘密本身麵前保守秘密呢?”
夜神輕笑一聲,出現在伊甸身後。
“隻需要輕輕掀開你的大腦,一切秘密便會清晰地展現在我們麵前,不要抵抗,這對我們都好——你也不希望自己死於外傷,對吧?”
“你不是秘密本身麽,怎麽還需要使用這麽低級的方式?嗬,恐怕議會裏隨便找個法師,他的讀心術都能輕易辦到你正在做的事情。”
被夜神這麽一繞後,伊甸的元氣彈肯定是搓不成了,他決定啟用備用計劃,盡可能地從夜神嘴裏套話,然後倒流時間。
“嗯,那是之前,自從成為這個小姑娘的一部分之後,我就變成了一種被你們成為百變怪的生物,不過既然有更快更方便的檢索方式,我為什麽要使用那些低效的高階魔法呢?”
顯然,夜神口中的高效檢索方式就是直接同化伊甸的腦子,而且祂說得的確沒錯,掙紮會死於外傷,不掙紮則會死於內傷。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不如和我說說你現在的思維模式,例如被深淵同化後,你的思考方式和正常時期有什麽區別,我也好死個明白。”
伊甸斟酌著問出了這個看上去意義不大的問題,倒不是他因為可以無限回溯而膨脹了,隻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關於腐化神祇思維方式的問題最適合打開話題,也最適合拖延時間。
如果運氣夠好,他也能以該問題為跳板,用話術說服夜神。
盡管希望渺茫,但既然奇異博士都能和多瑪姆談條件,那他也可以試著和夜神談談條件。
如果夜神也能保留回溯的記憶就更好了——伊甸正好缺一個折磨祂的方法。
“思維模式?想讓我告訴你?不如這樣,我往你腦子裏注入一些深淵,然後你就能理解我們了。”
看來邏輯客的確是第一個致力於邏輯學的伯雷坦人,因為在他之前誕生的夜神在被問到關於思維方式的問題時的回答根本就沒有任何邏輯。
伊甸甚至都有些懷念那個瘋瘋癲癲的山頂洞人學者了,至少他還有最基本的邏輯。
“不,我還沒有被稱為深淵生物的想法,再者我也不認為自己能融入你們。”
伊甸禮貌地拒絕了夜神給自己腦殼裏灌深淵牌腦漿的請求,同時將口袋中的藍沙漏倒置。
“啊,我記得這個,它是格林·戈登的造物,那家夥是當時最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一員的傳奇,可惜他的運氣不怎麽好,比成為半神更早到來的,是無盡的深淵。”
夜神好像不知道藍沙漏的效果一樣,在那裏沒完沒了地嘮叨著一些上古的舊事。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一天,深淵與凡人的信仰一同流入我的體內,一開始隻是情緒失控,但等其他人注意到的時候,我已經...已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逆流的時間化作一道藍色的光幕,包裹伊甸的同時,也將神之大笑阻隔在外。
待光幕消散,一切又回到了兩人剛抵達海文城城門的時候。
“真麻煩。”由於同一時間隻能持有一件主動道具,並且沒有帶在身上的道具無法被回溯到已充能的時間點,所以即使伊甸回溯到上一個時間點,他手上的道具依舊是藍色沙漏,而非遊戲裏那樣變成上個時間點時持有的道具。
也就是說,他沒辦法重複之前的路線進入地下——那樣做隻會踩中敵人的陷阱。
但是在外麵等待暫停充能完畢同樣不是明智的選擇,夜神本就在“人格吞噬比賽”中占據優勢,要是再給祂兩個小時的時間,祂怕不是可以徹底接管白天的身體。
比起一個擁有神格的百變怪,還是分裂的人格更容易對付。
當伊甸把回溯前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瑪格麗莎之後,後者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為什麽不在外麵搓元氣彈?”
“......還有這種操作?”
“為什麽沒有,你還可以飛到天上去搓,那地方的視野更好。”
少女下意識抬頭望向天空,今天是陰天,所以那裏依舊隻有烏雲,看不到太陽。
“你上次怎麽不提醒我。”
“上次我也不知道你可以搓元氣彈啊。”
“......”伊甸結束了毫無營養的談話,重新拿出教條十字架和眼裂,然後緊咬牙關,把眼裂貼在臉上。
《悶哼》
即使已經體驗過一次大腦開裂的痛苦,伊甸還是沒忍住,幸好海文城外沒什麽敵人,否則夜神絕對會像上次那樣驅趕其他人,然後再次跑過來掀他的腦殼。
“真有這麽痛?”
“還記得你...好吧,你沒生過孩子,那我換個說法,還記得你第一次無麻醉拔牙時的痛苦嗎,眼裂的痛感是那次的一百倍。”
“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記得這事......”
“哪能忘呢,那可是我第一次見你哭得那麽慘。”
雖然疼痛仍未消退,但是回憶瑪格麗莎的糗事至少讓伊甸好受了一些。
“我可以請你忘記嗎?拜托了,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少女可憐巴巴地乞求道,她好像非常在意自己的黑曆史。
“忘不掉,除非藍沙漏或者卡牌可以讓我們回到你拔牙的時候。”
愉快的聊天令伊甸扛過了劇痛,他借助教條的翅膀飛上半空,隨後高舉自己的雙手。
附加特效的裂隙眼淚飄向正中心並聚合在一起,而那些沒有任何效果的普通神聖眼淚則被隨手丟進海文城內,淨化著那些灰黑色的建築。
地下宮殿內,關於百變怪身體控製權的爭奪仍在繼續,因為沒有伊甸的介入,人格爭奪戰的戰場依舊在那顆蒼白色的人球當中。
他們的思緒緊密的聯係在一起,不斷吞噬、同化、反抗,直到隻剩下一個人格,這場爭奪戰才會徹底結束。
無數人格當中,唯有三個注意到了海文上空不斷聚集的能量。
她們對此各有想法,但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她們必須搶在伊甸蓄力完成之前結束獲得身體的控製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