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生物的吼叫》

第三趟航程到底還是碰上了意外，鐵公爵號在距離達克尼亞海岸隻有十公裏的地方碰到一條不存在於未來的巨龍。

有別於宗教壁畫上那些擁有著角質鱗片的碳基生物，亞德蘭尼亞龍的軀體似乎是由岩石和鋼鐵構成的，並且肉眼能夠觀察到的地方沒有任何血肉組織。

不過整個龍身上最顯眼的還是那塊鑲嵌在頸下、靠近一般爬行類動物心髒位置的湛藍色圓形寶石。

伊甸曾在拉尤娜鎮的龍裔“艾莉克斯”身上見過類似的寶石，看起來這玩意不是裝飾品，而是某種類似火種源的存在。

也許隻要擊碎那塊水晶，就足以擊敗這頭體長接近戰艦的巨型生物。

“要試試嗎？”

瑪格麗莎看得比伊甸要遠一些，自然也注意到混在湛藍中的黑色紋路——這類花紋經常出現在被深淵腐化的物品上。

“讓遺骸分身上就行。”伊甸搖搖頭，他不打算親自攔截巨龍，那麽做會耽擱整艘船的進度，一旦對方噴吐龍息，難民隊伍就會遭受不必要的傷亡。

待遺骸分身飛離甲板，伊甸加速朝海岸邊駛去。

隻要抵達那個地方，即使巨龍發起攻擊，難民們也能有足夠的逃跑空間，不至於被一口吐息全滅。

巨龍的精力大多放在與深淵的鬥爭上，它沒功夫注意周圍環境，渺小的遺骸舉著一把幻色菜刀從陰影中穿過，不斷縮減自己與巨龍核心的距離。

然而伊甸低估了巨龍的動作幅度，馬刀最終落在距離核心僅有幾米的地方，巨龍則一個掃尾將遺骸連人帶刀一起撞入海中，速度卻沒有絲毫減弱。

它依舊活著，哪怕遺骸被撞出去之前在它胸前劃出一道長達數米的刀痕，哪怕馬刀差一點就砍在核心上。

“該死。”遺骸的失敗使得陷入混亂的巨龍注意到這艘漂浮在海上的鋼鐵陸地，或許是出於進食以補充能量的目的，它不斷降低高度，試圖降落在戰列艦上。

《主炮齊鳴》

五座雙聯裝13.5英寸主炮同時向巨龍開火，十枚343毫米炮彈同時撞擊在巨龍身上，巨大的火球甚至一度將巨龍覆蓋。

近代火炮終究無法摧毀遠古巨龍的防禦，爆炸產生的煙霧還未消散，巨大的身軀變從中飛出，在海洋上投下另一片陰影。

或許穿甲彈有概率穿透那層由魔礦組成的鱗片，但鐵公爵上沒有穿甲彈，隻有魚雷，並且巨龍和戰列艦之間的距離隻夠伊甸做一件事。

要麽裝填普通炮彈再來一發，要麽本體出戰和巨龍對峙，除此之外，任何不必要的事情都會延誤戰機。

當然使用藍沙漏回到三小時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問題在於，現在是亞德蘭尼亞時代，貿然回溯時間很可能引起諸神注意。

使用時停給瑪利亞創造臥室已經是非常冒險的行為，繼續回溯時間無疑是在找死——除非格林·戈登的造物有能力瞞過眾神。

“還是抽卡吧。”

眼看著少數驚慌失措的難民準備跳海逃生，伊甸唰地從卡牌盒中抽出一張柔軟的銀色卡牌，想都沒想就將其使用。

一眨眼的工夫，卡牌瞬間硬化，一塊幾乎不可見的空氣方塊從卡麵中彈出，恰到好處地落在他手上。

結實的觸感讓伊甸立刻意識到這是塊不得了的玩意，然而愈發靠近的陰影令他來不及細想方塊的用途，在巨龍即將撞上戰列艦之前，他讓遺骸分身帶著方塊鑽入巨龍口中。

下一個瞬間，遺骸分身轉移回房間，因為失去持有者，透明方塊向下墜落，並在碰到硬度遠超鋼鐵的岩石內壁後如雪消融。

一道被封存已久的“惡魔之聲”被釋放出來，即使中間隔著厚達數米的“皮肉”，船員們還是會受到它的影響。

年幼的孩子趴在地上嘔吐不止，將地板染成嘔吐物的顏色，一些年邁的老年人幹脆直接陷入昏迷，要不是死神這會正忙著內鬥沒空收人，他們中許多人大概會就此死去。

唯一沒受到次聲波影響的隻有伊甸，作為卡牌使用者，他能在一定程度上豁免友軍傷害，不過一旁的瑪格麗莎就沒這麽幸運，刻意模仿人類的身體被次聲波振得千瘡百孔，距離心血管破裂隻差一步之遙。

“這玩意威力有這麽大？”伊甸懵逼地看著瀕臨解體的古龍和大口吐血的少女，然後又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心之容器，難以置信地問道。

“廢話，你也不看那是什麽，次聲波炸彈是一般噪音能比的？”

“次聲波能震碎鐵塊？”雖然伊甸對物理沒啥了解，但他也知道醫院用來擊碎結石的是超聲波而非次聲波，連結石都打不碎，又怎麽可能破壞由石塊和鋼鐵構成的古龍？

更何況鐵公爵號的船身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響，外層裝甲上更是冒出許多裂紋，假如次聲波真的這麽好使，二十一世紀的軍隊不會拒絕這種武器。

“哈？”因為一直在吐血，瑪格麗莎沒有注意到各種小細節，現在被伊甸一提醒，她開始意識到情況不對，“難道那顆炸彈釋放的聲波會根據物體而改變頻率？”

她低頭看向船下的海麵，發現不同區域的海水被聲波影響後產生的波紋也不一樣——靠近船身的波紋比遠離船身的更加明顯。

“你到底抽出了個啥？”

“......”作為文科生，伊甸選擇閉嘴，以免鬧出外行指導內行的笑話。

他還沒沉默多久，古龍的腦袋就被音波振到轟然碎裂，無數石塊和鐵屑從空中落下，或漂浮在海麵上，或沉入海底。

然而古龍依舊沒死，盡管那塊鑲嵌在胸前的寶石同樣被聲波摧殘到布滿裂紋，但寶石提供的生命力使得無頭龍軀得以繼續行動。

不過缺少腦袋多少還是給它造成了一定困擾，一如失去眼睛對人類造成的困擾那樣。

無頭古龍在空中四處亂飛，混亂程度直逼關燈後在耳邊亂飛的蚊子。

至少伊甸是這麽認為的。

因為聲源消失，瑪格麗莎不再吐血，她擦著嘴角的血跡，問道：“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

“先離這東西遠點。”伊甸調轉船頭，盡可能地遠離古龍，以免那隻無頭蒼蠅和鐵公爵同歸於盡。

目測巨龍再也不可能靠近自己，伊甸操縱戰列艦在距離海岸五公裏的地方停下，讓瑪格麗莎在船內分發神聖眼淚，治療那些因次聲波而陷入虛弱的難民。

順便清理下被嘔吐物和汙血弄髒的底板。

做完這一切又花了全船人幾個小時時間，不過這都是值得的，因為如此一來，難民損耗便會降到最低，除了幾個老人還有些許不適，其他人都能很好地恢複到登船前的狀態。

“行，我們也該想辦法回家了。”

看著空曠的甲板和人頭攢動的海岸，伊甸長舒一口氣，靜靜等待瑪格麗莎同化掉無法帶走的鐵公爵號戰列艦。

前往亞尼斯半島的路上，兩人再次經過無頭古龍的所在地，它還是沒死，在空中隨心所欲地飛行，活像一隻被人切斷腦袋的蟑螂。

出於好奇，伊甸派出一隻小天使，控製它停在距離古龍不到百米的地方，用望遠鏡觀察那塊等價於心髒的寶石。

因為深淵侵襲，寶石上已經幾乎看不到多少藍色，隻剩下黑色和深藍兩種顏色在爭奪控製權，一些類似活著的黑色脈絡從音波振出的裂紋中向外延伸，逐漸將古龍胸口覆蓋。

如果放任不管，估計要不了多久，一隻被深淵腐化的遠古巨龍便會對達克尼亞或者流放者高牆發起進攻。

本著幫人幫到底的想法，伊甸決定徹底摧毀這隻即將失智的矽基生物。

因為馬刀對矽基生物用處不大，遺骸也沒辦法接近古龍，所以他決定試一試連續統、煤球、引導光束和眼球的都組合。

一個顏色不斷變換巨型眼淚在遺骸麵前凝聚，伊甸並沒有往其中加入其他眼淚，他隻是給連續統眼淚創造了一堵無法通過的牆壁。

幾分鍾後，眼淚仍舊在不斷變大，但伊甸卻認為已經足夠。

於是他讓瑪格麗莎撤去牆壁，放眼淚一個自由。

《巨龍解體》

這是無限類道具組合第一次出戰，效果非常不錯，可惜時間緊迫，兩人沒空繼續觀賞古龍落幕，他們繞開下墜石塊，繼續向亞尼斯進發。

盡管嬴在分開前沒有說過要在亞尼斯半島哪處會和，但伊甸猜測他們大概會出現在亞尼斯王城——那個名叫趙遼的新晉員工沒理由放過恢弘的王城。

何況他不像自己那樣沒法離開，作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年輕，伊甸不信那貨能忍住拍照留念的欲望。

然而他還是來晚了一步，保護王城的屏障已然升起，草原上方空無一物，隻剩下一座圓形的傳送門在原野中順時針轉動。

待伊甸靠近，傳送門上還貼心地浮現出一則小提示：別等，我們已經走了，如果你覺得沒什麽事情可幹就馬上離開，傳送門會在你靠近後逐漸銷毀。

從風格上看，這提示絕對是嬴留下的，隻有那個尖酸刻薄的女人才會給傳送門加上此等限製。

所以伊甸沒有繼續停留，拉著瑪格麗莎迅速走入其中。

沒多久，傳送門向內收縮，直至徹底湮滅。

......

兩人從傳送門另一端走出，看著熟悉至極的漫天黃沙和近在咫尺的王城廢墟，伊甸突然有一種人是物非的感覺。

但是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一件事情。

“那倆人有安全穿越時間的方式！”他迅速轉身，卻正好看到傳送門在自己麵前消失，一想起第一次時間迫降時的痛苦，他心中就升起一股無名火。

“那女人心眼真小。”

瑪格麗莎也在一旁附和著，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嬴用一塊空間屏障把她拍走的事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們現在是在亞尼斯半島，對吧？”

“伯雷坦還有其他沙漠？”

“那你要怎麽去斯萊瑟堡。”少女問道。

“靠你。”

“......”

瑪格麗莎無可奈何地抓住伊甸衣領，拖著他向德納爾涅的方向龜速飛行。

途中，他們又一次經過三萬年前伊諾拉德姆人大轉移時暫時駐紮的海岸。

在這裏，時間幾乎抹除了所有人類留下的痕跡。

伊甸頭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時間的可怖，三萬年，對於一顆星球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卻足以讓一個種族經曆無數次生死循環。

“怪不得那些電影裏的時間旅者最後大多都會患上精神疾病。”他感慨道，“一次旅行的工夫，自己熟悉的人就變成塚中枯骨，真是...想不瘋都難。”

“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留下分身了吧。”瑪格麗莎帶著小勝一籌的得意，“要是聽信你的鬼話，現在等待我們的怎麽可能是風平浪靜的海灘。”

“先不說這個，讓我們去看看小史萊姆們發育如何。”

伊甸自知理虧，快速略過這個話題，拉著少女跑向掩埋焦油史萊姆的地方。

剛一靠近，他便再次聯係上那些史萊姆，隻不過史萊姆們貌似被自己產出的石油淹沒，導致他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對了。”伊甸忽然想起什麽，“焦油史萊姆一般多久產一桶油？”

“一周吧，你問這個......我艸。”

說到一半，瑪格麗莎猛地意識到伊甸問這個問題的原因，她在心裏稍微計算了一下五隻史萊姆三萬年的產量，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你也算出來了，是吧？”

“嗯...”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那個數字：“七百二十萬桶。”

因為伯雷坦的木桶容量中世紀釀酒的木桶差不多，都是兩百加侖左右，所以這七百二十萬桶石油的重量加起來接近六百萬噸。

盡管對於絕大多數油田而言，六百萬噸石油連九牛一毛都稱不上，但放在工業革命早期，這卻是不可多得的寶貴燃料。

更何況伊甸當初挖洞的時候故意挖得很淺，即使是缺乏鑽地能力的伯雷坦人，也可以輕鬆開采這座微型油田。

結束計算，瑪格麗莎站在油田上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鏟子：“那個，咱們還要不要往下挖？”

“還是留給那個議員吧，我們沒有配套工業體係，即使井噴也無法利用，隻會造成浪費。”

伊甸克製住回收焦油史萊姆的欲望，在“油田”上方豎起一塊畫著黑色骷髏頭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