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第二天從**醒來的時候恍惚了很久,記憶裏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像是一場夢。
等他徹底發泄完情緒時已經很晚了,連遠處的人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地熄了燈。他的手機開了靜音,周晶打來幾個電話都沒有接到。
直到他停住了淚,躺在他懷裏的【000】才沒了聲音,電子屏上也重新恢複成一條平直的線,先前那斷斷續續的電子雜音也沒有了。之後無論周航怎麽叫它,都沒有再發出過聲音。
等到平靜下來後,周航才開始細想【000】說過的每一句話,和瀟灑哥直白的表達方式不同,【000】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目的的,而目的就是想讓他高興。
但如果AI係統能做到這個程度,ForL發明的這款陪伴型AI也就不會到今天還沒有上市。
——“我是新開啟的陪伴係統【000】。”
所以這個【000】到底是什麽呢?
掌心的傷口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之前泡在溪水裏的半條腿被冷風一吹也凍得麻木,周航抱著瀟灑哥的身體趔趄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家。
周芳華和周振還沒有回家,門口站著正舉著手機的周晶。
一閃而過的手機屏幕光照亮了周航蒼白的臉,周晶無言地鎖屏,她在黑暗中看著周航,張了張嘴,但是到最後什麽都沒說。
直到手上的傷口被包紮好,洗完澡出來,周晶都隻是拿了一雙複雜的眼睛看著他,沉默的氣氛直到周航要關上房門,周晶站在不遠處,叫住了他。
“周航。”周晶的眼眸黑得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周航甚至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姐向晚上說的話對你道歉,這種事勉強不來,是我太衝動了。”
“我也不太了解你這種群體,但是我有個同事的兒子也是這麽特殊,她說她兒子過得很辛苦。”她頓了頓,苦笑道,“你也知道的,我向來是偏袒你,不想你受苦,也不想你過得痛苦。爸和媽肯定沒有那麽容易接受,我就不騙你了,之後她還是會讓你和那個女孩子見麵的。”
周航抓緊了門把手。
“如果你不願再呆在這裏了,就走吧,這個年你也過得不好,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催得這麽緊......”
周航回過頭,看著周晶挽了挽頭發,低垂著眼繼續說:“媒金的事...你不用擔心了,到底不是走合法流程的,沒有簽合同協議媒婆也不能硬吞,媽那邊我再跟她說說......”
“兩萬塊我會還的。”周航說,“我會還上的。”
“你......”
想說的話隻吐出一個字,對上周航的眼神後,周晶歎息一聲,剩下的話沒再說出口。
第二天除夕,各家的親戚聽說周航回來了都趕著串門來看看,周芳華和周振忙著泡茶會客,也沒心思再操心周航的相親了,葉碧雲和媒婆也沒有再來。
一家人簡單地吃了一頓年夜飯,飯後周航翻了很久的車票,最終定了大年初二上午九點多的一班車。
直到大年初二,早上七點天邊還是暗沉沉的一片,周航已經收拾好行李,周晶拿著車鑰匙站在車旁看著他。
周振和周芳華還沒有醒,周航回頭看了看那扇緊閉的房門,輕輕地拖著行李箱上車。
“現在送你去車站?”周晶問。
周航低低地嗯一聲,低頭把自己剩下的大部分存款轉給了周芳華,在微信上發去兩條信息。
【小船:媽,我先回去了。我還是不能去騙人,先轉給您三千塊,剩下的媒金我會想辦法還上,對不起。】
【小船:我可以給那個女生家裏道歉,我和她在一起以後隻會傷害她。您要是有什麽想說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兩句話刪刪減減打了不知道多少遍,每一個詞都疏遠得好像陌生人。周航發送完這兩句話把周芳華的消息設成了置頂,閉上眼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然而幾個小時的車程之間周芳華就像是從前那樣沒有發來一點消息,電話也沒有打來過。
周航剛到C省,舟車勞頓了一天也沒什麽精力應對這些事了,簡單地休息了兩天,他看了一眼這一個月的賬單,金錢焦慮的心理立刻往上湧。
大年初五的時候容運良中途回了一趟學校,順便發了消息讓周航過來領實習資料。消息發來的時候周航正睡得天昏地暗,在容運良即將打來語音通話的前一秒才看到消息,急匆匆地套上衣服就出去了。
1月底C省還是又濕又冷的天氣,周航埋在寬大的圍巾裏深深地呼出一口熱氣,鼻腔被一路的冷氣凍得及其不舒服,直到走進容運良的辦公室裏才好受一些。
“這鬼天氣,怎麽冷成這樣。”容運良看周航被冷得雙頰通紅,把暖氣又調高了一點。
“今年是很冷,入冬早,出冬晚。”
周航拉下快要蓋住整張臉的圍巾,露出眼睛下青黑的兩個黑眼圈,看得容運良直皺眉,往他手裏塞了一杯熱普洱茶,“過年這幾天沒休息好?臉色這麽差,等會兒上安和醫院去還以為咱們C大不給學生放假。”
周航道了一聲謝,“回來兩趟太累了。”
“這次叫你過來,也是想問問你,這次回去和家人考慮得怎麽樣了?要不要考研?”
周航握著茶杯的手指猛地縮緊了,杯壁炙熱的溫度從他的指尖炸開,他低下頭,半晌才道:“......不考研了。”
容運良聽得清楚,但還是不死心地又問一遍:“確定不考研了?”
“確定。”
“是怎麽了,哪裏有什麽問題,家裏經濟壓力太大了還是單純你自己不想考,要是有困難千萬不要不好意思去申請助學貸......”
周航看著手裏的茶杯,時間像是回到了上次容運良問他這句話的時候,那時他還尚有一絲希望,幻想著這個年能和以往獨自待在出租屋時都不一樣,他或許能和父母和和氣氣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商量這個問題。
但是很顯然,他還是太天真了。
他無法向容運良說出真正原因,隻好說:“是我自己沒有那個意向,想早點出來工作。”
容運良心裏想叫自己的學生爭氣,聽到最後一句話心又軟了,他歎息著坐在周航對麵,給自己灌了兩杯茶。
“算了,人各有誌,強求不得,早點工作或許對你也是件好事,這次去安和好好見見世麵,畢業了能去那裏工作也是好的。”
“實習資料都拿去吧,記得寒假放完交份實習報告過來。”
容運良在對待學生方麵向來是相當盡職盡責的,給了幾乎一整袋沉甸甸的實習資料,周航提著袋子,在走出教學樓時被凍了個激靈,忍不住把脖子上的圍巾又往上拉了拉,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低著頭一心想著快點上地鐵吹暖氣,結果迎麵撞上一個人,不小心踩在了對方的皮鞋上。
一股熟悉的木製香氣襲來,隔著圍巾霸道地鑽進了周航的鼻腔裏。
比大腦先反應過來的是身體,他猛地往後退開一步,抬起頭愣怔地看到了來人。
容風行穿了一身白色的高領毛衣和黑色的羊絨大衣,暗灰色的圍巾鬆散地繞在他脖頸上。他微垂著眼看著麵前的人,問:“沒事吧?”
周航慌亂地理了理自己的圍巾,想要把整張臉都蓋起來。自從那晚從容風行的別墅逃出來以後,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人。
或許應當像網上說的那樣,當作若無其事地笑著打聲招呼,但是他做不到。
“沒事。”
他抬起腳快步從容風行身邊走過去,但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卻被叫住了。
“周航,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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