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空前忙碌,整整三天三夜,她一直趴在文山文海裏。終於,她理出了些許頭緒。於是,第四天的傍晚她回家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就是周五,除了工作外她還要置辦禮服去參加晚宴。

按時下班的周傑瑞見進家的她一臉疲憊,便體貼地去做晚飯。做好後卻發現莫菲已經熟睡。盯著她的睡顏,周傑瑞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在心裏暗自埋怨她,這個女人就愛逞強,難道柔順聽話一些不好嗎?難道靠在他肩膀上等待他養她不行嗎?她是那樣的倔強,就像現在,忙工作忙到體力不支,有這個必要嗎?!

他輕輕為她掖好被子準備離開臥室時,莫菲手機響了。可是,她居然沒有聽到,看來是真困了。

按捺不住他打開信息,號碼沒輸名字,但那聲稱呼很特別,他清楚來信之人是誰。

信息簡短:莫莫,明天晚上準時到。

周傑瑞徹底絕望了。他覺得他與莫菲再無可能繼續下去。他想,既然她想離那就離吧。不過,該要求的他一項都不會落下。那野男人不是有錢嗎,那麽,莫菲手中的銀子也算是公共財產吧。財產分割是離婚的重中之重。

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周傑瑞開始計算婚後財產。

忙碌了一整天,下午六點莫菲才意識到她應該去做個臨時發型。最起碼和禮服要相配吧。

到達豐樂園時,莫菲慶幸自己稍稍打扮了自己。她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party。不知道來的人穿著都很精致。看到朝她招手的傅凱之時,她心裏再一次慶幸,建業並不是他自己一人前來參加,同去深圳出差有過幾麵之緣的兩位部門經理也在其中。和他們寒暄幾句後卻發現傅凱之臉色猛地一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鬱芊芊從入口方向而來。她身著鵝黃亮片小禮服,小腹驕傲地隆起。

莫菲驚愕間,傅凱之已走向她。

見到莫菲的刹那,鬱芊芊眼神有些慌亂,但很快便恢複常態,她大方地打招呼:“莫菲,很久沒見。”

莫菲有些尷尬:“恭喜恭喜。”

鬱芊芊嬌羞目光掃一眼傅凱之:“四個多月了。”

莫菲悄悄調整自己的情緒:“肚子挺大。你不說我還以為七個月呢。”

“雙胞胎。兩個男孩。”

莫菲沒話找話:“現在醫院能辨別嬰兒性別?不是不允許嗎?”

“他不是想提前知道嘛。”鬱芊芊笑看傅凱之一眼後壓低聲音:“醫院找了人的。”

莫菲又是兩聲恭喜。

鬱芊芊笑靨柔和:“你還在藍田?!”

這根本就是明知故問,本意大概是要問她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吧。莫菲很佩服眼前女人的表演:“我暫時負責金宇律師事務所。也兼任阮所長所有工作。”

“哦。你還認識他?”

莫菲微笑:“他是我朋友的先生。”

“哦。原來是這樣。”

莫菲已經瀕臨崩潰。剛好,廳內音樂響起。傅凱之向莫菲伸出手:“有沒有這個榮幸?”

莫菲看向鬱芊芊。

傅凱之目光仍盯著她:“我太太身子不方便。”

鬱芊芊臉上笑容絲毫未變:“莫菲,我現在不能陪他跳。”

莫菲暗中歎氣。兩人到舞池中央時她埋怨傅凱之:“什麽對以後工作有利。以後這類聚會不要再叫我。叫我也不參加。”

傅凱之低頭看著她:“我不知道她來。本來想介紹圈子裏的幾位朋友給你,以後工作上會用得著。改天專門抽時間再約他們吧。”

周傑瑞靜靜盯著舞池內緊貼著的兩個人:“狗男女。”

他身邊緊張萬分的服務生再次哀求:“先生。你快離開吧。萬一主辦方看到我放你進來,我死定了。”

周傑瑞再次狠狠盯莫菲一眼,轉身走出去。

走出酒店大門那一刻,他打電話給紫:“在哪?”

“在公寓。”

“今天不是不飛嗎?”

“本來不飛的。代同事一個班。”

“什麽時候回來?”

“後天中午。”

“十二點我在藍堡灣小區內超市等你。”

“小同誌很大膽嘛。怎麽了?不害怕被你太太撞到。”

“少貧。我心情不好。”

“不是又吵了吧。”

“以後想吵也吵不著。”

“離了?”

“馬上就辦手續。”

“我們還是別見了吧。你這樣我有負擔。”

“我沒有想跟你深入發展的意思。不需要有負擔。”

從豐樂園徒步走到家。踢掉鞋子走進臥室呈大字狀躺到**。他靜靜等待莫菲,他要和她談離婚的事。

十點,莫菲進門:“出去。”

周傑瑞懶洋洋起身:“我們談談離婚的細節。”

莫菲轉身往外走:“去客廳談。”

兩人坐定後周傑瑞開口:“這房子是結婚前我爸媽買的,跟你是沒什麽關係。可藍堡灣的房子是用我們的存款買的,還有,藍田給你的40萬元補償金,這些算是公共財產。”

莫菲覺得心寒:“不錯。你把算好的賬給我說一遍。”

周傑瑞把早已盤算好的說出來:“房子按市價七千二百元一平方算,五十六平應該是四十萬多一點,你貸了十萬,算三十萬。加上補償金應該是七十萬。畢竟結婚五年了,我不能讓你沒地方住。藍堡灣房子給你,你給我三十五萬就行。還有這戒指,是結婚時你家買的,現在還給你。你把我們家買的還給我。兩清。你沒有意見吧?!”

莫菲冷笑:“沒意見。隻要盡快辦手續就行。”

周傑瑞也笑:“明天咱就去辦。哎,不行,明天周六。下周一吧。”

莫菲抓起桌上的戒指走進衛生間扔進馬桶裏。這種不屑的行為顯然觸怒了周傑瑞。

莫菲卻毫無覺察,她迅速回房拿了梳妝台上的首飾盒放到他麵前:“簽完字那天我們一起去銀行,我把錢轉給你。家裏還有我一些東西,我盡量這幾天搬完。”

周傑瑞怒不可抑:“你現在就出去住?”

莫菲冷冷瞟他一眼:“你應該沒權力有意見吧?!”

周傑瑞忽然伸手把她拉進懷裏:“我們現在還沒辦手續,你還是要盡妻子的義務的。”

莫菲當然不同意。兩人開始撕扯,但男女力量懸殊,莫菲最終放棄反抗,她淚流滿麵:“我怎麽會嫁給你這種流氓。”

周傑瑞在莫菲身上狠狠泄憤。動作很不溫柔。事後,莫菲發現沙發上血跡斑斑。

莫菲默默穿好衣服走出家門。房門關上的刹那,周傑瑞把首飾盒重重摔到地上:“沒有了你,我要這些錢有個屁用。莫菲,你會後悔的,傅凱之那種男人怎麽可能會娶你。”

莫菲滿心傷悲,她逃離周家躲進藍堡灣。她和周傑瑞反應一樣,像受傷的野獸一樣尖叫著大哭。不停地哭,直到哭累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清晨起來後,莫菲覺得小腹隱隱作痛。回想到昨晚血跡,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大姨媽”似乎早在十天前就該來了。難道……心驚膽戰的她不敢再往下想。匆忙洗漱後到樓下小區醫務室買驗孕棒,路上,她暗暗祈禱,千萬不要來,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可是,事與願違。看著驗孕棒上兩條深紅杠杠,莫菲再次失聲痛哭。這個孩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準備結束婚姻的節骨眼上來,怎麽取舍?又怎麽能取舍?毫無主意的莫菲隻能用哭來宣泄悲傷。

哭,一直哭。哭累了睡,睡醒了繼續哭。就這麽過了一天,周日中午傅凱之敲開了她的房門。

看著眼前蓬頭垢麵眼睛紅腫的莫菲,傅凱之很心疼:“莫莫,為什麽不告訴我?”

莫菲對著梳妝台攏攏頭發:“什麽沒告訴你?”

傅凱之把他的手機遞給她:“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手機視頻中,周傑瑞從樓下超市走出後擁著大堂門口等待的女孩走進大堂內電梯,出了電梯後走進對麵。那女孩與莫菲有一麵之緣,莫菲還記得她。

難道她就是紫?莫菲震驚,紫居然就住在她對麵。

傅凱之留意到她的驚愕:“你真不知道?”

莫菲淺笑:“知道他有外遇。不知道對象是什麽人。”

“你就為他有外遇而哭?!”

莫菲搖頭後問:“你怎麽來這了?”

“過來辦點事,恰好看到你先生。覺得他行為不檢點,有心提醒你一下。誰知道你手機竟然關著。”傅凱之邊說邊往衛生間方向走,“莫莫,買點餐巾紙放在外麵。擦個手還得去衛生間找紙。”

莫菲答應的同時突然想起驗孕棒包裝盒還在裏麵,疾步走過去卻發現傅凱之已經發現。傅凱之走出來舉著盒子:“為這個而哭?”

莫菲很尷尬:“私人問題。不想回答。”

傅凱之卻步步緊逼:“我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是想替你分擔一些。莫莫,我們總還是朋友吧?!”

莫菲很無奈地笑笑:“我和周傑瑞之間的矛盾已經不能調和。正當我猶豫要不要離婚之際卻發現他搞外遇。所以我向他正式提出了離婚。昨天晚上,我們就離婚一事達成共識。今天早上我卻發現已經懷孕。命運真會捉弄人。”

傅凱之把盒子揉成一團握在拳中,他很難受。她如果早離幾個月該有多好。這個倔強的女人,總是把事件弄得一團糟。五年前是,今天同樣是。深圳之行她不留餘地拒絕了他,絕望之下他答應鬱芊芊利用輔助生殖技術直接孕育兩個孩子,可是,僅僅三個多月,她居然結束了她的婚姻。而他,卻已經沒有再選擇的資格。他對鬱芊芊腹中的孩子要負責,是他把他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他有義務照顧他們教育他們,他不能背棄他們。因為對男人而言,責任往往大於一切。而且,不得不說,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的的確確不再厭惡為他孕育孩子的鬱芊芊。這種感覺很奇怪,之前,他是痛恨用這種方式孕育孩子的,可是,真正孕育後他的思想慢慢起了變化。目光不由自主追隨鬱芊芊的身影,她身體上的每個小小變化他都想知道,他想弄清楚為什麽,對孩子有利還是不利。這些,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意識到,將來的某天他會因為兩個孩子而離不開孩子的母親。

因此,他說:“是啊。真會捉弄人。”

聽他說的淒涼,莫菲輕輕一歎:“我不希望因這事影響到你。”

傅凱之努力壓下心頭情緒:“莫莫。答應我,以後遇到為難之事一定要告訴我。伯父伯母遠在武漢,我希望你把我當作親人。我要我們都生活得好好的。”

莫菲點頭:“我會的。”

“什麽時候辦手續?”

“明天。”

回到家,直接進書房的傅凱之難掩心頭憤怒。那天周傑瑞義正詞嚴讓他遠離莫菲,當時,他為莫菲找到這麽癡心的先生感到欣慰。可是,沒有料到周傑瑞居然在外邊偷吃,而且如此明目張膽。也許,應該讓周傑瑞吃點苦頭。對,就這麽辦。

站在房門口的鬱芊芊若有所思。

傅凱之心中有了主意。正要撥打電話時發現了鬱芊芊:“有事?”

鬱芊芊強顏歡笑:“你去藍堡灣了?”

傅凱之靜靜看她一陣:“公事。不要多想,你的情緒對孩子有影響。”

鬱芊芊眼窩有點濕潤:“凱之。隻要你不拋棄我們,你要真喜歡她,我不會再插手。”

見她落淚,傅凱之站起來:“你誤會了。我們已經不再有任何可能。芊芊,希望你能理解,我隻是希望她生活得幸福。”

鬱芊芊一愣:“她現在不幸福嗎?!”

傅凱之沉默一瞬:“她離婚了。”

聽到保證後剛剛升起的欣喜頓時被驚惶所代替。鬱芊芊的手哆嗦一下:“為什麽?”

“這是她的私事,我不想多說。”

“是為了你嗎?”

傅凱之強調:“不是。我說過我和她已經沒有任何可能。芊芊,你永遠是我兒子的母親。”

聽了這話,鬱芊芊撲進傅凱之懷裏痛哭起來:“凱之。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擁有了孩子,也謝謝你不離開我。我以後會好好孝敬你的父母,也會好好教育我們的兒子,我會用實際行動彌補對你的虧欠。”

傅凱之身子僵直,下意識地他還想推開她,可是,想了想後還是沒有推開。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芊芊。你沒有虧欠我什麽。隻是,希望以後再遇到莫菲的事時你多體諒。”

“我會的。我相信你們。”

因為事先達成了一致,因而離婚過程很短暫。拿起自己那本離婚證,莫菲頭也不回直接打車趕往律師事務所。這時候繁忙的工作是治愈傷痛的最佳良方。

周傑瑞呆呆望著莫菲乘坐的車遠離他的視線範圍。他很悲傷很難過,從此之後莫菲將徹底遠離他的世界。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他昨天的行為是多麽的可笑。其實,昨天中午他並沒有和紫有任何**的行為。他隻是希望經過莫菲門口時她能恰好出現,見到他擁著紫的那一幕。他要讓她也體會體會背叛的滋味。他始終不相信莫菲真的已經對他毫無感情。可是,當時莫菲並沒有現身。當時,他趴在門後貓眼裏一直注視著對麵的房門。他看到了傅凱之進門,當時,他胸中怒火難以壓抑,他很想衝過踹開她的門。沒想到,傅凱之竟然很快離去。那一刻,他又想過去敲開莫菲的門,問問傅凱之的來意。紫一直冷眼旁觀他的行為,見他抓耳撓腮舉棋不定,她笑笑說:“從看你太太麵相上看,她是很傳統的女人。所以說你這種招數隻會適得其反。”

今天,在民政局碰麵時,莫菲冷冷地說了一句:“那女孩很漂亮,你眼光不錯。”

那一刻,他追悔莫及。

他明白,莫菲不會再原諒他。

漫無目的走了整整兩小時後,鑽進一家小飯店喝到酩酊大醉。然後直奔金宇律師事務所。在大廈大堂電梯口處被保安攔下。周傑瑞的罵踢行為觸怒保安,保安們架起他扔到大廈之外的路邊。在路邊昏睡一小時,酒醒後他打車往藍堡灣而去。

紫卻不給他打門。

他站在門外給她打電話:“你他媽的開門。”

“你走吧。我們不要再聯係了。”

周傑瑞開始踹門:“快開。”

聲響太大,紫隻好打開:“這房子我賣了,上午剛剛辦了過戶手續。我會要求單位調整崗位,以後不會再飛鄭州。”

“你放心吧。我不會娶你的。”

“你太太究竟什麽背景?”

周傑瑞不解:“什麽意思?”

“昨晚有人來警告我。我必須即刻從鄭州消失,否則,我的家人將收到我和男人們在一起的照片。”

“男人們?除了我之外你還有別的男人?”

紫神色尷尬:“總之我們不要再聯係了。我們在一起本來就是圖快樂的。”

“你們女人都愛犯賤。”

紫微怒:“身為男人沒有本事為太太創造衣食無憂的生活,卻還埋怨妻子太能幹。你太太離開你是對的。”

周傑瑞怒不可遏,他起身就往紫身邊走。

紫急速後退:“女人最恨的就是男人動手。”

莫菲憤恨的眼神自他腦中一閃而過,周傑瑞頹喪萬分:“我怎麽會變成這樣。”

紫撫住胸口:“買我房的人叫傅凱之。傑瑞,麵對現實吧。畢竟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你我相交一場,我不會忘了你的。我收拾完就離開。你走吧,這裏的主人已經不是我。”

阮天浩的病房很溫馨。**,不是醫院的雪白床單,而是李曉曼從家中自帶的緞質**用品。床頭櫃上鮮花常換。李曉曼甚至自買了一個小小的卻極精致的書櫃,並把阮天浩喜歡的書籍擺上去。總之,一切可以收拾的地方李曉曼都沒有放過。

這不符合醫院規定。但是,李曉曼卻堅持己見,她認為這樣有利於阮天浩恢複。用她的話說,她先生是事事要求完美的精致男人,在精致的環境裏必定對他更好。阮天浩所住的是人民醫院的頂級家庭病房,費用極高,因而在病患家屬極力的要求下醫院也就退讓一步。

阮母看在眼裏喜在心頭。她也不再心疼錢了,隻要對兒子有利,花多少錢她都樂意。

李曉曼給阮天浩讀他最喜歡的文章,給他講律師事務所及建業工作的進展情況,當然,也訴說對他的無盡思念。

有天上午,她說:“天浩,你醒了後一定要陪我去西藏,我要去看看布達拉宮,去看看那裏的藍天白雲。呃,那海拔挺高,不太適合老人家,還是去其他地方吧。九寨溝?剛剛地震過不太安全,而且那裏的人們還沉浸在巨大悲痛中,還是不要去了。香港迪士尼?……幹脆北京吧,天安門故宮這地方媽肯定喜歡。”

當時,阮母笑著接口:“天浩喜歡哪我們去哪。你說是吧,曉曼?”

李曉曼也笑:“好啊。”

而另一天,李曉曼很細心地給阮天浩例行匯報:“天浩,我們的律師事務所又簽了一家公司的代理。莫菲很棒吧。你媳婦我眼光也不錯吧。”

晚上時,她會撒嬌似的撫摸他的麵頰:“天浩,你快醒來吧。我一個人睡好怕。你聽,外麵總有怪怪的聲音。快醒,再不醒我就要打你屁屁。”

就這樣,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阮天浩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李曉曼內心的擔憂已達到極限,直覺中她覺得阮天浩不會再醒來。因此,她不會笑了,連強顏歡笑也做不到。她的情緒感染了阮母,老太太整日以淚洗麵。

李曉曼不再與阮母替換著回家休息,她整天整天待在醫院。並且經常望著阮天浩的臉一望就是幾小時。

阮母覺察到有些不對勁,於是,老太太把她的擔心告訴了前來為女兒送飯的李父李母。

李父李母把李曉曼連哄帶騙帶回家。誰知僅僅休息了一小時李曉曼又要回醫院,李母哭起來:“曼曼,除了天浩你還有我們。”

李曉曼很煩躁:“媽。今天我還沒有給天浩讀財經新聞呢。”

李父攔住她:“曼曼。天浩是我們的兒子,他這種現狀,我們和你一樣悲傷。可是,我們要學會麵對現實。天浩最想看到的是你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

李曉曼仍是執意要走:“我知道。”

女兒強硬的態度惹怒李父:“李曉曼。我是你父親,哭的是你母親。難道你想把你經曆過的傷痛再讓我們也經曆一遍嗎?你看看你的臉,還有血色嗎?還有你的體重,一陣風就能把你吹走了。”

李曉曼的淚沒有預警就流下來:“爸爸,媽媽,不要逼我,我真的很難過很痛苦。”

李母拉她入懷:“寶貝,我們也難過也痛苦。可是,我們必須要麵對現實。我們都希望天浩能醒,可是,萬一他醒不了,我們也不能不過下去啊。”

李曉曼如孩子般大哭起來。

哭過後,李曉曼看著李母:“媽,你們的擔心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醫院真離不開人,我要走了。”

李父與李母對視一眼後輕輕歎了口氣。

淩晨三點。

李曉曼仍然盯著阮天浩:“天浩,離開了你,我怎麽可能獨活。既然你不願意醒來,那麽,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裏,我們的靈魂會重新再在一起。”

當然,阮天浩不會回答她。

李曉曼再一次幫阮天浩全身按摩:“天浩,你不喜歡這裏吧?!你看你都瘦了。”

按完全身後,李曉曼仔仔細細為他擦洗身體。然後,開始給父母及莫菲寫信。她希望她不在的日子裏父母能相扶著走好,也希望莫菲把阮天浩的公司經營下去。

把這些做完,李曉曼躺在了阮天浩身邊。她毫不猶豫重重切向右腕,頓時,血如噴泉汩汩直流。刀子落地,她看向阮天浩:“天浩,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我們永生永世都會在一起。”

曉曼,曉曼,我的曉曼。阮天浩內心呼喊著,他不要她跟他走,他要她好好活著,快快樂樂健健康康活著。可是,僵硬的身體不聽使喚,他多麽想伸手抱起她,把她抱在懷裏,來人,來人,趕快來人,把他的曉曼救出去。

可是,靜寂的周圍仍然沒有一點聲響,頓時,巨大的悲傷淹沒了阮天浩,他能感覺到他的曉曼氣息越來越弱。於是,他放聲大哭。

意識有些潰散的李曉曼突然聽到阮天浩的哭泣。她心中的驚喜簡直在衝破胸膛,於是,她努力再努力伸出手臂,她想去摁叫人鈴,可是,胳膊太沉了,沉得她根本舉不起來。

天浩,她的天浩醒了。她必須馬上叫來醫生為他診斷。眼前有些模糊,叫人鈴的位置越來越看不清楚,可是,她仍然不放棄,努力再努力撐起身子,胳膊仍然向床頭上方的叫人鈴伸去。

終於,摁上了。用盡全身力氣的李曉曼徹底昏迷過去。

莫菲接到電話趕到醫院時,李曉曼仍在急救室。令她意外的是阮天浩居然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

顧不得詫異,莫菲攙著痛哭的李母:“怎麽會出這種事?”

李母不停地責罵李曉曼:“曼曼這死丫頭,明明答應我們倆會好好活下去。可是,她居然再次割脈自殺。而且割得那麽深,她真是不想活了。她都不想想我和她爸,我們已經年邁,我們可隻有她一個女兒啊。”

李父也是淚直流。

那一邊,傅凱之勸阮天浩:“你身子還沒有複原,還是回病房等吧。”

阮天浩搖頭:“我一定要等曉曼醒來。她不在,我又怎麽可能繼續存活在這世間。”

身邊的阮母舉起手臂在空中扇一下:“你們這些孩子都自私。我們為人父母的還沒死,你們憑什麽能先死。天浩,再讓媽聽到這些話,媽直接在你麵前撞牆。還有曉曼,以後我得好好給她立立規矩,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嗎?!不是,她的命截至目前還是親家的。”

莫菲與傅凱之對視一眼,兩人都輕輕歎口氣。

十天後,病**的李曉曼臉色仍然如張白紙一樣。沒有一絲血色。

李父李母囑咐莫菲一定要好好看著她後,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醫院。

李曉曼笑笑:“我爸媽可真是的。搞得我像犯人一樣。”

莫菲卻笑不出來:“曼曼,你嚇壞他們了。你忘了除了阮天浩妻子這個角色外,你還是你爸媽唯一的孩子。如果那晚你真走了,他們該怎麽辦?”

李曉曼舉起雙手:“菲菲。你發現了嗎?左腕傷口淺,右腕傷口深。”

莫菲拍開她的手:“別岔話題。”

李曉曼吐吐舌頭:“那時候我哪想得了這麽多。我隻想盡快結束那種噬心的痛苦,隻想永遠和天浩在一起。菲菲,生不如死的感覺我真的受不住,以後不會了,你放心。”

莫菲這才拉起她的雙手,看著兩條腥紅的傷疤:“果真不一樣。”

李曉曼動動左腕:“這個是上次的。”

莫菲注意力集中到右碗上:“看來那晚你是真不想活了。”

“那還有假的?!”

莫菲傷感起來:“曼曼,我很羨慕你。”

李曉曼明白她的意思,說句心裏話,直到現在她還不相信,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靦腆男人不隻喜歡家庭暴力,還搞婚外情:“菲菲,你會不會誤會他了?”

莫菲冷笑:“那時候天浩沒醒,我也就沒跟你多說。我親眼看到他摟著那個女人進了那女人的家。這還能說是誤會?曼曼,怪我太粗心,他與那女人在一起很久了。”

李曉曼歎氣:“你們之間溝通太少。”

莫菲承認:“不錯。隨著婚齡增長,我們越來越沒有話說。即使坐下來交流也是因為與他媽有了不痛快。次數多了,我也總結出了經驗,說得越多毛病就越多。所以,我更不願意多說,有時候我甚至回避他們的談話。正好,藍田給了我機會,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用繁忙的工作來減少與他們的接觸。”

“都是婆婆惹的禍。”

聽李曉曼說得詼諧,莫菲笑:“怎麽不叫老妖婆了?”

李曉曼輕歎一聲:“我決定以後逐步改善與她的關係。婆婆這個人在夫妻感情上作用太大了。沒辦法,離不開天浩隻能改變自己。”

莫菲笑容燦爛起來:“阮家莊再來人也不再別扭。臥室被睡了也沒事,衛生間也開始對外開放。”

李曉曼麵孔慢慢扭曲起來:“你就不能說點其他的。”

莫菲大笑:“所以說,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可是,具體到事上還是無法預估自己到底會有什麽反應。”

李曉曼沮喪:“是啊。所以說要逐步改善。這個逐步過程或許很漫長,可是,我會往這個方向努力的。”

莫菲收笑正色說:“曼曼。你這種心態很好。你和你家阮天浩的婚姻之癢已經度過,你們也找到了彼此的相處方式。”

李曉曼也收笑:“真不打算原諒周傑瑞?!”

莫菲聳聳肩:“兩個月前我們就離了。曼曼,告訴你個事,七個月後我榮升為單身媽媽。”

李曉曼探起身子就要扒莫菲外套:“你懷孕了?周傑瑞的?”

“當然是他的。我莫菲可沒幹婚內出軌的事。”

自知失言的李曉曼慌亂補救:“口誤口誤。菲菲,為了孩子也不原諒他?”

莫菲笑容勉強:“在婚姻方麵我雖然是完美主義者。可是,為了孩子我可以原諒他家暴。但他婚內出軌這件事對我打擊很大。你不知道,每次想到這事我都想用消毒水洗澡,我覺得很惡心。給你說實話,每次來醫院我都有種衝動……”

李曉曼突然插話:“不要說這個衝動是想打掉孩子。”

莫菲點一下她的額頭:“你說哪去了。我這個衝動是想檢查身體。總擔憂身體不潔淨會影響到腹中孩子成長。”

李曉曼沒有這種體會,可是,身為莫菲好友,她能看出莫菲眼睛裏的難過:“那就去檢查,去去心病。呃,不行,有些檢查孕婦不能做。”

“你認為我這種狀態能原諒他?!”

李曉曼搖頭:“菲菲,無論作什麽決定,都要避免以後後悔。”

莫菲點頭:“你也是。雖然離不開他也不要太委屈自己。”

兩個女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