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許公子。”陸晨陽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怎麽也沒想到,許歌在大戰前夕離開寶川城,孤身一人深入西域之中。
更何況,許歌或許是陸晨陽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陸兄,別來無恙。”許歌將頭盔扔在地上,從偽裝的繃帶中取出千磨劍。
其餘天位見許歌拿出武器,全都緊張地向後退了半步。
“各位,不要緊張,咱們還不到動手的。”許歌隻是抓著劍鞘,向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其他天位高手看看許歌又看看陸晨陽,目光中探究神色十足,誰也沒有動手。
許歌心中輕笑,看來是之前曝出的消息起到了作用。他們這些天位高手既然是衝著九霄來的,如今九霄名額並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們自然會有自己的考量。
一眾天位高手便看著許歌走向陸晨陽,兩人之間距離不斷縮短。
陸晨陽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但是他沒有後退,麵無懼色地看著許歌,“還得恭喜許兄入了天位。”這是在誇許歌,也是在警告周圍的西域高手。
許歌並不在意陸晨陽的小動作,他既然敢站在五名天位高手麵前,便是有著他自己的膽氣,“陸兄在昌隆城不辭而別,可曾想過一家老小。”
陸晨陽皺眉道:“若是沒有許兄,我一家老小如今依舊能夠安居昌隆,或許已經成了燕王的座上賓,受萬人羨慕。”
他早在心中預演過與過去舊友的相遇,許歌這句問話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許歌搖了搖頭,突然跳轉了話頭,“我在西疆救下了巧茜姑娘。”
“巧茜?她……”陸晨陽抬了抬手,很是激動,可最後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盡量用最平穩的語氣說道:“她受苦了嗎?”
許歌點了點頭。
陸晨陽握起雙拳,“她恨我嗎?”
許歌笑道:“她不應該恨你嗎?事敗之後獨自逃生,流放路上不聞不問?”
陸晨陽低聲吼道:“我沒有!”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事情發生得太快了,為了防止暴露,我直接被大王子帶出了昌隆。到了西疆之後,萬事需要從頭開始,我……”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一雙眼睛泛紅,看得出他內心掙紮。
陸晨陽深深地吸了口氣,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扯出一個微笑來,“她能夠遇到你,現在想來是過得不錯,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麽?”許歌越看陸晨陽越是生氣,“你有自己的報複,就可以對家人棄之不顧?一屋不掃,如何掃天下?你那些聖賢書全都白讀了嗎?”
陸晨陽麵泛苦澀,許歌說得這些話他都無法反駁。
他卻是對自家妹妹心中有愧,但是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後悔,“如果當初失敗的人是你,你還能這麽理直氣壯地質問我嗎?”
許歌臉色一沉,“世上沒有這麽多如果。就像我現在就站在你麵前,五步的距離,取你人頭就像探囊取物。”
“許歌,你是個溫柔的人。”陸晨陽搖了搖頭,“你心中顧忌巧茜,不會讓我死在你的麵前。這是一個優點,也是你最大的弱點。”
“我不能殺你,但你今天也別想離開此地!”許歌憤然拔劍,劍氣瞬間籠罩了陸晨陽全身上下。
陸晨陽動也不動,身後天位高手已經擋在他麵前。
他用的是一把生鏽的柴刀,卻擋住了許歌的雷霆一擊。他的身形佝僂,腰背上纏著木拆狀的裝飾品,一如他的外號——砍柴人。
許歌冷哼道:“武昭日能保你們如九霄,武令月一樣可以。該如何選擇,諸位心中沒有打算?”一打五,不是明智之選。
其餘幾人尚未回應,砍柴人卻是挪動起嘴唇來,“她是個女人,這就夠了。”
砍柴人頂開許歌,搶先發難。
刀刃上黃光閃爍,刀氣驟然變大,充滿了許歌身前的空間。
許歌身形一轉,將刀氣劈落一旁,那方向不巧,正是熊熊燃燒的篝火。
衝天火柱被刀氣一分為二,火焰向上猛竄了幾丈,隨後轟然倒塌。半數火焰落入湖中,瞬間熄滅。剩下半數火焰向四周飛去,擊飛了靠近篝火的親兵護衛。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旗木慈想要在旁觀戰,他真正的親衛將他扛起就走。
兩名天位高手對戰,實在是太容易誤傷無辜。大家犯不著在這裏受罪,小國首領趕緊命令甲士護著自己向綠洲外圍後退。他們完全可以在綠洲外等待結果,甚至直接離開。
如今六國首領死傷四人,今夜過後,無論結果如何,西域勢力都會迎來一次徹底的洗牌。有誌之人向著如何從中撈取好處,更多人則是想著怎麽活過這一輪動**。
不說那些小國首領心中在想些什麽,陸晨陽趁著砍柴人與許歌交戰,立馬對其他幾名天位高手喊道:“你們也想在一個女子手下過活?”
陸晨陽本人對武令月算是有些好感,但是西域人這種重男輕女的想法不在少數,正好被陸晨陽利用起來。
四名天位,還真有兩人動了起來。
他們也看得明白,如今便是武昭日與武令月之間的爭鬥,結局不過是從這兩人之中選出勝者。早早選擇,總好過事後被人清算。況且,他們也確實不想給一個女人賣命。
三名天位高手同時對許歌動手。
用柴刀的砍柴人頂在最前頭,使長槍的斷搶客在中距離騷擾許歌,剩下一名使長鞭的白骨鞭再更遠的距離上和許歌周旋。
許歌一時之間,被三人同時壓製了下去。
陸晨陽見此局勢,立馬對剩下兩人喊道:“勝負已定,此時還不出手?”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一人拔出雙叉,一人身上亮起金光。他們一人是天位,一人竟是金剛境界的高手。
葷羅漢雙手一敲,發出金鐵之聲。他欺入許歌近身,與砍柴人一同對許歌窮追猛打。
使雙叉的夜羅刹瞅準機會,與斷搶客分成兩側,同時夾擊許歌一人。經驗豐富的白骨鞭飛至空中,居高臨下地襲擊許歌。
一時之間,許歌五方受敵,一人獨戰五名天位。
“來得好!”許歌處於劣勢,心中卻沒有半點畏懼,反而戰意升騰,“這裏施展不開,咱們去天上打!”
許歌運起真元,一招“立春”形成無形氣旋,先是將五人攻擊格開,隨後他腳下一踏,整個人衝天而起。
五名天位先後回神,緊跟著許歌飛上半空,倒是那個金剛道的葷羅漢被留在了地上。他摸摸自己的光頭,直接將雙手插入插入地麵。
綠洲集市曾經還是一座大城,後來在戰亂中成了遺跡。
葷羅漢雙手插入沙土,瞬間拔出了一片傾頹的石牆。他身上金光閃爍,真元在兩隻手臂上凝聚出了全套模樣,幫著他將石牆向空中飛速擲去。
許歌躲過石牆的襲擊,再次麵對四名天位高手的圍攻。隻不過,這一次許歌發現了這四人之間最大的破綻。
他們使用的招式,依舊是那些尋常武技。這些武技在地麵上使用已經完全夠用,但是一旦戰場移到了空中,破綻順勢而生。
這些西域高手平日裏根本不用上天對戰,他們完全忽視了空戰與陸戰的區別。而這一點,將會是他們最大的敗因。
當然,這事情也不能怪他們,畢竟西域人習慣了刀尖舔血的生活,他們的武功也是為了順應戰鬥而生,他們在進入天位之前,根本沒想過天位之後的事情。而他們在成為天位之後,原本的招式也完全夠用了。
眼界,時常會決定高度。
許歌咧嘴一笑。
他在九霄經名師指點,他從小在花晨閣中長大。他所創的天衍劍法,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天人境界而生。
許歌運轉真元,熟悉的天人感應從頭頂灌體而入。
這一瞬間,他隻覺得天地之氣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那些澎湃真元正在咆哮,它們需要宣泄,需要破壞,需要焚燒天地。
許歌的身形再次拔高。
一眾天位高手隻覺得渾身一震,仰頭望向許歌。
許歌舉起千磨,吐盡真元。
“天衍劍法——大暑。”
我有一劍,耀夜迎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