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歌出劍,天上圍攻的四人同時覺得身子一沉。

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與天地之間似乎多了一層隔閡。這種隔閡的出現,就是在許歌出劍的瞬間。

到了天位,競爭的便不再是招式的精妙,而是對天地之氣的領悟親和。

天地之氣龐大無比,對人身而言,這些元氣可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是狹小空間內的天地之氣是有一定數量的。

他們不是與天地之氣起了隔閡,而是在爭奪天地之氣的戰鬥中,完全不是許歌的對手。磅礴元氣在許歌真元的牽引下在他身邊匯聚。

許歌的身子不斷拔高,其餘高手體內缺少了元氣,反而向下跌落了一些位置。他們和許歌之間的高度差距,使得他們的圍攻成了一場笑話。

真元濃度逐漸升高,千磨劍四周居然凝聚出了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凝聚到實質的天地元氣。它們先是如同螢火蟲一般微微發涼,隨後越聚越多,一個呼吸後,星星之火聚攏成了一隻展翅金烏。

夜空被金烏的翅膀照亮,熱浪從天而降,綠洲水汽蒸騰,竟然在瞬間下降了一寸的水位。地上眾人忘記了逃跑,愣愣地望向空中,就像是在看神明。

天位高手已是如此,那天人境界,金剛不壞,止息真幻又該是何等模樣?

對強者崇拜讓許多人膝蓋一軟,直接跪伏在地。

地上甲士已感到心靈震撼,天上高手更是嚇得肝膽俱顫,但是他們就在許歌的劍勢之中,被牢牢鎖定,根本無法閃避。

金烏揚揚首長鳴,雲層震**破碎。

許歌將所有真元投入這一劍中。

劍尖一指,金烏揮翅而下。

“不好!”斷搶客將長槍舉過頭頂,對著身邊同伴放聲疾呼,“全力施為!否則我們全都要死!”

剩下三人也不是弱者,這種危機時刻哪裏還敢藏拙,趕緊用上自己畢生絕學。

斷搶客手中長槍瞬間舞出數百道殘影,殘影匯聚成一杆鋼槍衝天而起。白骨鞭在空中翩翩起舞,越轉越快,那條長鞭就成了花瓣迎難而上。砍柴人柴刀上光芒大放,一塊塊鏽斑破落下來,露出其中寒氣逼人的刀身。雙叉攪動成了一道颶風。

四道絕技匯聚一處,向著從天而降的金烏直撞而去。

“給我破啊!”

四人同時放聲疾呼,不要命地催動真元與許歌的大暑劍抗衡。地上那名金剛道高手倒是成了縮頭烏龜,他直接刨了個坑,將自己埋了進去,就露出半個後背在沙土之外。

金烏長鳴,撞上四人絕技。

一時之間,空中爆音不斷。

花瓣纏上了金烏的雙翅,雙叉攪動的颶風拖住金烏的身軀,鋼槍殘影與金烏利爪交手不斷。僵局之中,砍柴刀宛若流星劃破天際。

“嘭!”金烏發出一聲長鳴,被砍柴刀從中剖開了兩半。

“成了!”四名高手放出一聲輕呼,自以為逃過一劫。

可惜……

大暑日,雷暴亦至!

金烏炸裂,瞬間化作雷龍,目睜須揚。

一聲龍吟響徹天地,雷光貫通四人直竄而下。

四人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時,被雷芒正麵擊中,飛速砸落地上。

雷龍去勢不止,直接衝向地麵。

四名天位砸落在地,渾身酥軟已無反抗可能,他們自以為必死無疑。可放在那裝作鴕鳥的葷羅漢猛然站起身來。

他並不是貪生怕死,他隻是需要更多準備。

金色真元在他全身凝聚,宛若羅漢金身,更多泥沙被他一同帶了起來,在他的羅漢金身外重新套上了一層金沙鎧甲。

葷羅漢麵對雷龍放出一身怒吼,揮拳迎擊。

怒目金剛雙手舉天,拽住雷龍的兩顆獠牙。他手上泥沙迅速化成晶體,全身上下發出灼熱閃光。

許歌搖了搖頭,“畢竟不是金剛不壞。”

葷羅漢發出一聲不敢的怒吼,金剛身軀被雷龍吞沒。

電光順著地麵向四周遊走,就像是一條條銀色小蛇,沙地上滿是龜裂傷痕,一道道晶體給大地留下傷疤。

雷光過後,西域五名高手,無人再能應戰。若非葷羅漢最後用出金身硬抗大暑劍,隻怕五人全都要交代在現場。也是其中四人最初擋住了金烏,否則葷羅漢也別想抗下雷龍。

這一戰,許歌一人獨戰五天位,五人慘敗。

許歌懸浮空中,真如聖靈降世。

四周西域各部再無人逃跑,他們如同潮水一般跪伏地上,雙手合十高舉過頂,齊齊向許歌叩拜。

強者值得這樣的禮遇。

許歌也是真元耗盡,緩緩落在地上,腳邊就是那些昏迷躺倒的天位高手。他們身上多是焦黑破損,看起來狼狽不堪。

西域諸民手腳並用,三步一扣向許歌爬來。他們在一瞬間成了許歌最虔誠的信徒,爭先恐後地伸長手掌,想要觸碰許歌的身軀,可是手掌伸至極處,有為空玷汙了許歌的身軀,一個個落在地上。

觸碰成了俯首,整個綠洲唯有兩人依舊站著。

許歌沒有去管地上叩拜的人群,而是緩步走向另一個站立的身影。

陸晨陽麵色發黑,咬牙看著眼前許歌。

許歌輕聲笑了笑,“陸兄,可曾後悔。”

麵前的許歌分明隻是平視過來,可是陸晨陽卻覺得自己被對方矮了不止一頭。他在身後握緊雙拳,咬牙說道:“我不後悔。”

他仰起脖頸,閉上雙眼,“令月公主隻想證明自己,大王子才是有大胸襟,大氣魄,他比令月公主更適合做燕國的大王!隻有他才能帶領大燕再次走向輝煌!”

“我說完了!”陸晨陽梗著脖子,“你可以殺我了。”

許歌沒有動手,他看著慷慨赴死的陸晨陽久久沒有說話,“大王的位置就這麽重要?那因為你們的野心,流離失所的百姓呢,他們不重要嗎?”

陸晨陽臉色微變,重新低下頭來。

“你們這些奪嫡的戲碼,我已經看厭了。”許歌搖了搖頭,“你也好,武昭日也好,武令月也好,你們到底有幾人是真正將黎民百姓放在心上?”

陸晨陽掙紮道:“我們便是為了百姓好啊,唯有大王子才有開疆擴土的雄心壯誌,讓我大燕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勇攀高峰,羅裏吧嗦……”許歌不耐放地看著陸晨陽,“武令月想要證明自己巾幗不讓須眉,他武昭日哪裏不是為了讓自己青史留名?”

陸晨陽像是抓到了許歌話中痛處,抬手指著許歌的鼻子,“大家都和你說得這麽不堪,那你為什麽要支持武令月?”

許歌垂下雙眼,“我從不標榜自己是個聖人,我承認我最初幫助武令月隻是因為我欠她人情,而現在,我隻是想快些了結這些破事。說句實話,若是武昭日沒有對武琿用藥,這位置當真能落在武令月頭上?”

許歌搖了搖頭,“他已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武令月的性子終究是軟一些的,他又何必再出此下策,何必如此心急?”

陸晨陽聞言一愣,咬牙道:“你也覺得是大王子給大王下的藥?”他突然情緒激動起來,“那是武令月栽贓嫁禍!”

許歌歎氣道:“龍石散不是從你們店裏運出來的?”

陸晨陽苦笑道:“我隻是為大王子私運軍械,什麽時候運過龍石散了?”

許歌聞言一愣,看陸晨陽表情不似作偽,可武令月對武琿的關心也是真情實意。這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真相如何,無所謂了。”陸晨陽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他重新閉起雙眼,“麻煩你和我妹妹帶一句話,我對我的選擇並不後悔,隻是……對不起了。”

許歌看著心懷死誌的陸晨陽,依舊沒有動手。

許久,陸晨陽聽到許歌轉身離開的聲音。他睜開眼,望向許歌背影,“你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嗎?”

許歌搖了搖頭,“武昭日大勢已去,多你一人少你一人也起不了什麽風浪。”

陸晨陽握緊了雙拳。

許歌揮了揮手,“你走吧,下次戰場上見,我會抓你親自去和巧茜姑娘說。”他背對著陸晨陽聳了聳肩,“讓你看著武昭日落敗,死了心也好。”

陸晨陽咬住下唇,死盯著許歌看了一眼,轉身便走。

許歌並未管他,重新站到綠洲中央。人情靜靜伏在地上,誰都沒有動彈。許歌並不喜歡被人叩拜的感覺,他知道自己也隻是凡人,不是什麽神靈。

隻是現在,西域需要他假裝一趟神祇。

許歌深吸了一口氣,真元在綠洲上空回**。

“西域諸國聽我號令!”

眾人抬起頭來,仰望著高舉長劍的許歌。

“發兵!討伐武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