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五常自衛軍
五常縣民樂鎮正北方十裏的牤牛河邊有一片山穀，這個叫大碾子溝的山穀裏過去曾有幾十戶人家在此務農，後來都被強製遷往河南岸興業屯。而今荒廢了兩年多的土地終於又恢複了生機，五六百人被分成幾隊提著鐵鍁、鎬頭、推著板車修建道路、房屋、水渠。
在山穀外忙了十來天的陳海鬆，終於回到大本營與這幾天陸續趕來的抗聯第十軍汪雅臣將軍會麵。在一座簡單收拾出來的破舊房子裏，恢複了真實麵孔的陳海鬆和一身自衛隊裝束的十軍團以上幹部盤『腿』坐在炕上就著炒黃豆喝酒。
陳海鬆笑著誇獎第十軍作戰勇猛，三百多裝備低劣的武裝一舉突破200多人把守的永合村，順利擊斃了潛伏在墾殖隊自衛軍、勞工裏的特務密探，消除了隱患。
汪雅臣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沒做什麽，都是第四特戰隊趙哲、武強兩位隊長安排的，咱們就是助助軍威，搖旗呐喊，說實話沒咱們他們完成任務更順利。”
“話不能這麽說，要的就是抗聯的這塊招牌，不然敵人探子意外死亡會引起敵人的懷疑，戰鬥中的傷亡他就沒話說了。這幾天呆在這裏還習慣吧？”
“習慣，習慣。比咱們在山裏時強太多了。有吃有穿還沒敵人圍剿，你這辦法太神了。現在十軍的家底都在這了，全軍320人編成兩個自衛軍中隊跟隨特戰隊訓練。”
“我得請你們原諒，咱們編製有限，最大的編製就是自衛軍大隊、中隊，相當於營和連，你們過去都是軍長、團長的，到這一下子成了營長、連長，心裏不會有什麽情緒吧？”
政治部侯啟剛主任說：“咱們上山就是為了打鬼子，誰也沒在乎官職高低，當初我們五常遊擊隊就七百多人，上級非要給個軍的番號，當時我就說不合適。可趙總指揮說是『共產』國際的命令，說這樣群眾的抗日熱情才能調動起來、敵人才會感到懼怕。沒辦法，軍直轄團、團直轄連，連直轄班，聽著嚇人，力量有限，反而影響了作戰。現在編製正規了，指揮順暢了，裝備齊全了，訓練再跟上去，我們就能消滅更多的鬼子。”
“人員、裝備現在怎麽樣？”
副軍長祁雲祿興奮地說：“自從特戰隊進入以後，咱們全軍收縮在大禿頂子山集中學習了八路軍的紀律條例、訓練條例，按照八路軍的作戰要求強化了『射』擊、投彈、單兵進攻戰術、體能、滑雪等，有特戰隊在那示範督促，戰士們服氣、訓練自覺，戰鬥力提高很快。
出山前，趙哲隊長帶咱們試了試訓練效果，趁夜滑雪五十多裏地，悄悄包圍了鐵杆漢『奸』吳連元的八家子屯，披著白『色』鬥篷、反穿棉衣在雪地裏匍匐到寨外壕溝前，搭上木頭過了溝，特戰隊搭人梯上了寨牆，俘虜了站崗的哨兵，打開寨『門』放全軍進入，守住兩座寨『門』，把大地主吳連元、李慶瑞、方振國和民團骨幹堵在家裏活捉，占領了民團武器庫、糧食庫。
第二天，公審槍斃了七個漢『奸』頭子，解散了反動民團，給村民分發了糧食，咱們得了60條步槍，四『挺』機槍、四具擲彈筒，運回來一萬多斤糧食。不損一兵一卒，敲掉鬼子的一個大據點，所有戰士都有了武器，彈『藥』、糧食充足，大家心氣可高了。”
“你們300多人下山沒引起敵人注意吧？”
參謀長王維宇說：“咱們提前聯係好，分散化裝成無地流民分三天陸續前往各招兵點，負責檢驗的墾殖隊員通過暗語手勢把咱們全留下接到這來了。武器是特戰隊運過來的，現在又補充了不少鬼子武器，完全可以執行戰鬥任務了。”
陳海鬆對汪雅臣說：“不急不急，還要委屈你們繼續充當一段鬼子的幫凶，借這個機會你們也可以進一步提高軍事技能。咱們處在敵人重兵包圍之中，硬拚肯定要吃虧，技能差肯定會滅亡。你們借著自衛軍的旗號，光明正大地發展力量、增強戰鬥力，時不時出擊一次，鍛煉自己、壯大自己，逐漸鏟除敵偽勢力。我聽說，山河屯有個鄧旅長與你是舊『交』，可以適當聯係，爭取為我們所用。”
汪雅臣說：“鄧旅長原來是我所在的東北軍26旅34團的一個營長，北滿抗日活動失敗後，隨著上司投降，我帶著幾個弟兄離隊單幹。一直沒怎麽聯係，去年部隊彈『藥』缺乏，我隻好硬著頭皮闖了他的司令部，還好他還算有良心，沒為難我，借著一次清剿機會，撤走之前倒了四五箱子彈，提著空箱子回去報了戰損，幫我們度過一關。”
“好，這樣的人我們要團結、要爭取，最起碼不要造成敵對。同誌們，因為國民黨政fu的不抵抗政策、地方軍閥的放棄職守，致使大片國土迅速淪陷，加上日滿的血腥鎮壓，讓許多人對抗日失去了信心，為了個人利益和家庭利益做了漢『奸』。可他們很多人是被『逼』無奈的，心裏還是有民族大義的。一旦抗日形勢發生逆轉，這些人都會成為抗日的同盟軍。
過去，我們對偽軍、民團都視為漢『奸』予以打擊，缺乏實事求是的態度，致使他們視我們為死敵，死心塌地為鬼子效力。今後我們要適當調整鬥爭策略，堅決打擊日寇，嚴厲懲治漢『奸』，努力爭取敵偽人員。漢『奸』是指頑固為鬼子賣命，殘殺抗日人員、殘害欺壓百姓的敵偽人員、地主惡霸，對於有血債的盡快鎮壓，堅決弘揚民族正氣。
爭取敵偽人員也不是要讓他們立即棄暗投明、攜槍來投，我們目前需要暗中發展實力，堅持敵後遊擊戰小規模地不斷『騷』擾敵人，不需要急速擴大力量。我們與他們發展聯係，目的是通過『交』流灌輸抗日思想、讓他們明了民族大義，身在曹營心在漢，暗中積蓄實力。”
參謀長王維宇粗豪的臉上滿是不解：“司令員，咱們憋著勁就是想在你的領導下跟鬼子大戰一場，怎麽又貓起來了，那要啥時候才能把鬼子趕跑啊？”
“同誌們，你們一直在和鬼子戰鬥，中央對你們十分讚賞，我們也十分佩服。可回過頭來看，抗聯在戰鬥中並沒有壯大，而且是越戰越弱，大家思考過原因嗎？”
“我們裝備差，訓練不足。打二鬼子還湊活，打鬼子『挺』吃力。”汪雅臣說。
“抗聯部隊雖然號稱十一個軍，卻分散各地各自為戰，人心不齊。”這是侯啟剛。
“鬼子搞的集村並戶、經濟封鎖太狠毒，讓我們缺吃少穿、彈『藥』不足、傷病得不到救治。”後勤部長鄭明說。
“狗漢『奸』、地主土匪對咱們太熟悉，有他們幫忙，鬼子總能找到咱們。”祁雲祿說。
“鬼子火力凶猛、有飛機大炮，坐汽車很快就能包圍咱們。”王維宇說。
陳海鬆聽了大家的分析，點點頭進一步啟發說：“那麽，現在敵我的戰場態勢發生根本變化了嗎？我們強大到可以不懼怕敵人的飛機大炮、汽車了嗎？我們已經鏟除漢『奸』、打破經濟封鎖了嗎？”
眾人漸漸明白過來，冷靜下來。
“同誌們，來之前『毛』『主席』已經向全黨、全軍下達了堅持敵後遊擊戰爭，依托山區根據地持久作戰的戰略部署。就是因為我黨我軍在總體實力上仍然處於明顯的劣勢。在敵強我弱、敵眾我寡的情形下，必須優先考慮保存自己、鞏固基礎、壯大實力。
我把同誌們安排在這裏就是要保存自己，在鬼子意想不到的地方紮實訓練，你們就是北滿抗日的火種，你們有了抗日覺悟、有了過硬的軍事技能、有了靈活的戰略戰術，才能不斷蠶食敵人統治區、鏟除漢『奸』勢力，鼓舞人民群眾。才能帶領越來越多的民眾在抗日隊伍中成長起來、堅強起來。
我們這樣做不是怕了敵人，而是一種策略，以退為進是為了將來大踏步的前進。打鐵一定要自身硬，同誌們剛才分析了部隊的現狀和敵人的優勢，我們要頭腦清醒，承認差距、臥薪嚐膽、苦練技能。同時我們各級指揮員一定要堅定抗日到底的決心，加強政策理論的學習、文化知識的學習、作戰指揮的學習。”
他頓了頓，重點看了看後來叛變投敵的祁雲祿等人。東北形勢開始好轉，這些人應該不會再貪生怕死、賣身求榮了吧？不過還是要繼續觀察，加強思想教育和政工管理，多打勝仗『激』發大家的勝利信心。僅僅靠『精』神支撐，能像楊靖宇、趙尚誌那樣堅持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英勇獻身的不會太多。
他接著說：“部隊的規模將來肯定會發展，以前的團長還會當團長，可當了團長你就必須為你指揮的2600條生命負責，你要率領他們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讓更多的人看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這軍對指揮員的最低要求。你們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指揮員就要努力地去學習，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