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下午,夏可可端著水杯從工作室出來倒水喝,看見夏秋子一個人栽歪在客廳的沙發上,對麵屏幕裏正播放著經典電影《泰坦尼克號》。

夏可可走過去的時候,電影裏的女主角正站在船邊做著將手伸平,男主角在她後麵把手放在她的腰間,深情望著她的經典動作。看了眼夏秋子,問道:“羨慕嗎?”

夏秋子冷不丁回神兒,一時間沒聽清夏可可問了她什麽,眼神裏全是一樣迷茫。夏可可又重複了一遍,夏秋子眨眨眼看她一眼,再看了看屏幕,恍然明白過來,笑嗬嗬地,“我是單身主義者。”

夏秋子告訴夏可可,她崇尚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羨慕,也不想被愛情束縛住。她熱愛集體生活,喜歡把日子過得熱熱鬧鬧的。雖然她是夏可可創造出來的,但她和秦舟舟不同,她有自己的思想,一直以來,都深刻地知道自己要什麽。她崇尚獨身主義生活,因為她覺得自己一旦被愛情拴住了,就沒辦法每天跟朋友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了。

夏可可一直想問但是從來沒敢問過這個問題,直到剛剛借著聊電影的由頭問出口,聽到夏秋子的回答後,鬆了口氣。

幸好夏秋子並不喜歡顧嶼。

幸好,她沒有破壞她的幸福。

說到玩,夏秋子忽然來了精神,“對了,小滿,我們什麽時候去迪士尼啊。”

夏可可想起來上次方遠答應過她,什麽時候四個人都有空了,便開著車一起去上海的迪士尼玩。後來為了抓秦舟舟,眾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這件事自然就被耽擱下來了。現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秦舟舟伏法,再沒有人威脅他們的安全,所有事情都恢複如初。夏秋子自然又重新惦記起這回事。

夏可可聳聳肩膀,“我沒事的,隨時都可以去。看你們。”

夏秋子一聽雙眼頓時就亮了,“太好了,那我給方遠打個電話。”

方遠最近正好很閑,一接到夏秋子的電話,馬上表示盡快落實。夏可可和顧嶼的時間都是OK的,四個人一商量,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幸福來的太突然,夏秋子終於要開始她的第一次旅行了,高興地去收拾行李。方遠下了班後直接看著車來了夏可可家,幸好家裏還有一間客房給他住。對於方遠的不請自來,夏可可現在竟然還覺得習以為常了。

方遠怕夏可可不高興,急忙主動請纓去超市大采購,夏秋子自告奮勇幫忙。夏可可則和顧嶼留在家裏一起打包路上會用到的東西。

之前有過一次自駕遊的經驗,這次收拾起東西來得心應手。夏可可和顧嶼也難得享受二人時光,兩個人宛如新婚的夫妻,一邊說笑一邊收拾東西,粉紅泡泡在房間裏飆升,氣氛甜的能呴死個人。

而方遠和夏秋子這一組采購小分隊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把超市都搬回家,去了幾個小時還不見回來。給他們打電話也不接,急得夏可可差點報警。

這邊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夏可可正要下廚做飯,方遠突然臉色不好的回來了。趁著沒人的時候夏可可把他叫到一邊,問他們去超市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誰知方遠突然哭喪個臉,哭訴道,“夏老師,我失戀了!”

夏可可是怎麽也沒想過會是這麽個答案,一臉震驚:“啊?!”

晚飯吃的極其別扭,至少夏可可是這麽覺得的。作為知情者的她實在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她的兩隻眼睛忍不住在方遠和夏秋子的臉上來回移動。

顧嶼作為唯一不知情的都看不下去了,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夏可可一腳,以示提醒。

夏可可悶頭扒飯,夏秋子倒是沒什麽異常的,和往常一樣是氣氛活躍擔當。方遠作為被拒的一方,心情自然不太美麗,但索性他臉皮向來厚慣了,不在意或者是假裝不在意,時不時被配合配合夏秋子,表情倒也還中規中矩。

反正隻有夏可可表現得奇奇怪怪。

大約實在太壓抑了,眾人為了裝作沒事而故意活躍氣氛,就顯得很奇怪,於是飯後的固定節目——看電影被取消了,取消的理由是明日一早出發,今天都早點休息。

夏秋子和方遠先後各自回了房間,夏可可睡不著,坐在客廳的窗戶前看著天空發呆。身邊突然一沉,顧嶼坐下來,有點無奈地說道,“你怎麽比他們還緊張。”

夏可可驚訝顧嶼竟然知道內情?!

顧嶼淡淡地笑,“本來不知道,但看你的表情猜也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好厲害!”夏可可一臉敬佩。

夏可可開始跟顧嶼抱怨,“方遠這個人也真是的,告白也不事先和大家商量一下,這麽突然就說了,弄得大家都尷尬。”

顧嶼被夏可可的表情逗笑了,揉了揉她的發,“我看尷尬的隻有你吧。”

顧嶼讓夏可可早點睡,但夏可可想著方遠和夏秋子的事,怎麽也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雨聲,鬧哄哄的,雨聲的節奏短促而急迫,但聽著聽著夏可可竟然睡著了。

夏秋子一大清早便在群裏喊大家起床。仿佛昨天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方遠仍舊和夏秋子說笑,夏秋子也沒有不搭理他的意思。

外麵的雨還沒有停,嘩嘩啦啦下的窗戶上起了白霧,夏可可看了外麵一眼,喃喃道,“這麽大的雨高速沒問題嗎?”

方遠耳朵尖,聽到夏可可小聲說的話,趕緊說道,“這麽點雨算什麽,沒事,放心吧。”

夏可可走到桌邊準備吃早餐,心裏卻有種不祥的預感。

眾人萬萬沒想到夏可可會一語成讖,雨勢倒不影響高速行駛,但淩晨的時候雨太大了,高速路上出現了連環車禍,高速被封了。

幾個人高高興興出門,沒想到連高速都沒的上就被告知要打道回府。最失望的當然是夏秋子,“啊?我的迪士尼!”

方遠一看夏秋子撅嘴,馬上說道,“沒事的,我還知道一個地方挺好玩的。就在開發區,咱們現在出發,一個小時候後就能到了。”

夏秋子一聽說有備選的地方可去,當即讚同道,“好啊好啊,我們去那吧。”

方遠說的地方是開發區一個新開發的海水浴場,那片海岸線特別長,但是區裏資金有限所以隻開發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被柵欄圍住了。別看小,但是修建的特別好,各種活動設施齊全,住的地方更是別致,為了吸引遊客前來,那個地方有一片建在水上的小屋,本來這地方最近被網紅主播帶的人氣特別高,但是幾人去的早正好趕上天氣不好,有些人退了預訂,就撿了個漏。

雨下了一天,海水浴場被豎起了不準下海的牌子。幸好小木屋裏環境還算好,坐在地板上,看著天空下來的一道道雨線也別有一番風味。四個人被困在小木屋裏一整天沒出去,反而是到了晚上,雨才停了。

夜晚涼風習習,閑來無事夏可可便約顧嶼一起去海邊走走。

難得放輕鬆,月色下,身後是墨藍色的大海,耳邊是有節奏的海浪聲,兩個人踏著風浪手牽著手,肩並著肩沿著海岸線散步。

天空逐漸有了放晴的跡象,想到自己還從來沒看過日出,夏可可便邀顧嶼陪自己坐在沙灘上,等黎明破曉,天空露出魚肚白。

風有些冷,還有點硬。顧嶼見夏可可衣著單薄,便把自己隨手帶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兩個人坐在岸邊,說著一些從前的事情,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顧嶼想聽夏可可小時候的事,夏可可便一一說給他聽。很多話在說出口的時候,反而如釋重負。這麽多年的抑鬱,夏可可直到這一刻才覺得有多不值得。

海風將衣服緊緊裹在夏可可的身上,氣溫很低,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冷。身側是她喜歡的人,此刻正像保護神一樣,替她擋著風浪。夏可可依偎在顧嶼的懷中,看著天空一點一點泛白,露出熟悉的顏色。幾隻海鷗恰巧飛過,發出“歐歐”的叫聲。

夏可可抬起頭,對顧嶼說:“真巧啊,此刻陪在我身邊等待日出的人,是你。”

顧嶼沒有馬上回話,而是露出微笑,再次緊了緊她的衣服,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夏可可有些緊張地攥起拳頭,顧嶼像是未卜先知一樣,捏住她的手,窩在自己的掌心。他笑著擁住她,在她發間輕輕吻了一下,輕聲道:“我們慢慢來。”

或許真如顧嶼所說的那樣,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沒什麽前因後果。

剛剛好,她出生在那樣的家庭。

剛剛好,她長成現在的樣子。

剛剛好,她創造了他。

剛剛好,他看見了最真實的她。

曾經的夏可可始終糾結,夏秋子在顧嶼眼中無可替代,可她逐漸明白,完美的夏秋子當然值得被人喜歡,但不代表不完美的夏可可就不值得被喜歡了。

最好的自己是那個經曆過人生中的一切而變得獨一無二的自己。

完美與不完美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

當晨曦照亮天際的時候,她伸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項鏈,裏麵有爺爺的照片。

“爺爺,我好像沒那麽討厭自己了。”她在心裏默默說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愉悅的心情,顧嶼輕笑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太陽升到空中,光芒四射。海麵遼闊無垠,白色的沙礫在陽光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光,永不消褪。

“顧嶼啊,謝謝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