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呆著,這並沒什麽不妥——非子若安慰自己。
剛剛她堵在門口不讓駱凡進來,可現在,一個人太靜。
子若把瑤瑤房間的燈打開,一切照舊,沒有明顯動過的痕跡。她歎了口氣,心裏明白:今晚隻有她一個人; 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除了自己的心跳,什麽也聽不到。
這個晚上靜得太特別了,得找點什麽事做做,非子若這麽想著,拉開了書桌最下邊的一個抽屜,那裏藏著她很多年的秘密,翻開其中一本,有她的簽名——“寫給我最愛的人”
那是給孟君然的,她一頁一頁地讀過去, 好似在讀別人的故事,既新奇又恍如隔世,那麽遙遠。
這是我寫的嗎?原來我這麽愛君然。
她放下一本,又拿上另一本,中間跳出“駱凡”的名字,她嚇了一跳,日記本順勢掉在地板上,“砰”的一聲響,她愣住了,摸摸額頭,有點不可思議:我是怎麽了?駱凡什麽時候出現在日記裏?
翻看這些日記的心情,就像追憶小時候看過的童話小說,子若開始回憶認識這個大男孩的那些時光碎片,她記起來了,就是在君然不在的日子裏,這個叫駱凡的男孩說,“你想說什麽,把想說卻說不出來的話,寫下來,寄給我,我讀。”
那是什麽時候?對了,那時候剛認識駱凡,他還是沒有畢業的大學生,是一年前嗎?子若反問自己,時間太可怕,上天讓那個她以為永遠不會回來的人回來了,而隻需一年,從沒想過與之分開的朋友分開了,不在意的人變得重要了,習以為常的生活悄悄地改變,而她竟然全無所察。
她把日記本重新收好,和衣躺倒在**望著窗戶出神,幾天前,瑤瑤也躺在這,邊做麵膜邊聊天,乍乍呼呼,“咯咯咯”的笑聲滿屋子**漾,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百變熟女郎杜瑤瑤,可楚天一回來,她就變成了依人的小鳥兒。“那是必須的,我愛楚天,不過,我在你這,嘿嘿,那還得是那個百變熟女,走著瞧,誰敢欺負我姐妹,我戳死他。”
這話非子若信。
她迷迷糊糊想著瑤瑤說過的話,稍稍寬慰了些許,一整天沒和孟君然聯係,瑤瑤搬去楚天那兒,君然應該知道吧。她拿起電話,心抖了一下,悶悶地,好似自己做了對不起孟君然的事,突然不敢讓自己聽他到的聲音,她放下電話,安慰自己:罷了,明天再說吧。
一彎新月當空,星星許是藏著,讓月兒獨自對著孤獨。時間尚早,這片小區,卻像森林中月神的領地,不受凡人的幹擾,螢火蟲在牽牛藤上爬走了兩圈,悠悠然向更黑的地方飛走了,子若靜靜地回想:君然,你還好嗎。
同一片夜空,不遠處的陽台,朱茉莉給自己滿上一杯紅酒,獨自遙望月牙兒,真神奇,太陽的餘暉未落,天色未黑,它便悄然地懸在那兒了,它仿佛是為我這個傷心人做了伴。不是說月亮和太陽永不相見嗎?連這,也是假的?
那天,她向孟君然說,這還缺一個賞景的地兒。孟君然按照她在美國的習慣布置好這個陽台,將就著一些舊家具,學著子若新鋪了些好看的桌布,於是有了這處看台。這以前住的人應該挺有情調,桌椅沙發在那個年代還是時髦的,屋裏留著一些舊的花瓶,古色古香,朱茉莉將它插上新鮮的紫羅蘭,如此一擺弄,倒真像自己家中的氛圍,孟君然還給她清理出一張大方桌,她作畫時是用得上的。
她滿心歡喜,渺茫的愛情重新燃起希望,她與君然哥的過去就是這樣,他掃地時,她檫桌子; 她哭時,他背著她; 她悶了,他講故事逗她笑。那是個溫馨的家,她都想好了,她可以一直呆在這,有君然哥,離開爸媽也不怕。也許有一天,她在這個外表破舊的房子裏,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上一頓飯 ; 駱凡與子若鬥嘴搶吃的趣事, 在遙遠的未來,那將是一家人,丈夫、妻子、孩子應該有的快樂,那種快樂在兩天前她還覺得,並不遙遠。
都是因為非子若!
她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真靜,小區中間的這條道很少見陌生人走過,住在這的同事,我可以這樣稱呼嗎,同事,也有各自的生活,或許關在房間裏看電視,出去約會,或誑街……非子若在做什麽?和駱凡在一起?昨天晚上,她拉著君然哥的手臂,他一直在抖,捏著拳頭,和小時候一樣,他在憤怒,都是因為非子若。他的表情是冷靜的,眼神,朱茉莉至今記得,是那種不願讓人發覺的倔強與痛楚。她一下子明白了,君然哥輸了,輸給了駱凡,他的憤怒是對他自己的氣惱。
也許,還氣惱我不該拉住他。
我有什麽錯!我為什麽要放他走呢,他是我的君然哥,從有記憶開始,他就是我的君然哥,我們一塊長大,分開了,又相遇,這是老天的旨意,你不能跟我比,非子若!你憑什麽消失了5年依然占據著他的心?憑什麽隻相識兩年,他就要為你放棄大好前程,千山萬水奔回這該死的地方?都是因為你非子若!讓他痛苦,讓他生生受著煎熬借酒消愁。可你為他做過什麽?躲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把他的心玩弄在你指尖!君然哥會怪駱凡,會怪他自己,會怪我,可他一定不會怪非子若!這是什麽道理!
朱茉莉用力地把手中的玻璃杯砸了下去,玻璃杯碎了一地,她在心裏發誓:非子若,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