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凡在子若房裏踱了幾步,拿出一根煙,卻不點上,他估摸著杜瑤瑤也許還不清楚子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該把孟君然痛揍一頓,這是他認為自己最有可能保護子若的方式,可他不能這麽幹,一點小小的舉動都會讓子若陷入非議和難堪,尤其是孟君然的母親,不會放過任何羞辱子若的機會以便拆散她和兒子,任何有可能傷害到子若的事,他必須權衡之後再權衡。
他內心洶湧澎湃,喉嚨裏像是灌下一大杯烈酒,咕噥噥地冒著火兒。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傷心的非子若,愛她的駱凡,獨處的二人時光……在這個靜謐的空間,他和她,實實在在地擁抱過,親吻過,彼此熟悉各自的體味,就像現在,空氣中彌散著子若微微的體香。
她依舊天真,依舊對人毫無防範,睡姿**出痛苦與快樂交織出的誘人神態,不斷地**著他向她靠近。
駱凡克製住自己想從孟君然手裏奪走她的衝動,細細地思量了許久,再次確定了一點:他不能插手,至少不能讓孟君然知道是他最先看到這些東西,以孟君然的性子,也許會以此為借口傷害子若……
他無法肯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但他很小心地預計所有可能發生的後果,終於拿起手機給杜瑤瑤發了一條短信。
隻要有杜瑤瑤的存在,孟君然不敢隨意懷疑什麽——這是他的直覺,孟君然似乎忌憚杜瑤瑤,或許是因為瑤瑤即將進楚家的大門,又或許因為她是子若的閨蜜。
子若睡得並不安穩,駱凡把她的手機調到靜音。
果然兩分鍾後,杜瑤瑤把電話打給了駱凡,駱凡舒了口氣:還好,杜瑤瑤在關鍵時刻總能和我想到一塊。
“子若出什麽事了!”電話那頭杜瑤瑤大吼,駱凡一大早騷擾她,除了與非子若有關,不會有別的事; 另者,隻要找到駱凡自然就能找到子若。
駱凡關好子若的房門,拿上鑰匙下了樓,邊往家走,邊跟杜瑤瑤通話,他不想吵醒子若,他還擔心,孟君然很快會找過來。
“她睡著了,”駱凡平靜地回答。
杜瑤瑤沒有發出奇怪的怒吼或者質問之聲,她或許在無意中見慣了駱凡像幽靈似地遊**在子若周圍,竟然默許了駱凡自由出入子若的私人領地。
“沒有生病?”
“去公司之前,你方便過來一趟嗎?有件事需要你處理一下,孟君然的媽媽今天早上來找過子若,丟給她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想,需要你轉交給孟君然。”
莫名其妙的東西?杜瑤瑤渾身一激靈,徹底醒了。
“楚楚,我上班去了。”她匆匆對楚天拋下一句話,甚至忘記了早安吻,風也似地走了,丟下賴床的男人。
楚天用腳趾頭都想得到,瑤瑤火急火燎的,不是為了子若還能為誰?孟君然啊孟君然,你什麽時候能讓我家瑤瑤過幾天清淨日子?他煩躁地轉了個身,找出孟君然的電話,剛要撥過去,想了想又放棄了,還是等瑤瑤回來問明白了再說,搞不好自己被大卸八塊,無事幫倒忙,他家娘子可不含糊啊。
杜瑤瑤並未直接往公司,而是去了駱凡的地盤,接過子若家的鑰匙。
“你打電話給孟君然,我猜他在來的路上,別說你見過我,子若還在睡,你順便看看她醒了沒有。”
杜瑤瑤會意地點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子若那丫頭是個悶葫蘆,不問不說,問了也不說,不如不問。早說過,叫她別把朱茉莉當朋友,還不信了,這回被咬了吧,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我先上班去了,”駱凡走了幾步,突然又折轉身,認真地囑咐杜瑤瑤,“子若沒吃早點,胃疼,你費點心,把粥熱熱,她不吃,你逼她吃。”
杜瑤瑤看著駱凡遠去的背影感慨不已,她突發奇想:沒有駱凡,子若該怎麽辦?如果,子若和駱凡在一起,這些事還會發生嗎?
杜瑤瑤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孟君然在電話那頭使勁喊“喂,喂,喂”
她把手機重新貼在耳朵旁,沒好氣地說,“君然學長,子若病了。”
孟君然急了,“還有幾分鍾我就到了!”
都說男人了解男人,真神,駱凡居然能猜到孟君然這麽一大早趕過來,指不定還能撞見朱茉莉呢,不都在同一個小區住著嘛,進進出出就一條道。
子若還沒醒,杜瑤瑤翻看桌上孟君然的母親留下來的東西,越看越氣:。
這李阿姨也太欺負人了!合著就朱茉莉愛孟君然愛的死去活來,我家子若的付出就不叫付出了?青梅竹馬,誰沒見過青梅竹馬,囂張成這樣,我呸!
杜瑤瑤呸完,真的擔心起來——你說,兩家那麽好的關係,朱家又為君然學長付出這麽多,光看這個朱茉莉,對他也是用情匪淺啊,得不到父母祝福的感情,那得看彼此的心有多堅強。楚天能讓自己這麽安心的嫁過去,那,孟君然呢,他能做到嗎?還有這堆泛黃的陳年舊事,拋掉與子若的私交不談,朱茉莉的確算得上是一個勁敵,與孟君然甚是般配。
子若睡得迷迷糊糊,做著一個又一個夢,一會兒夢見爸爸媽媽,一會兒夢見孟君然滿臉憔悴,一會兒又是駱凡冷冷的表情,她隱隱約約聽到孟君然說話的聲音,心裏完全清醒了,記起孟媽媽剛剛說過的話,全身卻使上勁,罷了,就這麽幹躺著吧。
孟君然的聲音像是從一樓傳來的,另一個人正是杜瑤瑤。
“你讓我進去吧,我想看看她。”孟君然近乎乞求地對杜瑤瑤說。
杜瑤瑤雙手環抱在胸前,堵在門口,麵色冷然,她不願讓孟君然接近子若,朱茉莉的東西既然給了孟君然,在他沒想清楚之前,不能讓孟君然踏進這個房間半步,“見到子若,你跟她說什麽呢。”杜瑤瑤帶著嘲笑問他,此刻的孟君然可不是楚天的好朋友,而是讓子若傷心的大壞蛋。
“我要和子若結婚,我要向她求婚。”孟君然直勾勾望著子若房間的窗子。
“她會答應嗎?”杜瑤瑤繼續潑冷水,她必須確定孟君然的決心。
“不管她答不答應,我都要娶她!”這回孟君然的語氣很堅決。
杜瑤瑤不由自主身影一動,讓出一條道,她並非真心要攔住孟君然,而是……她太了解非子若。
杜瑤瑤在樓梯口坐了下,呆呆想著一些事情,長長地歎氣,有那麽一小會兒,她覺得孟君然可憐,那些一去不複返的青春歲月,以及她馬上要跟著楚天去見他父母的事實,都讓她有些惆悵——時間過得太快了,幸福來得太快了,而她不能丟下子若一個人獨自快樂。
“子若,子若……”,孟君然坐在床邊輕聲喚著子若的名字,她似乎還在熟睡。
孟君然有些心傷,才一天沒見到她,心便掏空了,好像一刻不見,她就會永遠消失。他不能不害怕,他一遍又一遍審視著子若的睡容,將他的臉在她臉上磨砂,是真的,她還在,她就在自己眼前。
他將子若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裏,不斷地親吻著,有兩顆淚掉落在子若額頭上,她一下子睜開眼睛:君然哭了。
關切、惶恐、擔憂、不安,頭發摩擦著孟君然的下巴,她卻不說話,隻用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問:你還好嗎?
孟君然擦幹眼淚,把子若抱在懷裏,輕聲又堅決地說:“我們,結婚吧,好嗎。”
子若身子一僵,緩緩地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好。”
孟君然把子若抱得更緊,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和血液裏一塊融化,他明白子若在想什麽。
“我不會跟你分開的,除非我死。”孟君然狠狠地說。
子若推開孟君然,滿臉驚恐,“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呢,你怎麽能這麽說!”
“那你答應我,答應我,好嗎?”孟君然語無倫次,乞求道。
子若心中有百味翻滾,她沒有理由不答應,她點點頭,不想再為難孟君然。
“真的?那,那我去準備禮服、喜帖,還有,還有禮堂,你想要什麽樣的婚禮?中式的?西式的,你有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孟君然熱切地望著子若,迫不及待地問了一連串問題,他的眼睛由於激動散發出一種讓人感動的光芒,手臂用力地握緊,露出一條條青筋。
“我都不要,我們就安安靜靜地一起生活,可以嗎。”子若柔聲安慰他,她找不到更好的話和更好的方式安慰君然,他太累了,太需要休息。
“那,也好,隻要你想要的,我都支持,隻要,隻要,你不離開我……”他依然沒有放開子若的手,無數次夢想的事情就要變成真的了!他朝子若天真地笑:“你等一下。”
杜瑤瑤被孟君然拉進屋子,這個瘋子握著杜瑤瑤的手用力搖晃:“我和子若要結婚了,祝福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