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來的小嚴卻在審訊室外招呼他,一臉的著急,他心裏咯噔一聲不好,難道又出了命案?

小嚴見他出來,附在他耳朵上低語,卻聽得他心驚肉跳的。

“還在生長?”陳世傑簡直不可置信,感覺自從碰上頭發就沒什麽好事。

“法醫科同事說一會功夫,感覺頭發又長了一截。”小嚴也說得膽戰心驚,自來警察局沒遇到的怪事,法醫科的同事叫趕進來告訴一聲,讓他們心裏有個數。

陳世傑凝眉不語,如果頭發繼續生長下去,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他吩咐讓他們密切觀察,如果有異常隨時聯係。

陳世傑心裏七上八下的,回頭透過門上的玻璃看了一眼白斐然,白斐然正舒適的靠在椅背上,仰著頭看天花板,燈光打在他臉上半明半滅,神色看不清楚。

吩咐了小嚴看好白斐然,他就出門去了鳳可兒的小區。

到了門口,陳世傑正打算敲門,鳳可兒就開了門,此時天才蒙蒙亮,鳳可兒似乎一夜未睡,也打算收拾出門,兩人一開門打了個照麵。

“你要去哪?”

“你怎麽來了?”鳳可兒與陳世傑同時問了出來,顯然都很意外,鳳可兒讓了陳世傑進來,才慢慢開口。

“我正想去找你。”她思前想後,覺得要把事情說出來,不管白斐然是不是幕後主謀,目前發尾草已經具有了威脅性,這已經死了一個人,她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

她跟陳世傑將之前從白斐然那裏得知的信息全部說了出來,陳世傑聽了就二話沒說,又回了警局。

於是次日,曦市各大街道的下水道,今日都有大量處理過的強酸流入下水道,大大小小的,沒有一個放過。

如果發尾草真的如白斐然所說,可以通過強酸溶解,那麽目前這是唯一的辦法,至少在短時間內,他們都必須會禁錮在地下,沒辦法出來作亂了。

而白斐然因為證據不足,被釋放了出來,白斐然覺得陳世傑怎麽可能是那麽輕易罷休的人?案子沒有偵破,凶手沒有找到,這樣就放了自己,有些太不可思議。

白斐然自然不知道,現在全城圍剿發尾草,自然也顧不了他了,就算陳世傑認定白斐然操控發尾草殺了張曉玲,但是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一點。

也許放了他,可能找到新的證據呢?

————

警察局外。

白斐然警察大樓的台階上,沐浴著陽光,伸伸懶腰活動著身體,感覺今天的天氣真好,好久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了。

抬眼看到逆光而立的鳳可兒,眉眼都有些看不清楚,看到他就笑著跑了過來。

跑動時,她的短發揚起漂亮的弧度,他突然覺得,鳳可兒這個短發的剪影好像也不錯。

鳳可兒在他麵前站定,故意開口寒磣他。

怎樣,裏麵好玩嗎?

嗯,還不錯,除了咖啡難喝點。

哈,真的嗎?

此時正有一輛車通過管子向下水道注入硫酸,白斐然不經意一瞥,眉眼冷凝。

重逢的美好氣氛嘎然而止,白斐然沉著臉,鳳可兒看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明白了原因。

“你跟他說了?”篤定的口氣,白斐然抿著嘴角,果然如此。

難怪陳世傑爽快的放了他,是因為發尾草已經被解決了嗎?這樣大肆圍剿發尾草,他們就沒想過後果嗎?

“可是,發尾草已經殺人了啊,我沒辦法坐視不理。”鳳可兒有些著急,看白斐然一臉的陰沉之色,像是在怪責她。

白斐然再沒說話,隻是歎了一口氣,像是對做錯事的孩子有些無奈的口氣。

鳳可兒抿著嘴悶悶不樂的看白斐然走遠了,似乎不想跟她多說,她呆了半天,心裏覺得憋屈得慌。

白斐然要是覺得她做錯可以說出來,幹嘛這樣一言不發冷著人呢?而且她也沒覺得自己哪裏有錯啊,他擔心的那些事也並沒有發生不是嗎?

白斐然,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讓人討厭啊?

鳳可兒一向不是能忍得住的人,幾步追上了白斐然,拉住了他,“你在怪我嗎?”

“沒有。”白斐然轉頭瞥了她一眼,又轉了過去,語氣淡漠的否認。

這口氣明明就是有,鳳可兒心裏暗暗吐槽。

“你這樣讓別人很容易誤會,他們肯定會覺得是你在操縱發尾草。”

“他們?不包括你?”白斐然笑了一下,轉頭盯著鳳可兒,眼中的諷刺直直刺入鳳可兒心裏。

鳳可兒疼得眼裏有些瑟縮,他意思是說自己其實也不相信他,可是……

“如果你不是,那就說出來啊,你這樣藏著掖著,我想相信你也沒辦法啊!”鳳可兒咬著嘴唇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怎麽說,她想相信白斐然,可是每次有事又讓她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信錯了人。

聽到這話,白斐然默然不語,眼神一直落在鳳可兒咬著的唇瓣上。

半響後。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但是你們卻因為這樣就給我扣罪名。”白斐然一字一句,淡然的說完,轉身繼續走人。

留下鳳可兒在原地想著他的話,也許白斐然說得沒錯,如果他什麽都不說,反而沒有人懷疑他,他說出來是為了讓自己相信他,她卻因為這一點反而一直再懷疑他的用心。

突然想到提出日心說而被燒死的哥白尼,因為人類的無知所以造就的悲劇,他們現在和那些人似乎沒有差別。

如果白斐然真的有問題,就不會告訴她發尾草的所有信息,畢竟他們了解的越多,對於他反而更加不利。

鳳可兒突然為之前懷疑白斐然覺得內疚不已,抬頭看他,卻發現他在前麵不遠處站著,回頭似乎在等她。

她趕緊幾步走了過去,站定在他眼前,白斐然又收回了眼神,看著交通燈變綠就邁步走人,似乎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鳳可兒剛因為他沒生氣而欣喜的心情又開始變得低落,是啊,白斐然這個人,涵養好不會衝人發脾氣,但是不代表他會容忍別人的不信任。

回想從一開始,自己好像對他好像就抱持懷疑的態度,好像從來沒有站在他的立場考慮過他的感受。

人群來來往往,一個奔跑的小孩將她衝撞了一下,她被撞得退了幾步,餘光卻看見那邊過來疾馳的自行車,她有點愣神,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突然,一隻手將她往旁邊一撈,她一抬眼,對上白斐然俊秀的眉眼,有些無奈的皺眉。

“過馬路你也要發呆?”

“……哎”,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走了嗎?鳳可兒不明白白斐然說什麽,她隻覺得白斐然剛才明明是生氣的走人了,為什麽又回來了。

總是她有危險時就會及時出現,好像從天而降的英雄一樣。

白斐然看鳳可兒還是一臉懵呆呆的,似乎對他的出現非常意外,隻好歎氣搖頭。

“抱歉!”

“??”為什麽道歉,該道歉的人應該是她,為什麽白斐然反而跟她道歉,鳳可兒迷糊又茫然。

等她被牽著過了馬路,看著走遠的白斐然,和手上殘餘的溫度,她才明白白斐然幹嘛說抱歉。

和陳世傑真的太不一樣了,連牽個手也會先道歉的人啊,莫名的讓她覺得好笑。

鳳可兒突然心裏輕鬆,就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到了樓口,卻看見物業王師傅也在,說有大春哥家的快遞,鳳可兒一想不知道大春哥現在怎麽樣了,就說和王師傅一起上去看看。

上樓餘光瞥見白斐然也在後麵悠哉遊哉的上樓,竟然也和他們一起上來,鳳可兒覺得奇怪,白斐然不是一向不愛管閑事的嗎?

不過有人也容不得她多想,王師傅已經敲了門。

半天了,裏麵也沒動靜,他們一合計別是出了事,畢竟曉玲姐死了以後,大春哥一個癱瘓的人,飲食不能自理。

王師傅就想辦法撬開了門,結果一開門看到……

王師傅當場嚇得跌倒在地,鳳可兒抬頭一望也有點沒穩住,身後的白斐然適時的扶了她一把,一伸手將她攔在了身後。

鳳可兒緩了好一會,才定了心神,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王大春被吊在天花板上,雙目大睜,像是死前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情景,沒有屍斑,顯示死去不久。

其實這個死相比張小玲好看多了,但是鳳可兒心裏還是怕得要死,因為將王大春吊死的是……

一股股黑色的頭發。

頭發,又是頭發,沒完沒了的!

像是索命繩一樣的恐怖!

白斐然淡淡的聲音響起,偏頭吩咐王師傅,“師傅,麻煩你報警!”

看著王師傅連滾帶爬的出去,慌忙的掏手機報警,白斐然走前了幾步,仰頭看著上麵的王大春。

鳳可兒鎮定之後,腦子飛快的轉,為什麽王大春又死了?又是發尾草幹的?

可是為什麽和張小玲死時完全不同,張小玲是頭發完全進入了身體,而王大春卻是被頭發吊死的嗎?

“他不是被吊死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白斐然已經退回她旁邊,低低開口。

“不是?”鳳可兒瞪大眼睛,不是被吊死,是什麽。

“你仔細看他的脖子那裏……”白斐然抱著胳膊,伸出指頭指著被頭發勒住的位置。

鳳可兒眯著眼睛仔細看,才發現異常,頭發不是繞在上麵,而是自肉裏麵穿出來。

“從脖頸處穿出來,然後繞了幾圈之後,再慢慢吊在了天花板上,明白了嗎?”白斐然輕聲在旁邊解釋,而鳳可兒隨著他的話語,腦海裏逼真的還原現場。

那些頭發像是有意識一樣,從皮膚裏一點一點擠了出來,然後慢慢爬上房梁,一圈一圈之後打結,然後王大春就被吊在上麵。

那時候王大春是不是已經死了,還沒有尚且有意識,眼睜睜看那些吊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