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突然發現命案,驛站裏怎麽可能那麽快平複。沒辦法,驛丞隻能一個個的相勸安撫,直到入夜這才暫且平息下去。

看著時間差不多,裴卿回也要開始行動了。

燕無墨這一次沒有再留在馬車裏,而是陪同她一起進去,讓流雙留在外麵守著。

兩人相伴進了驛站後院,便見兩個人正在搬動著盧鼎升的屍體進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裏,因為此刻盧家人還沒有出現,驛站的人也不敢擅自處理屍體,就隻能這樣先存放著吧。

待那兩人出了小屋,裴卿回和燕無墨這才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屋中,簡簡單單的幾個桌椅擺設,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那停放在中間木板**,被白布蓋著的屍體。

裴卿回一邊上前,一邊打算拿出懷中的火折子,可是拿出後她這才發現,火折子已經不能用了。

“火折子用不成了,這黑黢黢的,怎麽檢驗屍體。”

正在裴卿回話語落罷之時,身後突然亮起了一抹微光。

她立即回頭看去,便見燕無墨的手中已經拿著了一個夜明珠,夜明珠的光並不算太刺目,反而有些柔和,剛好可以照亮麵前一切,卻又不會被外麵的人所察。

裴卿回見到夜明珠,眼前就是一亮。

“原來你身上還帶著這等好寶貝啊。”

燕無墨緩步上前,湊到了她耳邊輕語道。

“本相身上的寶貝可多了,回兒要不要親自來一一查看一番?”

這話……

裴卿回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臉上也不由生出了一抹異樣神色,然後她瞪向了燕無墨。

“一天到晚沒個正經,懶得理你。”

燕無墨勾了勾唇,嘴角笑意帶了些狡黠的意味。

“本相可什麽都沒有說,回兒幹嘛這麽激動,難不成……是真的想來個坦然相對?”

裴卿回眉心一跳,心想這個當初的堂堂丞相,怎麽到現在,變得越來越沒個正經,越來越厚臉皮?

她也懶得和燕無墨多說了,直接奪過了他手中的夜明珠,然後轉身來到了旁邊的屍體前,一抬手,借著夜明珠的微光,揭開了屍體上的白布。

白布被掀,屍體便展露於人前。

如裴卿回之前見的那般,屍體沒有頭顱,頸口的血糊糊即使已經幹了,卻也是觸目驚心。

燕無墨湊過來一看,輕笑道。

“一生做了那麽多壞事,落得個如此下場,死的也不算冤。”

燕無墨這話雖然不中聽,卻也說的不錯,裴卿回聞言輕扯了下嘴角,然後繼續觀察屍體,以免忽略其他線索。

盧鼎升為什麽會死,是否被殊王的人滅了口,這些都是她要去一步步發掘探尋的。

突然,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麽,緊緊盯著那屍體的手就咦了一聲。

“怎麽了?”燕無墨看過來問。

裴卿回拿起了死者的手,手有些幹瘦,這並沒有什麽,因為盧鼎升這個人長的就偏瘦。隻是,她注意到,那手指上卻多出了一些老繭。

“燕無墨,你來看,這些繭子是否有些奇怪。”

燕無墨挑眉一看,然後似乎是發現了什麽,眸光變了變,他道。

“盧鼎升是文臣,即使現在成了富商,手上也不會有這麽多繭子,況且這繭子大多都是長在虎口位置,這種情況隻能會存在於從小習武之人的身上。”

沒錯,燕無墨的確聰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並且分析到位。

裴卿回看向他,說出一個讓人驚駭的想法。

“所以,我覺得此人或許並非是盧鼎升本人。”

燕無墨聞言,眼中並沒有多少詫異之色,就像是他早已經看出端倪一般。

沉吟了半晌後,燕無墨看了眼那死者消失的頭顱位置。

“很可能凶手並非是故意要砍頭,而是想毀滅證據。”

聞他此言,裴卿回不禁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長眉一挑。

“嗯,你說的與我猜測的差不多,而這個證據便是死者的臉,因為凶手想製造出盧鼎升已死的假象,所以就直接砍下了頭顱銷毀證據”

燕無墨含笑點頭。

“那回兒認為,凶手是誰?”

裴卿回冷笑了一聲。

“盧鼎升已死的消息早就在驛站裏傳來,想來塞都那邊一定也收到了消息,可是盧家人並未派人來,反而是毫無動靜……所以,我猜凶手就是盧鼎升本人。”

燕無墨與裴卿回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各自閃過一抹笑意。

隨後,燕無墨收回了眸光,然後緩緩繞到了一旁,看向了小屋外的夜色。

“或者換句話說,今日發生的事原本就是盧鼎升設的一個圈套,為的就是要讓世人以為他死了。”

裴卿回隨後跟上來,同燕無墨一起站在了窗口。

“沒錯,依我看,真正的盧鼎升已經在盧家了,還有一種可能,他會連夜出發,離開塞都。”

兩人這一問一答,竟然頗有默契,默契到連裴卿回心中都有了些許詫異。

言罷,裴卿回便轉頭看向身邊男子,恰巧這時候燕無墨也同時轉頭,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似乎整個小屋中彌漫而出了一抹微妙氣氛。

外麵月色正好,透過窗棱灑在了二人側容,竟然是出奇的寧靜美好,甚至忽略了他們身後,還有一具無頭屍的存在。

突然這時候,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小屋外。

“主子!”

突然被人打岔,擾了這一刻的安靜氣氛,燕無墨很是不悅,當即就瞪向了外麵突然出現的流雙。

突然被自家主子記恨上,流雙心中悲傷無比,甚至是叫苦不迭。

他隻是來報信的啊喂,哪裏知道自家主子明明和裴姑娘是來查看屍體的,怎麽還調起了情呢?

也是流雙的出現,才讓裴卿回瞬間回了神,她低下頭,眼眸中有些異樣情緒。

剛剛,她為什麽有種熟悉的感覺,覺得像這樣一起查案時獨有的默契,在曾幾何時,也有過一次……

燕無墨輕哼了一聲,道。

“說吧,你來想稟報什麽。”

流雙這才想起來正事,立即道。

“之前主子讓屬下派人去留守在塞都附近,底下的人剛剛才回了信,說是盧家的綢緞莊已經關門了……”

盧家的綢緞莊可是塞都的一個大戶,好好的生意,怎麽說關門就關門,說是這其中沒有問題,估計鬼都不信吧。

裴卿回聽聞了流雙的話後,卻是突然抬頭,凝眸盯著燕無墨。

“原來你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燕無墨微笑看她,說出的話卻是夾帶鋒芒,“能從眾位聯名上書告發鎮國將軍府的文臣中活下來的人,哪裏有那麽容易死。”

裴卿回微斂了下眸光。

“那咱們還等什麽,快去塞都看看,別讓他跑了!”

便如此,匆匆離開了驛站,裴卿回幾人便坐上馬車,快速奔至了塞都。

此刻天已經黑透,入夜的塞都街道上根本沒有幾個人影,流雙很快就駕車來到了那盧家的綢緞莊門口。

裴卿回立即掀開了簾子一看,果真如流雙之前所說,這綢緞莊已經關門了,而且並非是那種字麵上意思的關門,而是徹底歇業。

因為,那綢緞莊大門上的牌匾,已經被人取走。

她眯了眯眼,對著車頭的流雙道。

“快,去盧鼎升在塞都住的府邸看看。”

誰知,這時候燕無墨卻開了口。

“不必去了。”

裴卿回回頭看向幽暗馬車中的那個男人,滿臉寫著莫名。

“為什麽?”

燕無墨笑了笑,直接掀開了另一邊的簾子一角,並未答話。

裴卿回狐疑的看去,隻見那邊的街道盡頭,突然有幾輛馬車徐徐而來,似乎是要出城。

這個時候,誰會突然拖家帶口的出城?

答案呼之欲出。

“居然在這個時候碰上了。”裴卿回冷笑道。

說罷,她三兩下就跳下了馬車,走到了道路中間,擋住了那即將到來的出城馬車隊伍。

為首馬車前的車夫突然看到有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眉頭一皺,當即就罵罵咧咧道。

“誰這麽不長眼,居然跑出來攔咱們的馬車,滾一邊去!”

這車夫難聽的話剛剛說完,突然一道冷風襲來,就覺得自己心口一痛,然後倒頭栽地,頭朝下瞬間被摔了個鮮血四濺!

燕無墨一個甩袖,直接來到了裴卿回站定,一雙眼如寒涼徹骨,就這樣盯著麵前的馬車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