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甜,就很寵。
自從二手小奔馳被迫成為側麵敞篷, 阮眠秉承著能省一毛是一毛的宗旨,開始了蹭車生涯。
這座城市大的可怕, 大家分散在四麵八方, 誇張一點的從你家到我家可能會用上兩個小時,原本順路的就少,設計師動不動還要跑建材市場跑工地, 忙起來一個禮拜去不了公司兩趟,留給阮眠的選擇範圍極小, 而工地很少的顧霖,算是當中行蹤最穩定的一個。
隻不過他剛拿駕照還不到兩個月。
顧霖把著方向盤時渾身緊繃,腰肢僵硬的挺著,雙手握的極為用力, 有一股將其生掰下來的狠勁,他表現出的那種病毒一樣的緊張感, 讓阮眠總也忍不住陪繃,一趟下來腰酸背痛。
關鍵是最高三十邁的速度,導致他每天得提前半個小時起床。
顧霖倒是順他順的樂此不疲,因為一個人開車會怕, 即使副駕駛上的人並沒有用,好歹有個心理安慰……至少算墊背。
前方綠燈進入倒計時,他們的車晃晃悠悠的溜到停止線前, 顧霖一腳刹車, 阮眠手裏的神棍手冊差點飛了出去。
顧霖驚魂未定的撒開方向盤,搓了搓手心的汗,嘴裏念叨著, “過不去了過不去了, 等下一趟吧。”
阮眠抬眼一看, 還剩十一秒,再一回頭,後麵跟著的車摁出好一陣抑揚頓挫的喇叭交響曲。
“十一秒!”阮眠比比劃劃半天,最終無力的指向紅綠燈,“我覺得我們現在下車,一路托馬斯回旋都過去了……”
原本上下班高峰車就多,再遇到幾個開車不老實的強行加塞,顧霖嚇得腦門直冒冷汗,“不行不行,我害怕……哎,好像要遲到了,要不前麵停一下換你開吧……”
阮眠重新翻開書,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檔位,“我不會開手動擋。”
顧霖愕然,“你不是C1的本,學過手動嗎?”
阮眠理直氣壯,“你高中還學過物理呢,還不是連個電燈泡都不會換。”
顧霖,“……”
要不怎麽說設計師都是邏輯鬼才,難怪簽單不如這貨,是口才差事了。
阮眠,“為什麽要買手動檔?給腳油就走的車不好嗎?”
顧霖哭笑不得,“我媽說頂級賽車都是手動檔,這樣才酷……”
阮眠,“……”
一路心驚膽的到達公司,阮眠很快察覺到了異樣,尤其是同在天域遠景項目組的人,一簇一簇的圍在一起交頭接耳,眼神時常飄忽的望向他,一旦被發現,立馬欲蓋彌彰的撇開頭,動作之大,不如不撇。
阮眠本能的覺得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發生,而且和自己脫不了幹係。
“昨天小陳去孟總辦公室,聽見晉元集團那個總裁給孟總打電話,哎……眼看著終於熬到頭了,鬧這麽一出,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別到最後功虧一……”
阮眠坐在工位上啃早餐,耳朵豎的像稽查犬,囫圇聽見這麽一句,還沒聽完就被人打斷了。
孟周的秘書不算傾國傾城,但是氣質端莊大方,總是穿著得體的OL裝,比之前禿頭姚經理的那個水蛇扭扭怪不知道強多少倍。
許秘書衝他微微一點頭,“小阮,不忙的話來孟總辦公室一趟。”
阮眠一口包子還沒嚼完,一激動噎的直翻白眼,連忙喝了口豆漿順氣。
許秘書噗嗤一笑,“別著急,吃完再來。”
*
在孟周的辦公室裏,阮眠隻花了十分鍾,就弄明白了怎麽回事,饒是他苦修神功熟讀莫生氣,還是炸成了一片燦爛的煙花……不,是十連發二踢腳。
難怪一大早整個項目組戰戰兢兢,敢情是怕被他這事連累。
如今設計接近尾聲,緊跟著就是樣板間施工,最苦的苦都過了,就差最後一哆嗦,要是因為這個事導致晉元集團取消合作,那他就是恥辱柱上的千古罪人。
阮眠臉色蒼白的坐在孟周對麵,擱在桌子上的手攥的指節泛青,微微顫抖著。
他讀過很多書,也見過許多人,這麽賴皮的還是頭一個。
阮眠憤怒到氣血倒流腦瓜子直發暈,胸口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好話歹話能說的都說盡了,全特麽是對玀玀彈琴!修也修了,錢也賠了,她到底還要怎麽樣?”
孟周活了一把年紀牛鬼蛇神見得多,已然見怪不怪,“出氣,要錢,更多的錢。”
他輕輕一拍桌子,溫聲安慰道,“好啦,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不用放在心上,和這種人置氣沒必要,也不是什麽大事,交給我們處理,你就好好工作別操心了,也別往心裏去,氣大傷身。”
我們?誰們?
阮眠反應極快,“……江頌給你打電話說什麽了?”
孟周眼角淺淺的笑紋聚在一起,彎成溫和的弧度,“說了剛才我對你說的話。”
阮眠下意識的反駁,“不可能,這麽長一大串,他才說不出來。”
孟周笑意更深,輕輕搖了搖頭,“他挺關心你的。”
阮眠喉結微微一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卻到底沒說出來。
他心口有些發酸,還有攪著點說不上來的甜味,胸腔裏那團子氣倏忽間煙消雲散。
不得不承認,被相信被照顧的感覺,真的挺不錯。
阮眠垂下腦袋歎了口氣,“大家好像都知道這個事了,挺擔心會影響和晉元的合作,人心惶惶多影響士氣,可又沒法直說……總不能開個會讓大家不要慌,晉元跑不了?”
孟周仰靠著椅背,右手撐著下巴,眉心聚了又散,“這倒是個小問題,你先回去吧,我想想。”
可孟周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想好辦法之前,辦法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
莫生氣這個事說起來簡單,實踐起來可沒那麽容易。
阮眠氣都氣飽了,再加上那些畫不完的圖紙做不完的PPT,接下來一整天水米沒打牙,早上還利索著的發型也毀了,頭頂上直愣愣的立著兩撮呆毛。
思維混亂,靈感枯竭,他在電腦前幾近抓狂,耿灣灣硬塞了包牛奶給他,轉眼瞅見他的CAD,頓時驚歎不已,“謔……從我下樓買零食到現在,你就畫了一根線?”
耿灣灣往前又湊了一點,眯起眼,“嘖嘖,看這長度,還是從牆那偏移過去的。”
阮眠用牙尖撕開包裝袋的角,噗的把塑料皮吐進垃圾簍,“你懂什麽?這是一根有想法的線,一根有靈魂的線。”
耿灣灣,“噫……”
阮眠抓了把頭發,又抓過手邊的潘通色卡,攤成扇形呼呼的給自己扇風,“沒靈感,畫不出來。”
耿灣灣叼著奶,說話口齒不清,“別急別急,如果客戶明天就來,一晚上七八套方案都做得出來,船到橋頭自然直,是你教我的。”
“好的不知道學,歪門邪道還學的挺快。”
正閑扯著淡,前台妹子的聲音響了起來,“阮老師,有人找。”
“哦,好。”阮眠探出頭,敷衍的瞅了一眼,隱約看到兩個人影,又縮了回去。
片刻後,他震驚的一竄而起,頂的椅子哐鐺一聲響,“你怎麽來了?!”
“不能來麽?”
江頌衣冠楚楚的站在走道中央,以每秒一百八十碼的速度四處散發魅力,惹得一眾小姑娘含羞帶怯的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言情小說裏標準配置的男主,現在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閃閃發光。
之前江頌也會來接他下班,但基本都在車上等,最多也就是去寫字樓大廳的沙發區,從來沒有主動進過公司,更別說直接衝進辦公區找人。
這是鬧哪樣呢?
江頌看了阮眠一眼,轉頭對前台妹子點頭致謝,依舊是那副禮貌又冷淡的模樣。
這個人身周總像罩著一層透明屏障,他明明在那頭對你微笑,卻又讓人覺得好像連靠近他一點都做不到。
阮眠莫名生出了些優越感,畢竟他摸過霸總的小手,嚴格意義上還算睡過他。
江頌見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神情變換莫測,想伸手替他摁下頭頂的呆毛,突然意識到眾目睽睽之下這種動作太過曖昧,隻是問,“還在忙?”
阮眠瞄了一眼電腦,徹底自暴自棄,“不忙了,忙不出結果。”
江頌,“那就走吧。“
“啊?幹什麽去?”阮眠非常自然的拎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我還沒下班呢。”
“去吃飯。”江頌的臉色算不上好看,別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怎麽?還不餓?”
阮眠有點慌,做錯事被抓包的那種慌,他恍惚間知道了江頌為什麽大臭臉,剛想狡辯,馮宇像陣風一樣聞訊卷來,拍了拍胸口。
“沒事沒事!阮老師你都一天沒吃飯了,趕緊去吧,別餓壞了,有什麽事我在這盯著呢!”
阮眠,“……”
我尼瑪,這種豬隊友就地銷毀算了。
馮宇笑盈盈的衝江頌點頭打招呼,故意抬高了些調門,“江總,好久不見。”
話一出口,周圍的目光盡數落在他們身上,或是驚訝,或是疑惑,還有腦子轉得快的,長噓短歎著鬆了口氣。
阮眠那顆一見江頌就容易華而不實的腦袋終於清醒過來,在刹那間明白,江頌今天為什麽會來。